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岁》一只毛球Z

5、第四章：离别

　　满地都是受伤的人在哼哼唧唧，常青和师弟师妹来回穿梭，忙的焦头烂额。本就没料到会遇上这种情况，三人凑出来应急的那点伤药没几下就被用的精光，等到好不容易处理妥当，每个人均是一头大汗。不但私藏的药品全都消耗一空，就连大家储物袋里和布沾点边的东西也用了个七七八八。
　　看着空空如也的储物袋，三人面面相觑，都是满脸欲哭无泪。
　　回去得向师父讨点补助，不然这“两袖清风”的，再遇上什么事那可就彻底玩完了。
　　另一边。
　　“广陵哥你为什么不让仙人哥哥帮你治病......明明你、你都流血了......”
　　天元扯着姜广陵袖子，眼泪在眼眶里滴溜溜地打转儿，只要男人皱下眉头或者说一个“疼”字，就能当场爆发出来。
　　“是啊广陵，你快过去，都是因为我们娘俩你才......”妇人在一旁看着后背满是血渍的姜广陵也是着急上火，恨不得扯了自己裙子给对方包扎，“我们、我们对不住你啊！”
　　“无妨，他们伤药不够，还是让他们先去照顾更严重的人罢。”
　　姜广陵不以为意地伸手一摸，看到满掌鲜血表情依旧毫无波澜，仿佛那不是他的一样。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妇人愁的眉头打结，但又不好像对自己儿子那样把人直接拎过去，只能杵在原地干瞪眼。
　　姜广陵看了看她，有意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其实由于本体的缘故，这点伤对他来说就像普通人手上被划了个小口，不留意甚至都感觉不到。所以他这样也不算说谎，而是确实一点不疼，没什么好担心的。
　　唯一麻烦的就是他得控制着伤口恢复的速度，不然没两下好了，岂不惹人怀疑。
　　但是姜广陵也不知道凡人受伤要多久才能好，以他有限的了解只晓得应该是很慢的。
　　于是等到常青过来的时候，姜广陵后背的衣服已经鲜红一片，血像是不要钱一样“哗哗”地往下流。
　　“这......！前辈！您怎么......”常青吓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奈何他的储物袋再也翻不出哪怕一点伤药，半天才找了件不知何时扔进去的替换用道袍，撕成布条给对方包扎，“方才远远看您行动如常，还以为您没事......前辈莫怪！”
　　被裹了好几层的姜广陵默默放缓了出血速度：“小仙人言重，在下无碍。”
　　常青看人除了脸色白点没什么异常，稍微松了口气：“前辈没事就好。”
　　“小仙人为何总唤在下前辈？可是折煞了在下。”
　　“呃......”常青顿了一下，反应过来只觉得面上发热，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这人长相出尘脱俗，淡然的气质见之难忘，一头白发更是让他联想到了不出世的大能，不知不觉间便一口一个前辈叫的顺溜，可这会儿被问起来，他总不能跟人说原因是看你长得不简单吧？
　　姜广陵见少年红着脸支吾，顿时猜了个七七八八，也就不再追问，而是转向身后的妇人开始吹风：“阿秋娘，在下猜测方才那四象仪许是承受不住天元的能量，这才爆炸，依在下看如此前途让天元修道确是条不错的出路，有问题在下也会全力护他，不知阿秋娘意下如何？”
　　“啊、啊？是......我儿子弄的？”妇人满脸茫然，她万万没想到这个结果，一时间六神无主，只能愣愣的看着姜广陵。
　　“在下是这么想的，不知小仙人怎么看？”
　　“我......”还在纠结怎么解释的常青一个激灵，想想刚才发生的事，虽然他也不清楚到底如何，但是这孩子一碰弄炸了四象仪，就算没有修道天赋也得带回去给宗门一个解释，既然对方这么猜了，他不妨顺着话头说，好歹得打消妇人的疑心，不然一会儿闹僵了就麻烦了，“不错，令公子的元力连我宗门的法器都无法承受，定是前途无量，夫人且放心，宗门最是注重有天赋之人，不会亏待令公子的。”
　　“这......”得到肯定答复的妇人明显动摇起来，“天元，你想去吗？”
　　“广陵哥去的话，我就去！”
