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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迷眼 ...

  •   一

      上海。

      宋江如读的临床,出来到医院实习快有两个月了,但是她是半路出家,在大二的时候才转的专业,即使她是不怎么喜欢这个专业,由于父亲的遗愿,她仍是认真对待这专业。

      有句话说得好,绝大多数天才往往靠一分的天赋和九分的努力。宋江如是半个天才,但是医院实习内容也并不深,宋江如还得继续努力。

      这一段时间,同样有个重点医科大学派了些学生来实习观摩,那时发生了点意外,护士长眼不见心不乱给她和几个小护士放了假,她和两个遭殃的姑娘索性就约了去自驾旅游。

      “护士长肯定是蓄谋已久了!”岳英栓了栓拳头在后座恨恨道,“如果不是因为我妈是主任的缘故,她恐怕早就想把我开了。”

      李霂在前方长吸了一口气,忍耐住自己想打人的冲动,话从嘴里挤出来,“你知道就好,那你还跟护士长杠着来!万一她真把你开了,你爸得打断你的腿。”

      听到这里,岳英豁的站起来,结果头狠狠的撞到了车顶,于是摸着头又坐了回去,激动道,“哈?!展现我学姐风采做示范给那个变态灌肠,我才不要!连那些个小姑娘都看出来了,我就不信,护士长看不出来那个病人是故意的。”

      她推了推旁边面无表情的宋江如,问,“你是怎么做到的,那么变态的人,你都下得去手?”

      瞧着她的脸,前面开车的李霂嗤嗤一笑,“你没看见江如那张脸,生不如死啊!”

      那天她就是这么一副好像死了爹的表情替岳英那个病人灌肠,结果被护士长训了一顿。

      “成。这眼中不见万物修炼得还行。”岳英打趣,“你偶像是庄子吧?”

      “别转移话题,要不是你,还轮不上我。”狠狠瞥她一眼,宋江如说道,“你那天还想打人?活生生还把人家李霂连累了!”

      “是啊,我实在也冤得很,就替英子说了句话,护士长把我也恨上了。”李霂道。

      岳英做捧心状,“感谢李霂大姐。”

      宋江如朝岳英哼了一声,“虚伪。”

      “总不能当做没看见。”李霂手中方向盘一个打旋,脚踩刹车,回过头来,朝她们一挥手,“姑娘们,到了,下车!”

      二

      他们把车子停到了供外来人专用的停车场。

      宋江如拖着行李下了车,四周望了望,真心赞了句,“这风景还真是不错。”

      她早就注意到了,沿着一路,高大的树木茂密繁盛,绿意安然,两侧各种不知名的花儿争相竞放,绽放着瑰丽的色彩,一路的芬芳,细细散开在空气里。

      那山也秀,青山掩映下,碧绿的江如青罗带曲回其间。

      岳英回答,“这可是我专挑的5A级别的景区,咱们仨又都没来过的地方,这儿虽然偏僻了点,但是也挺幽静的。”

      她们离开上海来到一个叫东郡的小地方,在此之前,宋江如确实是听都没听过。

      李霂还在搬行李,她扭头望了眼,又扭回来,说,“这里的峰林比较奇特清秀,后来被开发成旅游区,你绝想不到这里以前有多落后,迷信又封建,法制还不行,一些什么龌龊事都有,不过现在好多了。我们可以去看峰林,这里还有个比较出名的情人花田,我猜小江你有兴趣。”

      说到这里,李霂也搬了行李过来,插进一句话,“江如喜欢这些,你什么时候也喜欢看风景了?我看这儿都是山峰,开发好像也不久,肯定闭塞,可要小心些行事,别跟当地人产生纠纷才是。”

      岳英说,“诶,别这么说,我们就是来这寻开心的。万一这地方真这么差劲,可是发展不起来的,这不是自寻死路么?再说,你也要给人家一个发展期嘛,当地人也是要适应外面的嘛!李霂你该不会已经审美疲劳了吧?”说完,越想越确定,李霂是工科女,一个浪漫细胞也没有。

      “差不离十。”李霂回了句。

      岳英哀嚎,“我们还没开始旅途的美妙之夜呢!”

      宋江如双臂托在行李杆上,看她们日常话痨,有些心累,“姑娘们,现在都四点了,我们去不去民宿?”

      李霂也瞧岳英,问,“宋姑娘发话,你带不带路?”

      岳英连连回答,“走!”

