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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Enchanted(五) ...

  •   9.
      临时有事耽搁,罗丝拖了一阵子还没按原计划去霍格沃茨,给麦格写了封信说明情况就继续忙她的。她想不到这一耽搁就耽搁了四年。

      有一天半夜她一个电话吵醒阿不思,那人被打搅了清梦,气得想隔着电话线给她一个阿瓦达,随即听到罗丝有点颤抖的声音,他吓住了。
      大约已经有好几年罗丝没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她一直是理智的,随意的,似乎没什么能难住她的,而不是这样样子。她喊了一声阿尔,说她好像怀孕了。
      罗丝这事憋了一整天,她几次对着赫敏欲言又止,看她忙得确实没什么空就放弃了,又打开通讯录看了看罗恩的电话,想到他大概会下一秒就冲过来打人又放弃了。阿不思作为一个“知情人”大概会保险一点。

      所有人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都是立马飞去把斯科皮拖回来揍一顿,雨果尤为激烈,他就差把寝室里放着切草药用的折叠刀拿出来砍人了。罗丝把他们都拦下来,说不关他的事。
      她当时也不知道想了什么,大概是纠结了一阵,最后一念之差,决定留住这个已经开始成型的生命。

      阿不思百思不得其解:“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和他分手?”
      “我没办法啊,”罗丝说,“按照我以前的规律,再相处几个月我肯定会烦,到那时候还是会吵,决裂或者永远别扭下去的可能都有,我忍心和他那样吗?太尴尬了。”
      阿不思长叹一声:“那我去告诉他……”
      “别,再过一段时间吧,”罗丝说,“斯科那个性子,估计下一秒就出发飞回来了。让我自己决定,求你了阿尔,你就听我这一次……”

      然后罗丝就被全家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包围护了起来,待遇堪比小时候,令她惊喜的是父母都把工作往脑后一扔待在家里陪了她几天,雨果几乎是一天一封信地往家里送,突然变成“国家级保护动物”的罗丝哭笑不得。
      这年圣诞节莉莉和雨果都提前回来了。雨果一到家就行李一扔,一个箭步跑上楼抱住她。罗丝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又愿意抱我了,不是说粘来粘去显得很矫情吗?”
      少年闷闷地说:“怕你受委屈。”
      “行啦,我好着呢。”罗丝说,“快点毕业,等你长大。”

      所以斯科皮身为当事人,竟然变成了最晚知道的一个,他拿着手机在原地一动不动了五分钟,还得知了他已经数次逃过被刺杀命运的事。
      罗丝料想的没错,他当场就开始查回国的机票了。
      “罗丝让我瞒着你,”阿不思说,“我也是偷偷……”
      “好,我知道了。”斯科皮顿了顿,退出界面,对阿不思说,“那你们照顾好她。”

      罗丝不想让阿黛尔重蹈她小时候的覆辙,坚持要自己带她。她最终没能去成霍格沃茨,被塞到赫敏身边干一份她自己没有特别喜欢但是待遇不错的工作,空余时间全扑在阿黛尔身上。她没觉得自己委屈过,她成年了,自己做的决定也要自己去完成,有和谐的家庭环境和稳定的收入来源,为图方便住在她从小住到大的房子里,堂表兄弟姐妹们隔三差五地来闹一闹,整个小别墅都吵吵嚷嚷的,好像过得再好不过了。
      阿黛尔笑了,阿黛尔说话了,阿黛尔会走路了,她好像生平第一次体会到毫无保留的爱与被爱。但是她时常有莫名的空落感,满足于眼下的生活节奏,但是有的时候会觉得自己很麻木。有一回雨果说帮她看着阿黛尔,罗丝应了一声就枕在床边小睡了一会儿,没有梦,睁开眼满目惨白的冷光。
      “你怎么了?”雨果担忧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感冒啊……”
      “我没怎么啊?”罗丝感到莫名其妙。
      “你看起来不太对劲。”雨果说,“我说不明白……反正就是不太好的样子。”

      阿黛尔一岁大的时候罗丝感觉到她近日状态迟缓得有些严重,抽了零星的时间去做心理咨询,结果是轻度抑郁。她自觉坐在那里的时候很平静,沙发是黄色和蓝色的鲜明对比,右手边趴着一直软乎乎的不知名生物公仔,对面留着黑色长发的咨询师说她会保密。
      罗丝笑了笑:“其实我觉得没什么特别说不得的……我忘事比较快,很多以前觉得过不去的难过的事情会定期地遗忘,后来回忆的时候,空白总比痛苦要好。”