　　孩子眼睛亮亮的，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那，天元他就拜托你了！”见儿子一脸坚定，妇人咬咬牙，最终答应下来。就像姜广陵说的，虽然和她一开始预想的有点出入，但这也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如果她因为私心而不肯放手，耽误了儿子的前途，那才是因小失大，她毕竟不能陪这孩子一辈子。况且刚才那么危险的情况，姜广陵宁愿自己受伤也要护住他娘俩，把儿子托付给他，她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娘你同意了？哇——娘最好了！”天元高兴的差点跳起来，扑过去就抱住妇人在她脸上啵了个带响的。
　　妇人笑骂着推开他：“臭小子！这会儿记起来你娘好了？”
　　“嘿嘿！”
　　姜广陵看娘俩又闹上了，知道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便转向了一边的常青：“小仙人不去召集其他人？我们已是耽搁了好些时辰，该出发了罢？”
　　“对哦！”常青一拍脑袋，方才他看着天元母子，想到自己的家人，不自觉发起呆来，竟是忘了这茬，“感谢前辈提醒！我这就去！”
　　“这称呼还是改不过来。”姜广陵无奈一笑，待他走远，才从怀中掏出一小叠纸，交给妇人，“阿秋娘，这个你收下，别揣起来，就拿在手里，一会儿从这金光罩里出去了，再打开。”
　　“好。”妇人不明所以，但还是接了过来。
　　“是什么啊广陵哥，有没有我的？”天元好奇地凑过来想看。
　　“你用不上，想知道的话一会儿路上告诉你便是。”
　　“啊？我用不上......而且这么神神秘秘的……难道是情书？！”
　　“......”
　　“臭小子！张着嘴就乱说！看老娘打不死你的！”
　　本来离别时刻有点伤感的气氛瞬间碎的一干二净，妇人气得脸红脖子粗，毫无形象地撵着天元满场子乱跑。
　　姜广陵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头一次生出了揍这小鬼一顿的念头。
　　虽说天元以前也是个嘴上不饶人的主，但好歹知道分寸，现在好了，若是这么放任下去，那得长成什么样子。看来以后他还得教教这家伙怎么说话，免得他一开口就鸡飞狗跳。
　　等到常青把一切安排妥当，过来找姜广陵的时候，男人正在思考要如何开展他的计划。
　　“前辈可是在担忧什么？”
　　姜广陵回过神来：“......一点小事罢了，小仙人可是处理好了？”
　　常青道：“嗯，我这就收起金光罩，还请前辈带那孩子过来吧。”
　　姜广陵应了声，走过去拦住还在你追我赶的天元娘俩：“天元，阿秋娘，该出发了。”
　　“这、这就走了？”听到这话的妇人终于流露出一丝慌张来，拉着儿子不肯放手，“天元，你去了仙人那里可要听话，也听你广陵哥的话......要是缺什么东西，就写信回来告诉娘，娘给你准备了寄过去......”
　　“娘，我都知道啦。”
　　天元也收起嬉皮笑脸，难得正经的点头，
　　妇人反反复复叮嘱了好几遍，感觉没什么话可说了，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孩子：“可要好好和仙人们学习，回来也让娘开开眼！”
　　“放心吧娘，我会经常回来的！”天元跟着姜广陵往前走去，边走边回过身用力挥手。
　　“傻小子，有时间回来就行，路费多贵呢。”
　　妇人鼻子一酸，手里的纸被她捏作一团。
　　随着常青默念口诀，笼罩着广场的金光渐渐退去。
　　待到金光彻底消失后，妇人突然一愣。
　　她在这里干什么？
　　前面好像有个小孩挥着手朝这边喊着什么，但是......他在朝谁喊？
　　自己这一把年纪，丈夫都没找上一个，更别提小孩了。
　　她不认识什么小孩子。
　　妇人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直到那小孩越走越远看不到了，她才感觉到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被她捏的皱巴巴的，打开一看，是几张写满字的纸，笔锋苍劲有力但十分陌生，开头一句话是“阿秋娘，我是姜广陵。”
　　姜广陵是谁？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妇人有些好奇，便继续看了下去。
　　阿秋娘，我是姜广陵，今天你会在这里，是因为你要送你的儿子天元参加一个门派选拔......