      她们停车的地方离民宿只需要走十分钟的路程,这民宿一眼望去,十分古朴,建筑带着些许福建土家楼的味道。

      她们在门口停下,岳英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挂了电话,她回头朝她们比了个ok的手势。不过一会,微微发福的一个中年妇女亲自下来招待她们,“诶,岳小姐,你们提前预约的房间都留着,通风阳光好。”

      岳英悄悄跟她说,“这应该是民宿老板娘。”

      那女人接过宋江如手里的行李箱,她受宠若惊,“阿姨,不用。”

      “别客气,我做生意的本分。”她朝后面吆喝一声,“阳春,来,帮客人提行李。”

      宋江如侧过头,看到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小姑娘,长得清清秀秀的,那姑娘接过妇女手里的行李箱,一语不发,转了身就走。

      老板娘不好意思朝我一笑,复又去接过岳英手里的行李箱,说,“诶,我家姑娘性子见生,见外了。得多锻炼她。”

      她都这么说,宋江如更没有什么话,只是微微一笑,跟着老板娘就去了她安排好的房间,一进门,就看到她的那个行李箱规规矩矩放在门侧。

      修整完毕,她和李霂躺在床沿边看书,结果从楼下刚上来的岳英捂着心直叫可怕,“不知道下面什么情况,老板两口子不要一个客人住这儿,那客人就开口骂人,骂得可厉害了。钱都甩出来了,十多张红钞票地上铺着,有小孩还去捡了。那场面是挺劲爆。你们去瞧瞧?”

      宋江如是没什么兴趣,拒绝了。李霂扬了扬手里的书表示没意思,剩下岳英一个兴致勃勃,宋江如随口说了句,“那你再去瞧瞧,打听一下什么情况。”

      消息没打听出来什么,倒是带回来一个无关痛痒的故事,“听说这儿李是大姓,就因为祖上是有名的捕蛇人姓李,诶,李霂也姓李,来到这里就是缘分啊。”

      三

      第二天的早上,宋江如下楼吃早餐,看见老板娘脸色不是很好,眼睛下面带着乌青,显然没睡好。她心下想,老板娘怕是跟那客人动嘴皮子大动肝火了。

      结果事情的发展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那客人是个健壮的中年大叔,因为他要往县城里去,夜深没有巴士车,就打算在这里住一晚,不知道为什么跟老板起了分歧,最终老板还是让他住下。结果第二天早上他醉醺醺地躺在床上,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老板白着脸,老板娘则不停流眼泪,见了有人来赶紧拿了纸擦泪水,一双眼睛又红又肿。宋江如叹了口气,谁叫她们这三个臭皮匠还顶一个诸葛亮呢!李霂和岳英还在睡,只好她出手了。

      她给那客人做了简单的心肺复苏,客人脖子跟脸连着一片红咚咚的,她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那客人像是喝醉了酒,不省人事,做了几个心肺复苏呼吸一下就急促了,她对两夫妇道,“老板娘,这大叔是身体承受不住休克过去了。”

      老板娘又开始掉眼泪,“看那人脸上涨红,肯定是喝酒喝上脸了,真是糟心破事。”

      老板搂了老板娘,十分感谢她,不停鞠躬,说道,“太感谢你了,要是他折在这地,我们可就有十张嘴都说不清了。”

      也是,昨晚吵得那么凶,今日就出了这事,指不定人家怎么议论。好在那个客人终究是没什么意外,只是一时没醒过来,就算醒了也是迷迷糊糊的,老板出于防范意识还是把客人送去了诊所。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了了,没想到还有后续。

      宋江如和岳英四处走,去看了峰林,顺道拍了一些纪念照,就是游客跟天女散花似的,三三两两,怎么都拍不到一张她满意的风景。

      一天看完了小半数有名的景物,有一个花田说要去看,岳英说要留到最后才去看才有趣。

      三人结伴从早上玩到黄昏时候才回来民宿,远远的就听到民宿门口有人破开了嗓子就在吵。

      宋江如望去,就瞧见一声熟面孔,是早上那个中年大叔。老板和老板娘冷着脸站在门口堵着,看那架势是不想让那人进去,周围围着几个看热闹的客人。

      岳英走近招呼了一个看热闹的人,问,“大哥,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么?”

      那人摇摇头,“听说那人落东西了,进去找了一圈没找到就说那老板两把他东西给藏了,要他们给说法。”

      “那是什么东西?”岳英很是好奇。

      那客人摆了摆手,宋江如心中好笑起来,人啊,就是这样,总能给自己找乐子。

      李霂似乎很累了,对于看热闹没什么兴趣,问,“那老板堵着还能进去里面吗?我好累。”

      “进不去。”那看热闹的客人说,“但是可以从偏门走。”

      宋江如侧头恰好看到一个清瘦的背影,就见那客人急忙招手呼喊那人,“李阳春妹妹,快来这带几个客人上楼去!”

