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大师》梨笑笑

23、第 23 章

　　放松，说得轻巧，这个世界谁能放松，谁敢放松。

　　二胎政策来得太晚，婶子和叔叔都到了最后冲刺的年纪，她们哪里敢放松，她们必须抓紧一切时间，没日没夜的呼儿嘿呦，全力以赴人造人。折腾了几年，还是毫无动静，渐渐偃旗息鼓。

　　过去怀不上孩子主要怪女人，现在怀不上全是男人的错。这一点，从婶子看四叔的眼神中就看得明白。

　　天空还飘着雪，来时的脚印被雪覆盖，没留下一丝痕迹。人生只怕也是如此，走过路过，留不下一丝痕迹。

　　小沐走得有些累了，她从怀里掏出手机，十一点了，她不敢多看，赶忙又把手机放回怀里。这样的温度下，手机挺不了多久，暴露在室外，很快就会自动关机。

　　她看了看路牌，距离走完全程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她有些泄气，怎么走得这么慢。

　　看着街道，她感到很陌生，这里和北京不一样，连出租车的长相都不一样。陌生伴着恐惧，已经很晚了，还是回去吧，她掉头往回走。

　　父亲他们也许已经回家了，那将又是一场大乱，她不敢多想。得快点儿回去，最好能赶在他们到家之前。她怎么也想不到过年能过成这样，好歹也是一家啊，为什么一定要互相伤害呢。

　　“组成家庭的目的就是为了互相折磨，在折磨中各自寻找生存的意义。”

　　她想起了这句话，却想不起来是谁说的。

　　还是人少好，人少矛盾就少。她想起了昊贤和姥姥，不知道他们在干嘛呢，应该已经睡了吧。

　　迎面来了一个人，同样脚步飞快，两人都低着头赶路，谁也没有看见对方，他们毫无防备的撞在了一起。

　　小沐抬起头，想看看是什么人和自己一样倒霉，大年初一的夜里在雪地里暴走。

　　是他，她抢先说出他的台词：“你是不是在跟踪我？”

　　犀利的白眼，熟悉的冷脸，他没回答，而是用表情告诉她，别做梦了。

　　小沐四下看了看，确定这里离昊贤家很远，问道：“你这么晚来这儿干嘛？”

　　“溜达。你呢？”

　　小沐没好气地答道：“溜达。”

　　昊贤眉头微蹙，道：“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你爸爸回家了吗？”

　　“没有。”

　　“在找你爸爸吗？”

　　“在马路上找吗？”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谁遇上这样的家变，心情也都好不了吧。小沐叹了口气，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心态，心情再差也不能拿他出气，他可是男神啊。

　　她苦笑道：“是不太好，家里人气压好低，我出来透透气。”

　　“不早了，回家吧。”

　　“嗯，我正打算回去呢。”

　　“我送你吧。”

　　小沐笑道：“不用，我自己走回去就好了，没多远。”

　　“走回去？从这到你家要七、八公里吧，我送你，车就在前面。”

　　“真的不用，我八岁就走过这条路的全程了。”

　　小沐眉眼一挑，满脸自豪。

　　“八岁？”昊贤看着她，眼神中微光荡漾，“你八岁是哪一年？”

　　“04年的冬天，那天下着大雪。”

　　如果当初不搬去北京，会怎么样呢？父亲还会选择炒股吗？他们现在回家了吗？

　　昊贤点了点头，“那一起走吧，我也想散散步。”

　　“这么冷的天，你专门出来散步吗？”小沐笑道，“喜欢运动也要适可而止吧。”

　　“只许州官防火，不许我们百姓点灯吗？你不是也在散步嘛。”

　　“我可不是在散步，我是在完成一项约定。”

　　小沐抬头看着天空，少年的约定，是不能打破的诺言。
　　“我只要回来，就在这条路上等你，你一定要来啊。”而且这个约定，还是她定下的。
　　她说完这句话，和男孩勾了勾小指，两人一起喊道：“一万年，不许变。”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只要回来，她一定会走上这条街，她期待和男孩再次相遇。

　　两人沉默了片刻，昊贤忽然挑起话题：“你还记得那天直播间，你问我的问题吗？”

　　“我问了那么多问题，你说的是哪个啊？”

　　“有没有遇到过喜欢的人。”

　　小沐摇着头说：“我不记得有这个问题。”

　　“我记得，你问了。”

　　“好吧，就当我问过，怎么了？”

　　“我当时回答没有。其实我说谎了。”昊贤停顿了片刻，转过身，看着小沐说，“我遇到过喜欢的人。”

　　啊？小沐心中一寒，他干嘛突然说起这个。

　　她佯装无事地笑道：“遇到过不奇怪啊，是谁啊？也是演员吗？她现在在哪啊？”

