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生存指南》季月无风

3、第三章 诛邪（3）

　　王妃本是醉意朦胧，炙热地仿佛烈火的朱红华服四散，头顶的金簪玉钗散了也不在意。可听了这句话，酒立刻醒了八分。她不自觉抓住了墨梅的胳膊，染着蔻丹的指甲掐进肉里：“你，刚才说什么？”
　　“回王妃，世子将阮家那个小贱种接回来了。”墨梅吃痛，诚惶诚恐地又复述一遍。
　　“哼！”王妃冷哼一声，当即将桌上的酒壶、酒杯、吃食全扫落在地，表情阴郁而愤怒，“世子他要做什么？算了，你肯定不知道，带本宫去找世子！”
　　“是。”墨梅应答，赶紧起身，带着王妃去往书房。
　　王妃原本为武将之女，自幼习武，当了王妃后，昭王大多时候不在封地，王府向来是她说了算，也就越发不在意什么礼仪规矩，到了书房门前，直接推门而入：“连濯，给我滚出来！”
　　夫子知道连濯性子温和，又向来尊师重道，恐怕是真拿阮殊没辙，才把她带到书房，象征性地罚他抄书，倒是警告阮殊不准吵闹，否则就打她手心，就将此事放下，开始上课。
　　结果还没一盏茶的功夫，昭王妃又踢门而入，夫子气得吹胡子瞪眼：“见过王妃，不知您为何事来寻世子？”
　　“家事。”昭王妃冷声说道，“墨梅，将夫子请出去。”
　　这个夫子是昭王找来的，为人古板不知变通，最是讨厌不过。夫子瞧着墨梅真要动手“请”他出去，冷哼道：“男女授受不亲，王妃大人，不必使唤您的婢女赶我走，我自己走！世子邸下，半个时辰后重新上课。”
　　说完，夫子一挥衣袖，怒气冲冲地离去。
　　待墨梅确定夫子走远了后，王妃将所有仆从都赶走，然后走到阮殊面前，盯着她的脸，倏地笑了：“都说侄女像姑，你倒是与你姑姑长得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从昭王妃进入房间开始，阮殊就能感觉到她对自己和世子的恶意。与墨梅的厌恶不同，她是真真正正怀着杀意的。
　　阮殊没答话，而是靠近连濯，拉住他的手，只要昭王妃有异动，就带他逃跑。
　　“母妃。”连濯的手突然被一只小小的、柔软的手拉住，心中不由得有些讶异，竟是一反常态，恳切地说道，“小殊还小，不懂这些事情。阮家容不下她，出了阮家，她更活不下去，请您看在她是父王血脉的份上，将她留下吧。”
　　啪！昭王妃一拍桌子，娇美的容颜瞬间浮上一层戾气，她根本不屑于掩藏：“连濯！本宫警告过你多少次，你没资格叫他父王！更没资格向本宫提出任何要求！那个小贱种，今天必须死！”
　　“是。连濯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提出要求，可小殊不同，她是您的丈夫唯一的血脉，请您为他考虑一下。也请您为自己考虑一下，如果父王知道您伤害的小殊，会做出什么事来。”连濯提起衣摆，跪在地上，真诚恳切地说道。
　　“哦？他会做什么事？”昭王妃嗤笑一声，在书房的正位坐下，“昭王的心肝肺早就被狗吃了，跟个圣人似的。他连你这个混淆皇室血脉的贱种都不在乎，怎么可能会在乎一个私生女？哼，连濯，你是从本宫肚皮里爬出来的野种，本宫能不知道你在打什么花花肠子。这个私生女，必须死！”
　　“昭王或许现在不在乎，但等他年老之后呢？人年纪大了，总是想要儿女绕膝，子孙满堂，那时却发现您伤害了他唯一的女儿，您说，他还会不会让您与他合葬？您是连濯的母亲，连濯确实有私心，可也想为您达成愿望。”
　　昭王妃一双极漂亮的丹凤眼微眯，右胳膊放在书桌上，以手撑头，似乎被连濯说服了。可等连濯说完，她直接拿起桌上的砚台，砸向他：“放你娘的狗屁！你摸摸胸口，看你说的这些话，你自己信不信？！”
　　她和连濯之间可没有什么母子感情！就算有，那也是恨。连濯这个小狼崽子要是能为她做什么事，哪怕天上下红雨她也不信！
　　阮殊从一开始就在防备昭王妃，见她将砚台砸向连濯，原本要推开连濯，可他跪在地上根本推不动，阮殊立刻用胳膊护住连濯的额头，替他挡住砚台。
　　有点疼，但因着昭王妃没真下狠手，阮殊的胳膊也没受什么大伤，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阮殊小声对连濯说道：“世子哥哥，你快起来，我带你从这里逃掉。”
　　连濯安抚阮殊：“小殊，没事的，我们不用逃。”然后向王妃连磕三个头，额头上鼓起一个红包，情真意切地说道，“母亲，我们之间多有不和。可我始终知道，是您怀胎十月、闯过鬼门关，才生下了连濯。”
