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只奶凶阿飘当男友》乱云叠

69、妙海医院（九）

　　说来很奇怪，程子其不记得自己听过多少次这句话了，梁煾说过，他自己也说过，现在方荣这样说，他却不信了。

　　也不能说是不信，是他不敢信了。

　　一次又一次的失望透顶之后，程子其听到这样的消息，竟然笑出了声。

　　“那他在哪？”

　　方荣淡淡道：“那个地方我不能告诉你。”

　　程子其砍人的心都有了，一双拳头捏得死死的，压着怒气刚准备说话，却又被方荣的话打断。

　　“我只能说，和我有关系，向星在那里平安无事，有人照顾他。至于能不能找到他，就要看你们的缘分了。”

　　一直在旁边不说话的梁煾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走上前道：“直接点吧，这医院院长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十五年前天使孤儿院里又发生过什么？”

　　方荣苦涩的笑了笑，“不是我不想告诉你们，是我不能说，向星在哪，是我用死捍卫的秘密，而不能说天使福利院和郝妙海的事情，也是我付出的代价。我人已死，那些尘封的往事，需要你们自己去查。”

　　“我们是捉鬼师，不是警察，”梁煾也懒得和她废话什么，“就这？你想让我们找什么？”

　　“我只能告诉你们，天使福利院里发生的不是什么好事，妙海医院的院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不幸中的万幸是你们都平安无事。向星和其他证据都被我放在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和我有关系，其他我不能说了。”

　　程子其没说话，和谢文轩交换一个眼神，后者很快明白他的意思，轻轻点点头。

　　“还有个问题，”程子其清了清嗓子，“你说的契约，是自己主动去签的么？”

　　方荣一愣，竟然点了点头。

　　程子其没再追问，但心下了然，程序性地问起那些捉鬼常规问题，“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么？有的话我们能帮就帮，没有就早点去转世再生，比这样在人间游荡好。”

　　“我有，”方荣眼中闪过一些复杂的情绪，“但是我不能说，如果没有等到那一天，我是不会离开的。”

　　“和郝妙海有关系？”

　　“我要等到那些禽兽都得到报应之后，才会瞑目，曾经我也是众多旁观者中的一员，现在我悔不当初，已经尽我最大的努力补偿他们，但是我知道已经晚了。”

　　方荣的身形逐渐隐没于黑暗，程子其隐约看见她脸上闪烁着的泪光，和似笑非笑的表情，“等到他们都受到惩罚的那一天，我就会离开。先提前谢谢你们，恶人终有恶报。”

　　在程子其的催促下，谢文轩连夜查出方荣的个人信息，从曾经住过的地方到曾经工作过的地方，列出一长串名单。

　　程子其可以确认的是，向星一定还活在凉城的某个角落，只是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自己，还是像那个捉鬼师和灵魂体一样，从此一别两宽。

　　不管怎么样，找到向星才是最重要的。

　　向星找了他这么多年，现在轮到程子其找向星了。

　　当晚程子其抱着这样的想法沉沉睡去，另一边的向星却慢慢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苍白的、正插着枕头在输液的一只手，反应几秒过后，向星才知道那是他自己的手。

　　身上盖着的不再是浅色的珊瑚绒空调毯，而是碎花的薄被，有些眼熟，向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甚至连诧异不是空调毯这一情绪都有些莫名。

　　太阳穴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向星缓了好一阵才压下那阵嗡鸣声，张张嘴想说话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嗓子干哑得厉害。

　　不仅如此，向星尝试动了动手脚，却发现手脚都沉得厉害，像是很久没有活动过一般，关节都要生锈了。

　　可脑中却不像曾经那样一片空白，乱七八糟的记忆塞满了向星的脑海，让他一阵头疼的同时，又觉得心里闷得慌。

　　向星闭上眼睛缓了缓，再睁开时，发现这个不大的房间门口站着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男人，手中端着一个小盆子，正一脸惊愕地看着自己。

　　“？”

　　向星总觉得这人眼熟，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来他是谁，只是看着他脸色剧变，双手颤抖着朝自己冲过来。

　　“千阳，你醒了！？”那人说话差点破音，一头浅棕色的自然卷，身高目测和他差不多，身材倒是比他强壮不少。

　　兴许是注意到向星的表情有些茫然，这人往后退了半步，强忍着激动在床边坐下，“你……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小时候也是天使福利院的孤儿，我叫陈晨。”