      她转过头来,整个人站在大树的阴影之下,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在晨昏时刻显得十分幽深,霞光散去,天色完全倾下。

      四

      头号人物岳英跟在小姑娘的身后,皱了皱眉头,问宋江如,“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跟消毒水有得一拼嘿!”

      宋江如细嗅,确实闻到了一点点味道,她对于味道什么的不敏感,随即点了点头,这时却听得李霂说,“你学过的知识都没用的吗?这是硫磺,消菌杀毒,想起没?”

      她这么一说,宋江如跟岳英两恍然大悟。

      越靠近屋子内部,那味道越重,嗅觉不敏感的宋江如都皱了皱眉头。她道,“这么重的味道,不怕把人给薰死了?”硫磺浓度到了一定地步是对人体有害的。

      她话音一落,有个稚嫩的声音接着响起,“不会,我们有做好通风措施的。”宋江如一愣,印象中,这还是第一次听见小姑娘说话,声音意外的有些嘶哑。

      送她们到房间,她给房间通了风,转了一圈,好似在巡逻一般,这事发生得自然和谐,岳英还没反应过来,小姑娘已经走了,末了,还给她们一人一个小香包。

      宋江如拆开来看,是一张符。

      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起来,心脏好似被密密麻麻的针刺般微微刺痛着。

      她爸爸绝对的信奉科学,她高中生了一场病,爸爸居然托朋友不知在哪里弄来一张符,让宋江如收好,那时候她都要吓坏了。

      紧接着,因为大学填志愿的事情与他闹得不愉快,再加之因为他的工作忙,宋江如极少跟他见面。

      她爸爸是一名外科医生,一次发生一起医患纠纷,她爸爸被失控的病人家属打了一拳,推搡着头撞到桌角,手术抢救失败。他去世了之后,宋江如就把那符收在了角落里。

      宋江如听说那家人的情况,病人大抵发病太急促,做了手术之后情况不容乐观,生命难以维持,加之那家人无力支付高昂的费用,下了病危通知书之后,医生与病人家属达成一致后,那家人就把病人接回家里,那病人当天晚上便去世了。

      许是那家人终于意识到一个生命的逝去是他们没有能够坚持去抓住那一点希望,哪怕是一点。

      你们要继续等下去,我们一定尽全力医治,给病人最好的护理。但是情况你们也了解了,不容乐观,病危通知我们也是郑重确定了才的决定。说实话吧,这位病人病情真不乐观,死亡是必然的,只不过就是花钱让她多拖延一阵......

      许是医生不该说这样的话,太过真实。可偏偏这世间就是这样,医生见过太多的生死,明白祈求上帝是没有用的,在医生眼里,生死都不是生死。

      可谁又说得定?

      有没有奇迹?

      她怎么也想不通,希望能多救一些人的爸爸,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要不然怎么一直想让自己的女儿也成为一名医生呢?

      看吧,做医生到这下场,他死到最后也不悔改,大抵还是希望宋江如遵从他的意愿继承他衣钵吧!但谁都不知道,他闭上眼便再没睁开眼过,再也不能骂一句宋江如。

      宋江如学美术底子也好,解剖图、分解图确实吃得开就遂了遗人的心愿。

      在天若有灵,宋江如心里还是留些遗憾的,这辈子,他为病人,为家庭也够了。能够给她求一张符,怎么就不知道给自己也求一求呢?

      傻子。

      那边李霂也在房里转了一圈,然后靠着窗沿坐了下来,看外面的风景。唯有一个岳英还在叽叽喳喳,“李霂,你怎么给那小姑娘小费啊,咱们国内还有这种规矩吗?”

      宋江如被她这一声咋呼转移了注意力,扭头看去,就看到李霂一张脸朝着窗外,空气似有些凝滞,她的声音在这时听起来有些莫名空灵,“没有,觉得小姑娘服务挺好的就给了。”

      岳英哦了一声,拿了衣服往卫生间洗漱去了。

      这一天晚上,宋江如反反复复的做梦,梦里是李霂那张脸隐在光下,接着幻化成岳英那张笑脸,像个迷人的小太阳,画面一转,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像是失去了希望般望着她,充满着哀戚。

      天色将明未明,宋江如揉了揉太阳穴醒了过来,就再也睡不着,看了看时间,有个想法在脑中闪过。

      她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将窗打开一小半,倚靠在窗沿前,手里拿着手机,等着日出出来就把它拍下。

      天色犹带着些魏青山,远山的轮廓深深浅浅,有些水墨画的酣畅淋漓,尽显山长水远的韵味。

      眼前闪过两道人影,很快不见,宋江如眼力是一等一的好,看清了那是老板娘两夫妇,手里好似还吊着个麻布袋。

      宋江如眼睛一眨,似乎意识到,目之所及的表面撕开来,却发现真相还笼着团迷雾。

      五

      天色完全亮之后,宋江如还是早早就下楼吃早餐,看到老板夫妇精神熠熠的在招待客人,还问了她一句,“昨晚睡得好吗?”