　　“乳母曾对我说，您生我之时尤为艰难，到最后没了气力，最后还是咬着牙，才换来连濯的出生。您不喜欢连濯，可生养之恩不敢忘，连濯对您始终心存感激。此次接她来王府，连濯不敢说没有私心。母亲，我知道您的心愿，带她来王府，也是希望您能得偿所愿啊。”
　　“你当真如此想？”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昭王妃还是被打动了些许，在想想过往连濯对她的濡慕，心中将信将疑，她命令道，“连濯，你抬起头，看着本宫，再重复一遍！”
　　连濯目光坚定，对天发誓道：“母亲，我，连濯，带小殊来王府，决不是为了给您添堵，更不是为了害您！若违此誓，天打五雷轰。”
　　“行了，本宫知道你不会害我。”昭王妃最清楚连濯的性格，虽说手段有些阴狠，人却格外地信守承诺。言必信，行必果，立下的誓言绝不违背。
　　内心深处，昭王妃清楚是她做的不对。对王爷红杏出墙在先，对儿子不加照顾、百般嫌弃在后，所以自从发觉连濯的性格与其他孩童有些不同，便总对他心存猜忌，其实说到底，不过是清楚自己的错误，却又不敢承认，因此才害怕连濯的报复。
　　“哼，既然你想要这个小野种嫁给你，好让你的孩子有夫君的血脉，本宫暂时允许了。但是夫君那边，本宫不会让他知道小野种的。”昭王妃起身，将连濯扶起来，“本宫不反对你的计划，却也不希望小野种出现在夫君身边，是决不会给你们赐婚，能不能让小野种嫁给你，你就凭自己的本事吧。”
　　“多谢母亲。”连濯露出了欣喜地笑容，仿佛阳光穿透乌云，将阴霾瞬间扫尽，炫目地令人沉沦。
　　昭王妃心中也有些触动，却冷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错误就是错误，哪怕再动人，依旧变不成正确。
　　“世子哥哥，你没事吧？”阮殊刚才就想看，可连濯硬是扯着她的，不准她动弹，昭王妃走了，阮殊赶紧去看他额头，发现并不严重后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并不严重。”
　　刚才连濯“梆梆梆”三个响头，声音大得阮殊生怕伤着连濯的脑袋。脑袋可不是胳膊，要是受伤了，轻则变傻、失忆，重则丢了性命。无论是利用连濯还是感谢他，都得他活着才能做到，阮殊可不就有些过分紧张了。
　　“不碍事的。”连濯温和地说道，摸了摸阮殊的小脑壳，“快让我看看你的胳膊，刚才被砚台砸中了，有没有事？”
　　“不疼。”阮殊立刻答道，然后用全部的异能，搓出一个光球丢在连濯的脑门上，“世子哥哥，我把你额头上的大包治好。”
　　阮殊并不知道这个世界没有异能，因此用起来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
　　确实不疼了。连濯能感受到原本的刺痛感消失，心中有了一番思量：“小殊，刚才我与昭王妃的话，你听懂了吗？”
　　“啊？”阮殊傻了眼，嗫嚅了半天，最终说道，“我刚才担心那个坏女人会伤害我们，全在提防她，没注意你们说什么。”
　　“她让我娶你。”连濯淡淡地笑着，撒了个谎，目光留意着阮殊的所有动作与变化。
　　“哦。”阮殊确实没留意，因此表现得格外自然，“那个女人对我们有杀意，你不要听她的，还有，她说的所有话都不能信。”
　　连濯确信阮殊没有听，同时没有对他撒谎，笑容不禁变得更加温柔：“那，小殊，你刚才是怎么治好我的？”
　　因为末世与古代之间的区别，阮殊的很多举动一直显得她有点傻，可她毕竟不是真的傻，她迅速明白了连濯这句话背后的隐含意义。
　　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异能的！
　　“治愈异能。”阮殊的大脑里一瞬间涌现无数种想法，但最终只留下一种，“世子哥哥，我只在你面前用过，这是我和你之间的秘密，一定要帮我保密哦。”
　　既然异能已经暴露给连濯，阮殊也不可能恩将仇报杀死他，那就让他帮她保密。一旦连濯决定帮她保密，以连濯明显不低的身份地位，异能暴露的可能性将大大降低。
　　这个风险，还是很值得冒的。
　　果不其然，连濯答应替阮殊保守秘密。
　　“我们拉钩，你不能骗我哦。”阮殊伸出右手的小拇指，连濯虽然不懂，但照着阮殊的样子也伸出了小拇指。
　　阮殊用小拇指勾住连濯的小拇指，并在他的大拇指上盖了个章：“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说话要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