　　这个名字……

　　向星努力在脑中搜索，还真的有了那么些隐隐约约的印象。

　　包括小时候的那些玩伴、经历过的事情、被林阿婆收养，一直到高中毕业，一直到他被害死。

　　是的，向星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他不是出意外，而是被人害死的。

　　向星接过他递来的矿泉水润了润嗓子，“我好像记得……”

　　陈晨突然变了脸色，拿出一个六边形的盒子，“等等，我先试一试。”

　　这个盒子……怎么这么眼熟。

　　“不是鬼……也不是灵魂体。”陈晨松了一口气，合上那个发着光的盒子，看向向星，“你是真的醒过来了，对吧。”

　　向星有些茫然，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事不重要，先说你的事情，你还记得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向星按了按太阳穴，脑中浮现一段回忆。

　　那是个寒冬，孱弱的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进来，却没有带来一点温度。

　　向星轻手轻脚地走到郝妙海院长办公室门口，手中拿着一个正在录制中的手机。

　　刚探出去，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干嘛呢？”

　　向星心里一慌，房间里的郝妙海也听见这动静，停下手中的动作，大步朝向星走过来。向星拔腿就跑，扫了眼还在一楼的电梯，果断转进楼梯间。

　　可刚跑到楼梯口，后背就被人猛地一推，向星一阵天旋地转，重重地摔了下去。

　　意识完全模糊不清之前，向星看见穿着白大褂的郝妙海不怀好意地朝自己走过来，在他身前蹲下，又笑着对身后的护士说：“抢救吧，我亲自来。”

　　后来向星就彻底失去了意识，但隐约记得看见自己被推进太平间，之后发生了什么向星都记不清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晨叹口气说道：“妙海医院宣布你抢救无效之后，是方姨把你偷偷救出来的，但是你一直昏迷不醒，都有大半年了，要不是前不久你的各方面指标突然恢复正常，我们还以为……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向星有点懵逼，明明感觉这段时间经历过很多事情，但是却什么也不记得了。

　　“我哥哥……”

　　好在向星还记得自己要找的那个“哥哥”，小时候他独自在孤儿院长大，如果没有那个哥哥，那他可能都活不到这么大。

　　那场火灾是向星造成的意外，这么多年，向星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他，可却一直没有找到。

　　向星的意思是向着星星走，是他哥哥给他起的名字。

　　可陈晨却一脸疑惑地指着他自己问：“嗯？我怎么了？”

　　“你？”

　　“你是真的不记得我了啊，阳阳，我和你从孤儿院一起长大的，后来因为那场火灾，我被收养，才和你走散的。”

　　向星却很难把记忆中的哥哥和眼前这个卷毛的男生联系在一起。

　　第六感告诉向星不是，可这段时间空缺的记忆……

　　陈晨又叹了一口气，“唉，真是吓死我嘞。我有阴阳眼也看不到你的魂，前不久看见你飘回来又飘走，我都快吓死了。”

　　“阴阳眼……？”

　　“噢，你之前可能不知道，凉城有一种职业叫做捉鬼师，不过我是个外科医生，不是职业捉鬼师，有阴阳眼也不是我愿意的。”

　　阴阳眼……

　　向星总觉得这阴阳眼有些耳熟，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太阳穴却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收拾好东西下床才发现，躺了半年之后的复健，真不是一脸容易的事情，向星的手脚都不像是自己的，险些忘记怎么走路。

　　好在他平时也在锻炼，没过多久就能出门了。

　　推开房间门下楼之后，向星才发现，原来自己正在一家街边小诊所的二楼，小诊所面积不大，陈晨是为数不多的医生之一。

　　“这是我自己开的，方姨……方姨生前经常会来帮我，也是她偷偷把你藏在这里的，郝妙海那群人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是知道我们还活着，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向星握紧拳头，回想起曾经天使福利院发生的事情。

　　十五年过去了，可那些罪恶没有被时间的洪流淹没，只是被粉饰太平，而那之下依旧藏着波涛汹涌的暗流。

　　“我想出去走走。”向星回头说道。

　　外边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不少，向星婉拒陈晨的陪同，慢慢在街边走着。

　　等他恍然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走到市中心一家店门口停下。

　　抬头一看，是一家装饰低调的酒吧。

　　一股没由来的冲动，让向星推开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