      宋江如想到自己昨晚乱成浆糊的脑袋,没回答,微笑,嗯,还是给老板点面子好,谁都知道早上问你吃了没,睡得好么,这一类客套话只是随便问问的。

      老板娘似乎松了口,说,“我还怕屋里有味道,你们睡不着,这东西消毒,过些时间味道就会淡的,这几天多多担待了。”

      听老板娘这么解释,宋江如也没多想,四周望了望,看见李阳春在招呼客人,就随口问了句,“你家姑娘还在上学吧?看着年纪还小。”

      她答,“是呢,刚17岁,正好放暑假,接下来该上高中了,就要离家咯。”说到最后,笑了笑,语气了有些寂寥。

      宋江如眼前闪过那双眼睛,鬼使神差又问了句,“你们家姑娘对你们也是这么冷淡么?”

      彼一问出口,宋江如就后悔了,怎么好去管别人的家事呢?只见老板娘听了动作一顿,望了望她还在忙活的丈夫,叹了口气,说出不争的事实,“是呢,也不知怎么的,性子就变了。”

      宋江如没再谈下去,掏出自己的符给她看,问了下原因,老板娘笑开来,说,“来这里住的人,我瞧着面善的,就想着给你们一个符,求保平安的。你不知道我们这的寺庙很有名气的么?虽不如杭州的灵隐寺,但也十分灵验。”

      “寺庙?”岳英眨了眨眼睛,表现得很是惊讶。李霂望她一眼,叹了口气,李霂说,“你这个导游做得不好,没跟江如说么?”

      她有些讶异,“我说了呀,我没说吗?”她移目向宋江如,询问。

      看见她一脸无辜的表情,宋江如猛拍自己额头。记不起来,索性就不想了,三人约定今天就去寺庙里看看。

      结果路况太乱,导航导不出,几人没找到,走也走累了,就倒回了民宿。老板娘听了之后,连忙招呼小姑娘,“来,让阳春带你们去!她识路的,这里开发之后确实变了很多,路变好,也变杂了。来这里,可要去庙里拜拜,佛祖可灵了。”

      她们绕了好一些路,好在沿路风景还是很漂亮的,也没有觉得多无趣,就向往着目的的去了。

      宋江如发现路上多了些人,比较奇怪,腰间别着把叉戟,戟头呈现U字型,手里还多了个麻袋,稀稀拉拉的就能看见一个。

      岳英是属于好奇心重的人,一路上憋了好久,终于问了出来,“这是做什么?”

      小姑娘回答,“抓蛇。”

      听到这个答案,宋江如一身鸡皮疙瘩就起来了,有些腿软了,“你的意思是,我们的身边有蛇?随时会出没的那种?!”

      她想起今早看见了的夫妇老板两,拿着麻袋,该不会也去抓蛇了吧?

      寺庙建在山上面,很清静朴素,一进门就能看见一颗两人合抱的黄葛书,树荫遮住了小半个庭院。人来人往,手里捏着三线香。

      小姑娘带她们去领香,领完香各自跪往一个小蒲团,上面是释迦牟尼的金身贴箔像。

      宋江如许了个愿望,不希望有所大成就,但希望她和母亲能合家安好,诸事顺遂,无病无灾。

      睁开眼发现友人都十分虔诚,小姑娘甚至将额头抵到了地。

      于是,她索性先走一步,将线香插到了香炉里,丝丝缕缕的烟弥漫开来,氤氲了佛祖悲天悯人的眼睛。

      李霂岳英也陆续将香摆弄好,宋江如正要同小姑娘说话,问她些事,就见人群中了一个健壮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了过来,抓着李阳春的领子就破口大骂,吓坏了好些游客,“是不是你?!你把我的蟒放走了?!”

      李阳春被拉扯着踉跄了一下,扑倒在地,膝盖磕破了血。

      六

      民宿一个偏间里,中年男子黑着脸死死盯着李阳春,李阳春则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不说话。

      “你说我家姑娘放走你的蛇?”老板娘一双眼犀利望向那人,语气不善,“证据呢?没证没据就想红口白牙冤枉人,我倒是看见你把我家姑娘伤得不轻!”

      她望向宋江如,宋江如点了点头,岳英和李霂站在她身后,她们几个算是目击证人了。

      见宋江如点头,她更是心疼得搂住了小姑娘,老板也很生气,“我们姑娘连条小青蛇都不敢碰,更何况你那蛇都有我手臂粗,她怎么敢!”

