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烟雨》沐金昱

32、初吻

　　他远远地朝任平笙招了招手，喊了他一声。
　　任平笙转头看他，笑了笑。
　　“没找到超市？”
　　“找到啦。”
　　“水呢？”
　　“水……水……水路上喝光了。”夏雨这才想起自己找借口要去买水的。
　　“行吧，还打算让你给我喝点。”
　　“我……我再去给你买一瓶。”夏雨闻言立刻起身。
　　任平笙却突然回手拉过夏雨的手，夏雨没有防备，跌坐进任平笙怀里，牢牢实实地撞了个满怀。
　　周围响起了一阵笑声。
　　“别跑了，回头又迷路了。”任平笙压低声音，凑到夏雨耳边。
　　“没……没事，我已经认识路了。我现在就去！”夏雨羞红了脸，连忙再次起身。
　　谁知任平笙力气很大，夏雨的脚刚踩到地，就又跌了下去。
　　嘴唇与嘴唇相撞的那一刻，夏雨透过任平笙的头发，看见了天空软绵绵的云，还有从云里乍泄出的一点日光，日光照在他们身上，他们成了被太阳眷顾的孩子。
　　他听不见周围女生欢呼和激动的声音，听不见相机快门按下的声音，听不见篮球落地、篮球触到篮筐弹回的声音，听不见风的呼啸，他的耳边就只有任平笙的呼吸。
　　粗重的，有些杂乱的呼吸。
　　和他的呼吸声重合。
　　呼出的热气喷在对方的脸上，他们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就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们第一次接吻，这个吻绵长而简单，没有舌头的纠葛，就是单纯的唇唇相对，却勾起了男孩心底的欲望和冲动。
　　他们就这样，不需要甜言蜜语，那被吻过的唇，就能把爱感受得清清楚楚。
　　他们的爱骄傲如烈日，他们满怀少年人的轻狂，他们在这条难走的路上，任他人喧闹，自所向披靡。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吻，毫无准备，但美好至极。
　　“哎，你们可以了啊！”王雅南第一个反应过来，跑过来拦住了大半举起的手机和投来的视线。
　　夏雨猛地睁开了眼睛，推开了任平笙。
　　“我……我去买水。”他挣脱开任平笙的手，跑出了球场。
　　任平笙摸了摸还残留着余温的嘴唇，伸出舌头舔舔了，转头看向夏雨跑远的身影。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和别人有身体接触，这感觉，好像还不赖。
　　他勾了勾嘴角。
　　“谢谢。”他对王雅南说。
　　“笙哥，这有些太张扬了吧！被那些有心人拍到，不知道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我知道。我会保护好他。”
　　“行吧。也是服了你们了，这也太嚣张了。风去帮你们删那些偷拍的照片了。”
　　王雅南抱怨着在任平笙身边坐了下来，戚风处理完了那些刚才拍照的女生，也跟了过来。
　　“笙哥，雅南说的有道理。毕竟，有些时候是你保护不到的，你也不会一直跟着他啊，对不对。”戚风手舞足蹈的奋力给任平笙讲道理，“你看，比如现在，万一有心人……唔……唔唔”
　　王雅南一把捂住了戚风的嘴：“你快闭嘴吧！别乌鸦嘴！”
　　“噢。”戚风悻悻地低下了头。
　　“知道了。谢谢你们。”任平笙看着这两个打打闹闹的欢喜冤家，摇了摇头，继续看球赛了。
　　话题没有停止，周围的女生在戚风的威逼利诱下删掉了照片，依旧不甘心地叽叽喳喳，讨论着刚才刺激的一幕。
　　夏雨脸红着跑出球场，向路边的育才学生问了超市的方向，就往那边去了。
　　手机里没有看完的视频，刚才突如其来的接吻，让他的脑子有些乱。
　　他低着头往前走，脑海里回放着刚才的情景，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双鞋。
　　他抬头，带着帽子的光头五人组提着长短不齐的木棍站在夏雨面前。
　　这阵仗挺明显，来打架的。
　　夏雨环顾四周，这是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旁边均是假草铺成的绿化带，给学生散步用的，所以周围没有安装监控，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会有除了在场人以外的任何人知道。
　　这里既是最好的散步和谈恋爱场所，也是最好的打架斗殴场所。
　　戚风真是个乌鸦嘴。
　　夏雨慢慢地把右手背到背后，伸进裤兜里。
　　笙哥说过：有事给我打电话。
　　“你们有事吗？”
　　“哼，当然了。我刚才看到你和那个任平笙接吻了，卧槽，真他妈恶心。两男的都能搞一块儿，太不要脸了吧。缺女人和我说啊，我给你找。”
　　没有了头发，夏雨也分不清谁是黄毛，谁是绿毛，但根据这个站位，这位开口说话的c位光头同学应该是黄毛。
　　“关你屁事。你自己女人都搞不定，还想着帮我找女人？自己注意着点吧，别头顶青青草原，还以为自己发型酷炫。”