　　天元他，今年十四岁了，左边额头上有三道胎记......
　　平时他最喜欢躲在屋后面的稻草堆里，有时是他自己出来，有时是我们去找......
　　“......”
　　妇人拿着纸的手颤抖起来，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想要知道的更多，但又莫名害怕接下来会看到的东西。
　　最终妇人鼓起勇气，决定看下去。
　　逐渐的，随着她往后翻动纸张，她感觉自己脑中有一些原本不存在的记忆苏醒了，她的儿子，这个叫做姜广陵的年轻人，那些和这两个人一同度过的时光，她本是一个人孤独的行走在生命的道路上，但是现在，开始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从后面追上她，然后有说有笑地和她并肩前行，为她空荡荡的旅途增添了一抹光彩。
　　娘！这里！快跟上哦！
　　皱巴巴的纸上，丝丝缕缕妇人看不见的金光缠绵而上，温柔的没入她的发梢，再无迹可寻。
　　阿秋娘，我会保护好天元的，此番你失去记忆，是受那金光罩的影响，现在你若记起来了，也不要讲与他人，只自己知道就好。有时间，我就带天元回来看你，莫要挂心，保重自己。
　　“天元......广陵......”
　　妇人坐倒在地，早已泣不成声。但是那几张纸任凭她的眼泪下雨一般落在上面，字迹也没有丝毫晕开的迹象。
　　差一点，差一点就把他们忘了，若不是广陵留了后手，天元回来看到一个对他完全陌生的自己……那她就是日后步入轮回，都不会安心。
　　妇人抹着眼泪打算站起来，动作却突然一顿。
　　等等，这么看来，刚才……
　　她仓皇地抬头去望，想回应谁一般的张开嘴——
　　但是那个冲她挥手的天元，眼下早都走没影了。
　　......
　　另一边，常青没有带着他们直接飞回宗门，而是一直走到了驿站处。据他所说，他和师弟师妹都只带了简单的飞行法器，以他们的实力载着自己飞起来都要十二分专注，现在他们一行有八个人，硬是飞回去怕是得全部摔死在半途中。所以眼下只能租些马匹，凑合凑合。
　　还以为马上就能像仙人一样飞来飞去的天元对于这个决定相当不满，借此要求一人骑一匹马，但是姜广陵以他年龄还小驳回了这个要求，强行把他拎到了自己这里。
　　不满加不满，孩子简直要委屈死了，气的半天没说话，拿后脑勺对着男人。
　　姜广陵哄了半天不见好，也不知道这点小事有什么好生气的：“莫气了，等你厉害些，这些事都能做。”
　　“哼。”天元没动。
　　姜广陵没辙了，他也没哄过几次小孩，谁知道这么难搞：“行了，你刚才不是好奇我给了你娘什么吗？告诉你，可不要再闹别扭了。”
　　“是什么？”天元总算有了点兴趣，转过头来。
　　姜广陵一想，感觉有些话这里也不方便说，便稍微委婉了点：“一些该还给她的东西。”
　　“没了？”天元感觉自己听了个寂寞。
　　“嗯。”姜广陵点头，现在常青他们在，只能说这么多。
　　“......广陵哥是笨蛋！”
　　“......”