      中年男子辩驳,“我那晚在你们这里住,看见她了,我没锁好门,她就站在门口看我。不是她,我的蛇难道会自己跑?”

      老板娘大叫了起来,“谁的错,我们不要你住这里,你非要住,这东西没了,你找谁要?真跑了,要吓到我们客人,你要怎么赔?”

      这时,李霂悄悄在宋江如耳边说,“这里人认为蛇不详,先人抓蛇造了太多孽,害怕蛇会报复他们,因为这个人带了蛇,老板不让他住。”

      岳英瑟缩着头,说“成人手臂粗的蟒蛇......可是连羚羊都吃的。”

      确实,宋江如也意识到事情有点严重,如果蟒蛇攻击人可怎么办?听到岳英的话,那中年男子转过头来,朝她们说话,“不会,我养了它十年,很温顺的!”

      扭回头,他倒是啐了一声,“我就靠着它做杂耍赚钱,从你们店里被放跑了,你要怎么赔我的钱?”

      宋江如惊愕不已,这中年大叔真是好不讲理,余光看见李阳春猛地抬头,眼睛睁大,似有恨意,“我都说了,我没有。”

      在寺庙的时候,宋江如连忙去扶李阳春,却发现李阳春颤抖着牙齿,从嘴缝里挤起来两个字,“没有。”

      接着,李霂十分果断去跟中年大叔交涉,好生劝说,那大叔本来是不妥协,最后李霂说了句在佛祖面前吵实在不体面,那人居然同意了,于是将对峙地点从寺庙转移到了小民宿。

      总归,他不同意的话,庙里的小沙弥也会把他轰出去的,她都瞧见了那些小沙弥脸色十分不好。

      自从李阳春说了那话之后,再也没开口说话,这是她说的第二句话。

      话落的同时,中年大叔怒气大发,猛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三步作两步迈到李阳春的面前,伸手就要打人,这一突如其来,在场人没防备的都被吓了一跳,还好老板眼疾手快把他挡了下来,怒喝,“你做什么?”

      那人吊着一双煞眼,怒气汹汹指着李阳春,“你这个小孩,年纪小小就撒谎,佛祖都听到了,你这样是一定要下地狱的!”

      这句话一出,旁边的李阳春似乎害怕极了,浑身抖个不停,脸色在突然间一片煞白。

      “阳春!!”老板娘被吓到了,搂着她的手下意识放了开,叫了句。

      那中年大叔心里也咯噔了下,皱了皱浓眉。

      在场几个小护士心里可是掀起了惊涛骇浪,尤其是李霂,连忙过去扶住小姑娘,对她说一些疏导的话语,“放松!放松点!呼吸!......”

      七

      宋江如想起网友们说的话:护士最不敢去的地方就是抑郁科,在其他精神科里,那里的病人有狂躁,有傻笑的,而在抑郁科,那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的,一旦不小心对上他们的眼睛,就会被他们眼睛里的东西刺伤,空荡荡的。

      宋江如在医院里见过很多病人,什么样的都见过,生离死别,确实是太过现实。

      出于一个艺术家该有的敏锐,宋江如在首次见到李阳春的时候就觉得她的情绪不太对劲,心里似乎压抑着什么,而到今天,她的心已经承受不住那苦楚了,在某个契机之下爆发了。

      她是被冤枉了,她觉得很气愤,难过,愤恨,暴躁......

      所以那双眼睛格外的令人过目不忘。

      那个中年大叔好像被吓到了,没有再说什么,在老板夫妇两没有注意的时候走了,宋江如悄悄把他的脸细细看了一遍,若是小姑娘因为他出了什么事,他跑也跑不了。

      李阳春在李霂的照顾下,情绪好了很多,此时正躺在床上,眼睛里遍布着血丝,似乎是生生压抑着什么,干涩却一点眼泪也没有。

      宋江如叹气,强忍着又不能解决问题,这个样子,还真的是很勥。

      既然中年大叔口口声声说李阳春去了他的门口,只要找到证据就可以了,而宋江如发现民宿里有装摄像头的,而当宋江如提出要看摄像的时候,老板夫妇却沉默了,之后才答道,“监控我们在他出事那天我们就看过了,阳春从他的门口经过好几次,该是起来上厕所,天色快亮的时候,阳春她在门口的时候好似被吓到了,应该是发现那人状态不对,进去了一下就马上出来了,出了事就是阳春来通知我们的,但是阳春是真的胆子小,她是绝不敢碰蛇的。她也说了,没有,我为什么不相信她而去相信一个外人?保不准他就是想敲诈我们一笔,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们带着宋江如去看李阳春,李阳春还在睡。

      宋江如这才知道,夫妇两以前也是做捕蛇勾当的,自从这地方开发后,本地人忌讳了这些东西,修整了一番,做起了正经生意,老板那晚出去也是想看看能不能运气好把蛇抓起来,吓到人就不好了,毕竟蛇也认生,跑不远,那蟒蛇跑了出去兴许是被人看到了,粗大的一条,抓了还能卖个好价钱,一些捕蛇人开始凭运气出世了,

      老板去招呼客人了,老板娘在房间里看着李阳春,一双眼愁着。

      那边岳英在看监控回放,忽然,她叫了一声,“江如,李霂,你们看,这条蛇体型真是猛兽出世啊!”