　　手机已经拿到手上了，任平笙的电话在最近通话的第一个，他们刚才才通过电话。
　　“怎么不关我的事啊，我女朋友喜欢一个同性恋！妈的，真他妈恶心。老子看走眼。操！”黄毛用力地拍了怕胸口，看样子是真被恶心到了。
　　“你女朋友喜欢，那你找你女朋友去，你找我干啥，我又不喜欢你。”
　　指纹解锁了，电话簿在手机默认界面的左下角，点进去。
　　“我找你啊，不是因为那事儿，我就是来报仇的，不小心看到了你还是个娘炮。哈哈哈哈，你们上床了吗？你在上面还是下面啊？”
　　五人组一起笑了起来，声音很难听，非常刺耳。
　　“打架就打架，废话真他妈多。还有，别笑了，难听死了，像鸭子叫。”
　　“操你妈的，给你个选项，被我们打一顿还是剃头，自己选。”黄毛的智商好像不太高，不知道鸭子是什么意思。
　　果然还是社会经验少。
　　“又要动手？是因为昨天不够惨？还是想刮腋毛？腿毛？”夏雨讥笑，垂眼扫了一眼黄毛的裤腰处，“那儿的毛不剃啊，脏。”
　　最近通话第一个，点进去。
　　夏雨松了一口气，他不确定背后操作能否准确无误地把这通电话拨出去，拨不出去就算了吧，反正最多二十分钟，任平笙就该打电话过来了。
　　“操，你丫找死。”黄毛被惹急了，挥着长木棍就冲了上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
　　黑毛红毛绿毛鹦鹉也跟了上来。
　　夏雨把手机顺势丢进旁边的草坪，迎了上去。
　　一打五以前不是没打过，但结果必然会是两败俱伤，既然受伤是避免不了的，那就索性反守为攻吧。
　　木棍敲击在身上的感觉和拳头是不一样的，拳头会疼，但木棍不会。但对夏雨来说是一样的，他都得疼。
　　疼又怎样，夏雨最不怕的就是疼。
　　木棍的棱角与身体相撞，疼痛感以比北风还快的速度穿透厚重的衣服，传递到□□。
　　夏雨用力地扯着黄毛的长木棍，任由其他四根往他身上招呼。
　　敌人太多的话，就一个一个打倒。
　　黄毛被扯得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鹅卵石很硌人，尤其是这帮体育生即使在冬天，也穿得并不多，黄毛松开了抓住棍子的手，捂住了自己最先着地的右胳膊，在鹅卵石的撞击下，他发出了凄厉的喊声。
　　垃圾。
　　夏雨的头上不知被谁敲了一棍子，木棍上翘起的刺划破了他的额角，鲜血流出，像上次一样，流过眼睛，挂在下颌。
　　他摸了摸脸，看了一眼手上沾染的血，举起了刚才抢过的木棍，向那四人走去。
　　任平笙的手机响起，是夏雨打来的电话。
　　“喂？”
　　那边听上去乱七八糟的，似乎有很多人，风遮盖了大多数声音。
　　“小雨？喂？”
　　没有回应。
　　“小雨！小雨你说话！”
　　“小雨，你在哪儿？”
　　“小雨！”任平笙抓着手机的手已经骨节泛白，他死死地咬着牙齿，浑身发抖。
　　他听见了那边传来的厮打声。
　　他猛的起身，向球场外跑去。
　　王雅南和戚风跟了过去。
　　“笙哥，怎么了？”
　　“笙哥，雨哥出什么事情了？”
　　任平笙没有回答，他拼命地跑着，往那条通往超市的必经之路跑着。
　　夏雨，你给我好好的！
　　你别给我出事！你给我平安！
　　他的速度比昨天比赛时还要迅速，人的潜力是无限的，他感受不到风的阻挠，他对着手机不停地喊着夏雨的名字。
　　这猛烈的大风里，任平笙眼角滑出了一滴泪，顺着脸颊飘到耳后，被风吹散。
　　他感觉不到，他不知道自己哭了。
　　他感觉这个世界，好像要坍塌了。
　　夏雨依旧保持着一对一的方式，举着长棍招呼绿毛，绿毛的双手和右腿膝盖昨天已经受了伤，所以战斗力非常弱，象征性的挥了两下木棍，就被夏雨撂倒在地。
　　夏雨能感觉到身上一阵一阵的痛感，他咬咬牙捡起了绿毛的长棍。
　　妈的，要散架了，骨头要散架了。
　　笙哥，你怎么还不来？
　　他抬起沾满血迹的脸，扬了扬手里的两根棍子，一步一步地向鹦鹉靠近。
　　剩下的三个人像被惹急了似的，红毛和黑毛冲上前一下子把夏雨按在了地上，鹦鹉拽着他往后拖动，他的脸紧紧地贴着鹅卵石，凹凸不平的地面带来了锥心的痛感，牙齿里涌出来的血从嘴角流出，沿着鹅卵石的缝隙渗透进地里，染红了很长的一段路。
　　他要死了，他可能得死在这儿了。
　　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抓着木棍的力度越来越松，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被粘稠的血糊住。
　　笙哥，我撑不住了。
　　笙哥，我休息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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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亲了！亲了！
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