　　昊贤盯着小沐，说道：“她，我……”

　　话没说完，他低下了头，看着脚下的雪。

　　小沐笑道：“你不想说就算了，没关系的。”

　　她不想追问，无论那个人在哪，和自己都没有关系。昊贤也许只是想告诉她，他心里已经有了人。她只是冒牌女友。她加快脚步，做出一副轻松的姿态。

　　昏黄的街灯照耀着积雪，远处都罩上了一层土黄色，就像心里蒙上了沙。

　　真不该回来过年，早知道，就该站在妈妈一边，坚持留在北京。

　　可小沐一向是站爸爸的，她要平衡父母在家里的地位，她必须站爸爸。不管怎么样，回来遇到了他，还去了他家，这总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如果他已经有了意中人，自己是不是应该离他远点。

　　两天的相处，让她产生了错觉，好像自己真的和他在一起了一样，现在却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她心里酸酸的，有些美梦还是不要做的好，醒来时的痛苦比梦要真实的多。

　　昊贤追上她，轻声说：“我姥姥很喜欢你。”

　　“当然啦，我这么可爱，喜欢我不是很正常嘛。”小沐笑道。

　　无论心里有多难过，她总能笑出来，因为她的笑容是训练出来的。

　　只要脸上带着笑，就能驱赶内心的痛苦，哪怕是强迫的笑，也同样有效。这是实用心理学上讲的，她牢牢记在心里，反复实践。

　　表情和心情，互相作用，到底是谁决定谁，现在还说不清楚。

　　“是挺可爱的。”昊贤低声说，“那个人……”

　　一串急促地铃声打断了昊贤的话，小沐从怀里掏出手机，是母亲打来的，她忙接了电话。

　　“什么？我爸在医院？哪家医院？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小沐慌了神。父亲已经在医院，这次是真出了大事。

　　“你别急，我叫车。”

　　昊贤叫了辆车，陪着小沐一起上了车。

　　小沐揉着太阳穴，放慢了呼吸的节奏。她需要保持镇定，父亲怎么会在医院呢？母亲什么都没有说，她好像很着急，是不是医生在等她做什么决定。

　　父亲的心脏一直不太好，炒股累的，浪奔浪涛之中，没有几颗心脏能全身而退。在一次涨停带来的狂喜之后，父亲做了心脏搭桥手术。

　　这次会不会也是心脏的问题？他们两天没回家，怎么突然就去了医院。她的头渐渐疼了起来，一跳一跳地疼。

　　昊贤抓着她的手，一路安慰道：“别着急，不会有事的。”

　　他和小沐一起进了医院。一家人都在等着她，大家严肃的神情让小沐不寒而栗。母亲眼角的泪，更是让她压抑到窒息。

　　她头痛欲裂，险些栽倒。昊贤扶住了她，她努力让自己站稳，看着母亲，尽量平静地问道：“我爸怎么了？”

　　“你爸心脏病犯了。”

　　“怎么会突然犯病呢？”小沐确定，春节期间股市不开盘。

　　“你大爷，他……”

　　母亲的话停在这儿，眼睛向一边喵。小沐顺着母亲的目光，看到正在一旁小声抽泣的大娘。

　　大爷怎么了？小沐心里一紧，难道大爷出事了？

　　大爷的确出事了，事情的经过由她父亲断断续续地讲了出来。

　　父亲和四叔带着大爷离开家后，大爷彻底醉了，在马路上嚎起了“谢谢你，给我的爱，今生今世我不忘怀。”

　　虽然路上的人不多，但醒着的父亲和四叔还是受不了如此丢脸，父亲提议去酒店开房。当晚三人就住在了酒店。闲来无事，四叔出门买了酒和小菜，三个男人坐在一起，一边看电视，一边诉说生活的不易。大家都有着各自的烦心事，酒便越喝越多。

　　俗话说，借酒消愁愁更愁，三人喝两瓶白酒，却没有得到任何安慰。这一回，不止大爷唱小芳，四叔和父亲也都唱起了歌。在“男人哭吧，哭吧，哭吧，不是罪”的歌声中，他们一起流下眼泪。

　　中年男人的痛只有男人才懂，女人永远也不明白。

　　四叔醉了，他提议道：“大哥，你年年都唱小芳，有什么意思。干脆带我们去看看小芳，我们也见识一下，到底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魅力，这么多年你还不忘怀。我也帮你鉴定一下，她和大嫂到底哪个好，要是她好，以后我就认她做嫂子。”

　　父亲也醉了，跟着起哄道：“对，你带我们去看看，我也好奇，小芳到底长什么样子？”

　　能让才子沉迷的女人，一定是美女。

　　兄弟三人，在大年初一的凌晨，醉醺醺地踏上了寻找小芳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