      老板娘也看了过来,只见而二十寸大的屏幕里,一条身上有着花斑纹的巨蟒缓缓从窗户的缝隙中溜了出来,消失在熹微未明的天色中。

      她对比了下时间,发现那是在小姑娘离开后有一段时间,蛇才跑了出去。

      宋江如让老板娘拷了这两段视频,若是那中年大叔还来,就把证据给他看,老板娘含着泪说了声谢谢。

      回头看见李阳春在床上躺着,面色苍白,她开口,声音有些颤抖,“我们家,果然是被蛇给报复了。”

      八

      事情告了一段落,她们的游玩历程由于那条巨蟒还没找到,被小小的搁置了,就待在房间里,看书的看书,煲剧的煲剧。

      李霂说,“我们要不要找别的地方去玩?”

      这个想法是有的,只是岳英很快拒绝了,说,“不行,我们还没有好好看完这里的风景,不能留下遗憾,怕什么,我们前些日子也出去了,有本事那蛇就冲着我们来啊!”

      她说得抑扬顿挫,脸上眼角眉梢间带着大小姐般的骄矜,宋江如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你简直就是我们的活宝。”

      李霂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同意了。

      在这一天要过去的时候,那中年大叔上门来找人理论了,只是这次来的阵仗有点大,后面还跟着警察,宋江如看见警察的表情有些无奈,毕竟不是什么人丢了东西,甚至还是条蛇都来找警察的。

      老板娘按照宋江如说的,把视频给了那中年人,那人青着张脸走了,看来他是得努力加把劲把他的宝贝找回来了。

      毕竟这蛇的主人是他,如果有人因为蟒蛇出了事,这人也许是要负起责任的,警察也介入了这件事,找到这蟒蛇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只不过希望,在这段时间里面,不要有人遇害。

      在小民宿里呆了两天,这两天都没有去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就在民宿周边走走,享受了一下悠闲的田园风光。

      岳英是属于活泼开放型的,宋江如猜她快要憋不住了,至于李霂,性格是比较稳重,只是在这两天,宋江如却隐隐约约感受到李霂有些不开心,郁郁的,问起她,她就笑着说,没有,宋江如想,她不肯说就没办法了。

      李阳春这些日子好了些,李霂有时间会去找她说话,她表现得也十分乐意接受她,宋江如猜测,这大概是因为李霂那种知心大姐姐形给人的感觉很稳重吧!

      果然,岳英很快就憋不住了,嚷着要出去玩。

      这地方虽然不是说特别大,但是一条蛇四处可去,一时间也找不到,好在这段时间里没有人受伤。她们决定隔天就出去游玩,因为,假期也快结束了。

      她们去了当地的一条很有名的美食街,顺带也捎上了李阳春,岳英见到食物就胃口大开,左手右手都塞满了东西,正吃得一嘴脏,宋江如就笑她,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岳英扬起的嘴角一下子就平了下来,眼睛耷拉了一下,但是恢复得很快,让宋江如质问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李霂给李阳春买了东西,她慢慢的咀嚼着,看起来特别乖巧,脸也很清秀,宋江如想了想,还是把心里的一个小疑惑压了下去。

      她们离开了美食街,一边走一边说笑,接下来他们要去的地方就是那个情人花田了。

      岳英跟李阳春还在吃,李霂则四处看风景,宋江如心里好笑,当初说这里一堆山石不好看,绝不看第二遍的人可是李霂啊!

      沿途风景优美,气氛也是悠闲得令人陶醉。让宋江如感觉十分舒服,唯一让宋江如觉得坏了气氛的就是,那么多天没出现的蟒蛇,鬼使神差出现在了她们的面前。

      九

      那蛇盘踞着,一团巨大,仰着肥大的蛇头,红芯子上下不停甩掉,一双竖瞳冰冰冷冷。吓坏周围的游客,尤其是李阳春,吓得腿在抖。没有人敢靠近它,那蛇也乖巧,盘着也不动。

      岳英说要赶紧走,李阳春却说话了,有点急,“姐姐,必须把它抓起来。它有点危险。”

      听那中年大叔说,这蛇是驯养的,这几天没出什么事,现在也该不会出事才是,等专业的捕蛇人来会更好,宋江如也不想自己的同伴陷入危险之中。

      出乎她的意料是,李霂把它给抓住了,轻轻巧巧的拿了根棍子,就让那巨蟒钻进了袋子。

      岳英目瞪口呆,“李霂,我得叫你捕蛇达人吗?”