      她的档案清晰明了,一切条件都处于刚刚好的位置,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搞不明白为什么这样还会不开心,所有人只会认为她脆弱得像个易碎的玻璃球。她不喜欢这样,所以不太接受这个事情。
      她那时才开始知道“回避型依恋型人格”这个名词,之前也从未把自己归入其中。她后来会偶尔地去见心理医生,一个三十出头,面相温和的男人,话不多,但对她这种一直搞不明白情况的人来说是句句戳在心口上。

      “你其实是一个……容易激动的人,也容易冲动,你的理性和感性很矛盾,不能单一地以一个方面去定义,只能说你无法拜托情绪的控制,同时还要经受理智的拷问,所以每做一个决定,都像迈出非常痛苦的一步。”
      “你不擅长给人回应,最多是很隐晦的回应,要是隐蔽到连你自己都觉得可有可无才是最舒适的程度。”他说,“你不容易相信他们,是不是?”
      “我不知道,”罗丝说,“但是更多时候我确实更喜欢自己……”她意识到了什么,低下头。
      “是坚持。”他说,“你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

      罗丝想起来,她是有过那么一个“房间”的。她小的时候有个癖好,拿几块很大的垫子把房间的一角严严实实地围起来,密不透光得仿佛坚不可摧,她一有什么不开心就躲进去,只有在这个地方才会觉得很安心,带了刺一样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外面的世界,碰一下缩回来一下。其实她长到现在,还从未走出过她那个“房间”。
      “但是已经有人在无声地改变你了。”
      她惊讶地抬头望过去。

      罗丝晚上回到家,刚进门就看到阿黛尔奶声奶气地叫唤着什么,冲她高兴地挥着手。
      赫敏从厨房走出来,已经换上了睡衣,手里拿着一杯热牛奶,开口问罗丝怎么样了。
      “我很好,妈妈。”罗丝说。

      她接过那杯牛奶,一口一口慢慢地吞下去,暖意蔓延到四肢百骸。她想起来小时候,不管她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不管她见到父母的时间有多短暂,每一个他们还在同一间房子里的日子,她一个人默不作声做自己的事,睡前总能摸到床头的热牛奶。
      不烫和不凉,温度刚刚好。
      她想,以前怎么会觉得他们不爱她。

      罗丝吻了吻阿黛尔的额头。这个自她长大以来生平第一次感情用事之后出现的小女孩,与其说是她护着阿黛尔,不如说阿黛尔用她白纸一样的鲜活,捡回了罗丝碎在外面的残片。
      她相信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10.

      圣诞节当天,一清早罗丝就看到雨果坐在沙发上拆包裹。
      昨天夜里圣诞树上的小灯还在闪烁,尼克虽然不大情愿,最终还是背了那个粉红色小包回去,惹得阿黛尔看到他那样就咯咯地笑。

      罗丝解决完早饭也一屁股坐在雨果边上,拆起了属于自己的那堆包裹。她昨天抽到了维克托娃送的耳机,然而翻了一阵还是翻到了这位堂姐的礼物,一小盒自己做的巧克力饼干。
      “你也有啊?”她看到雨果手里相似的盒子,“……还是草莓味的。”
      边上响起一阵不太愉快的杂音,想来是雨果拆到了弗雷德或者詹姆的礼物,他嘟囔了一句:“他俩今年都二十五了吧,怎么还是这样……”

      莉莉自己打了条花纹不大协调的围巾团成一团随便装了个盒子给她,从前的室友寄来一顶五彩斑斓的帽子,倒是阿不思送了瓶香水,罗丝很喜欢那个味道,翻到盒子底部阿不思的名字时还怀疑了好一会儿。
      雨果那边的画风则是一个比一个简单粗暴。他们家的男孩子们都是见了面能打成一团那种,平和地对视五秒就觉得肉麻,很多时候都是粪蛋烟雾弹地互相寄。雨果再拆了几张自己特别潦草的贺卡就拆没了,凑过来看了罗丝手里的贺卡一眼,“哇”了一声。
      “你这行情还是年复一年的好。”他评价道。
      “是吗?”罗丝又拆了张贺卡。