　　一旁的常青看男人少有露出尴尬之色，便策马凑了过去：“前辈，有什么事吗？”
　　姜广陵摇摇头，没回答他的问题：“小仙人怎的还唤在下前辈？若是回去你宗门，遇上真正的前辈，可要如何解释？”
　　“啊......”又顺嘴了，常青恨不得打自己一拳，刚想搪塞，抬眼就看到对方正挑眉看着他，小扇子般的睫毛轻轻颤动，简直搔到了自己心上，顿时结巴起来，真实想法一股脑全倒出来了，“这、这是，因为看前......看您，呃，丰神俊朗，不似俗人，我这才......”
　　姜广陵闻言没忍住，轻笑一声：“那在下可是多谢小仙人抬爱了。”
　　美人一笑，抵得过千山万水，十里花开。
　　常青傻乎乎的看着男人，总算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了。
　　姜广陵看少年狠狠盯住自己，就差直接贴过来了，深感头疼，赶紧岔开话题：“在下还没请教小仙人道名？”
　　“我、我还没有......”少年一个激灵，回过神发现自己都快和对方黏在一处了，简直想刨个坑埋了自己一了百了，“那您，您的名字是？”
　　“在下姓姜，名广陵。”碍于抱着天元，姜广陵只是微一欠身，代替了平时的礼节。
　　“姜广陵......”常青面有惊讶，这名字只要是修道之人没人不知道，但经过刚才的事，他只当是重名而已，并没多想，“广陵兄果然有好道缘，我们这里传说有个早年得道的上仙，也叫姜广陵。”
　　“哦？那可真是在下的荣幸。”居然说到自己了，姜广陵有些意外，仗着现在没人知道他是谁，他打算问问打自己在凡界的形象如何，“那位广陵是个怎样的人？”
　　“广陵上仙听说剑法超凡，炼器炼丹布阵几乎样样精通，是我们好多人崇拜的对象！”常青感觉到自己的专业领域了，顿时铆足劲，打算给对方留下个好印象，“而且有传闻广陵上仙风姿绰约，就是艳绝仙界的琼瑶仙子也比不上他的容貌，还是修仙界梦中情人榜的前几呢......不、不过这些都是八卦啦，嘿嘿。”
　　前面的就算了，后面都是哪个无聊家伙传出来的？！
　　比琼瑶仙子还要好看的姜广陵：“......”
　　常青眉飞色舞说的起劲，完全没注意到对方微妙的脸色，末了他好像还嫌冲击不够大，自以为小声的加了一句：“不过我觉得您也挺好看的......”
　　听个一清二楚的姜广陵心中长叹一声，简直想丢下对方先走算了。
　　师弟师妹在不远处看常青那个丢人劲，笑的差点从马上掉下去。
　　就这么一路吵吵闹闹，大约半日过去，一行人终于看到不远处隐有高山立在烟雾缭绕之中。
　　常青翻身下马，也招呼众人下来：“各位，从这里就进入两仪派的护山大阵了，宗门还在山顶，阵法错综复杂且机关众多，不宜骑马，还请各位跟紧我，莫要走丢了。”
　　“不能坐马了？”天元看跟来的马夫赶着马群离去，有些不舍，他这一路上都被姜广陵抱着，舒服的不行，突然又要自己走，还不太乐意。
　　“你若累了，我背你便是。”姜广陵看穿孩子心思，忍不住揉了揉对方毛茸茸的脑袋。
　　“广陵哥才是咧！小心别累趴了，一会儿我肯定比你走的快！”
　　天元不甘示弱的挥挥拳头，暗下决心一会儿就是爬也要坚持到山顶。
　　姜广陵不置可否，微微一笑。
　　旁边的常青偷偷瞅着男人，见他又露出笑容，脸上温度瞬间飙升，要不是在场还有别人，他估计已经毫无形象的吼叫出来了。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不行，回去宗门，他一定要求师父把这人收为弟子，这样他每天都能近距离观赏到对方的美貌，简直心旷神怡！
　　打定主意的常青心情颇好，屁颠屁颠的跑去前面带路了。
　　刚才自己还说广陵上仙如何如何，现在一想，仙人看不见摸不着的，谁知道到底怎样，但是广陵兄不一样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况且同样容姿出色且个性平易近人，他这波根本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