      李霂低着头没去看别人的目光,宋江如敛了笑容,感觉似乎发生了点什么不一样的变化。

      那中年人在这个地方呆了很多天,终于走了。他临走的时候跟李阳春道歉,搔了搔脑袋,说,“小姑娘抱歉。”

      被老板娘骂着轰走了。

      巴士车正好停在民宿门口,那人临走的时候,李阳春突然追了上去,跟那中年人说了些什么,在那一瞬间,宋江如看到那中年人的脸色突然大变,嗫嚅了一下嘴唇,然后双手合十朝着李阳春鞠了鞠躬。

      佛曰:常怀慈悲,诸事皆明。

      中年人走了,接下来,也该轮到她们走了。

      明天天一亮,她们就该踏上启程了。

      宋江如一直觉得,这里的夜空很美,抬头望去,颇有些塞上燕脂凝夜紫的味道,辽阔无垠,瑰丽沉重。

      她在房间里面挑拣照片,都是一些很美的风景,就是偶尔会乱入一些游客,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李霂不在,恐怕是去跟老板娘交待一下要多多注意小姑娘的情绪了,李霂对这个小姑娘是真的很上心呢,恐怕也是因为她们同姓的缘故,格外合得来。岳英则躺在床上看剧,哈哈大笑。

      突然,宋江如翻照片的手一顿,将手里照片的某个地方放大了来瞧,那该是一处公墓,李阳春站在一座墓前,流着眼泪,因为相机像素格外高的缘故,放大了来看,她看到墓上贴着一张照片,里面是个孩子,七八岁的样子,眉眼看着很熟悉,就像是老板娘模子里刻出来的。

      李三月,宋江如念了念这个名字。她一直都觉得,李阳春长得跟他们夫妇俩是没有半点相像,或许李霂,岳英没有发现,但是对于她来说,学过画画,总是很容易发现一点不同。

      十

      她们走了之后,跟那个小镇子的关系就好像断了,那么多天经历的事情都变成了可望不可即的回忆。而宋江如曾经看过这么一个句子,是这么写的:

      不论在什么地方,都要记住,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没有归路,春天总是一去不复返,放眼看当下,只是,又有谁能做到这么洒脱呢?

      我们总是以为当做看不见就万事大吉,只是有些东西,不是说忽视就真的就能够忘记的,鱼尚且有七秒的记忆,人又能将自己看到的东西记住多久?又需要多久才能将曾经见过的风景忘掉?

      岳英回来医院工作,老实了很多,倒不如说是性子稳重了一点,不再什么事事都不接受,而是学会了忍耐,学会了视而不见,这倒是一件好事。

      宋江如大概会笑,有些东西是真的不是想当然就能当做看不见的。在偶然的情况下,她看到岳英的朋友圈里有一张照片,里面是一对男女,站在小镇如梦如幻的粉黛花草前笑得甜蜜。只是五分钟后,那照片再看不到。

      再一次见到李春阳的时候,是在医院了。她就站在医院的走廊里,许许多多的病人从她的身边经过,宋江如一眼就看到她,仍然是清瘦的肩膀,却挺得直直的,侧脸坚毅。

      她同李霂在说话,宋江如听到她的声音清凌凌的,软而糯,“姐姐,我在这边上学,很好。我一直很想亲自来谢谢你。”

      忽然,她转了头,朝宋江如望过来,李霂一愣,顺着她的视线也望了过来,宋江如连忙朝她们打招呼,他们随即也举手示意,像是说完了话之后,李霂离开了。

      李阳春朝着宋江如走来,一步一步十分缓慢,却十分坚定的步调。

      她的语气带着后辈有的尊敬,“姐姐,你好。”

      “你看起来似乎开朗了很多。”宋江如点头,不自觉看到那双澄澈的双眼,就被吸引了,这样澄澈明净的双眼,该是历尽了千帆过后才有的。

      她嘴角含笑,眼睛也带了笑意。

      “上海这边人都很友好。很照顾我。”

      十一

      有一天,宋江如正在家里休息,忽然打来一个电话。

      “喂?”

      “喂!你好,是宋姑娘吗?”

      宋江如听了这一句,狐疑的看了看手机上的备注,是李霂,可是却不是李霂。她反问,“你是?”