      她天天跟着她妈妈进出已经很引人注目,这两年又养好了点以前的脾气,安安静静往那一站都能当个漂亮的花瓶,人缘确实不错,很久之前她还遇到过一朵跟她承诺“一定能帮她照顾好阿黛尔”的桃花。大概是知道了她要离职,今年的问候格外的多。

      雨果开始和他还在上学的小对象打电话之后罗丝忙不迭地跑开了,在房间收拾礼物盒的时候她收到了一条消息,备注是“瓦妮莎”,她的室友之一。罗丝对她毕业之后去了哪儿了解甚少,只知道也是个十小时时差的,消息内容是“罗丝”,然后波浪线波浪线。
      罗丝头一疼:“在。”
      “我终于回来啦,”瓦妮莎说,“你有时间出来见一面么?”
      瓦妮莎说想念对角巷的冰淇淋了,罗丝看着外面的大雪天默了一默,打了个省略号然后答应了。

      第二日阿黛尔醒来之后已经自己穿了衣服摇摇晃晃地跑下楼去玩了,罗丝看她在花园里踩地精那样估计玩个不下半天不回消停,把她的领子从里头扯出来正了正就报备出门来了。阿黛尔含糊地“嗯嗯”了两声勉强听个大概,敷衍地挥挥手跟她说再见。
      “这儿还是老样子。”瓦妮莎站在对角巷的石砖路上张开胳膊,任雪花掉了她满头。
      “今天韦斯莱魔法把戏坊里没人——都闲在家里睡觉,”罗丝说,“不然我就带你去看看他们这几年越发缺德的新产品。”
      “对,我还记得詹姆当年信誓旦旦要跟弗雷德一起继续这项伟大的事业呢,”瓦妮莎笑道,“然后他一毕业就溜去和妖精打交道了,背信弃义。”

      她们找了家咖啡店坐了下来。
      “上次听到你的消息还是一年半前吧,”瓦妮莎说,“马尔福大少被你一个电话叫回去那次,还正好是期末备考的时候……”
      罗丝抬了头:“你们一直有联系?”
      “是啊,”瓦妮莎拆了包糖,“我刚过去的时候两眼一抹黑,什么人都不认识……虽然以前基本没跟他说过话,但好歹有张见过的脸——你们俩四年前是怎么回事啊?”
      “呃,挺复杂的……”

      罗丝记得自己是有打过那么一通电话。
      她那会儿状态正在好转,忙起来也没很频繁地往心理医生那儿跑,但也没恢复个彻底。那次正好是个小低谷,阿黛尔又发了烧几天不退,每次从昏睡中醒过来就喊冷。她忙得几天没睡好觉,眼底一片青黑,那晚又撞上雷雨,外头风雨交加地晃着窗子。
      罗丝自打八岁后就没怕过电闪雷鸣,可是阿黛尔怕,没一个惊雷打下来她都要颤抖一下,难受得一直在哭,眼泪把她整张笑脸糊得湿漉漉的。罗丝一边给她擦脸一边哄她,莫名的也开始被那雷打得心里一颤一颤。
      她上一次这样哭得一塌糊涂的时候,还有个人在她身边,抱着她给她擦脸,待她像待小孩一样。可她已经不是小孩了。

      然后罗丝就试探着,小心翼翼地拨了个电话出去。那边接得很快,斯科皮像是有些迟疑地开口:“……罗丝?”
      她没说话。
      大抵隆隆的雷声或者阿黛尔的哭声沿着电话传过去了。那边斯科皮又喊了她一声,明显有点慌了:“怎么了?”
      “没事,”她捏着手机,擦了擦发涩的眼睛,“就是阿黛尔发烧了,其实没什么,就是我突然……”
      “没事的,罗丝,”他说,“你先别挂。”
      “这是国际长途……”
      “别管这个了,”斯科皮说,“我再陪你一会儿,有事就告诉我。”

      她仰面躺着,听着他久违的声音,刚闭上眼睛,就感觉挤满了眼眶的眼泪滑下去了。无声的一滴。
      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阿黛尔慢慢睡过去了。罗丝看看手机上的界面还在通话中,很轻地出了个声:“……你还在吗?”
      斯科皮说:“嗯,在的。”
      她睡着了。手一松手机就掉了下去,滑在枕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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