      手机那边似乎有人在笑,笑停了之后说,“宋姑娘,你前些年还来我民宿住过的哩,我是阳春的妈!我们阳春可是考到你们上海那去读书了,可争气着呢!”

      她这么一说,宋江如也想起了有这么一回事,这声音听起来也给外耳熟,只有仍有些疑惑,“是老板娘啊,你怎么打给我电话呢?”

      “不是,是李霂她啊,前些日子来我们这,把手机落这里了,我就翻了通讯录,看你能联系下李霂么,怎么处理这事呢?”

      宋江如给了老板娘地址,让她把手机给李霂快递寄过来,她回头通知她就是。老板娘答好,她听见老板娘说,“宋姑娘,说实话,你是不是觉得我家阳春有点不正常?”

      她有表现的这么明显么,宋江如愣了,半饷没说话,接着讷讷问了句,“老板娘你什么意思?”

      她说,“你问的时候,我看出来了你看阳春的眼神,有点不一样。”

      老板娘的语气淡淡的,却像是在呵责宋江如,话里有话。宋江如苦笑一声,说,“老板娘,你现在还不知道?阳春跟以前不一样了,李霂是个好的知心姐姐,我琢磨着在她的开导下,阳春开朗了很多,我前些日子还见过她。”

      “这样么?我说李霂怎么会到这地方,原来是为了我家姑娘,隔三差五问我些事情,那我可好好感谢她了。要知道,李霂也是个苦命孩子,没了爹妈还被亲舅舅拐跑了,我以为她不会再回来呢......”

      宋江如讷讷,“我不知道。”

      “啊,李霂常在这边讲上海那边人好,地也好,你们两个她常夸,照顾她得很。怎么,她没告诉你们?那我真是多嘴了!”

      “不碍事不碍事,我不会传出去的。”宋江如用肩膀与半边脸夹住手机,手下凌乱线条逐渐规整。

      手机那头嘟嘟了两声,老板娘接着说,“阳春她啊,其实不是我们亲生的。我们那时候生不出孩子,就抱了一个,在阳春五岁的时候,结果我有了,孩子长到八岁,夭折了。其实,我们也是怨的,那时我们不在,阳春就看着他的弟弟被蛇缠着,一动不动,像个呆子似的。”

      “等咽了气,我们问起,她却不敢说,我们看了监控才知道。阳春她啊,很内疚。如果我们说白了,阳春估计不会在我们家再住下去了,我们就想着不说,就让事情过去,阳春性格却越来越不好。所以说啊,那个人冤枉阳春,我是知道的,阳春是真的害怕。阳春是绝不敢碰蛇的。”

      宋江如放下手机,背靠在椅子上,闭目,有些伤神的消化听到的东西。

      眼前走过一幕幕,都是在小镇上的风景,镌刻在她的脑海里。

      宋江如空坐在椅子上,望着眼前美术纸上显露出的男人轮廓,她突然有些明白了。

      人性确实复杂,是非确实难辨。爸爸最后关头恨不恨?妈妈,宋江如不知。那病人知晓自己家人未曾坚持她的生命,恨不恨?那一拳值不值?病人家属内不内疚?谁也不知。阳春救那陌生人,心里是否解脱开?宋江如不知。老板娘到如今心里真的不怨?宋江如不知。李霂厌恶那带给她苦难的家乡吗?宋江如不知。岳英想忘记她那位昔日恋人吧?宋江如如何替她回答?除却上帝和本人,都没资格回答吧。

      上帝垂眸紧闭着嘴,不告诉宋江如答案,故而,宋江如给了自己一个选择。

      一声长嘟结束,接而想起一声,“喂?”

      宋江如微笑着,“妈,医院那边还忙?”

      “忙!这几天不知怎么这么多人来看病,你医院实习还顺利吧?身体吃得消么?妈妈也少关心你,真是对不住了。”

      “没。吃得消。你也是,多注意身体。”

      “好好。妈妈等有空了就去看你。”

      “嗯。”

      挂了电话后,宋江如仍继续坐在画架前,灵活的手指尖上沾了颜料。

      “成了。”完善细节后,宋江如松了口气,起身收拾画具时,再看了一眼,忍不住的摇头笑了,“我这才华不用实在浪费了。”

      画以枫红设色,浓墨重彩。百鬼焚于其中,或喜或悲,或怒或乐。

      宋江如将其命名为——“百鬼新生”

      说到头来,大家只不过在各自的人生中挣扎,各自的人各自活着,不仅是活出了自己,也在为别人活着。

      记得那一句话:天地如熔炉,冥冥之中,万物在其中也备受煎熬,方得新生。

      End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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