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迟》安闲老翁

30、第 30 章

　　哥哥在我二十五岁那年查出了胃癌，医生通知了我，那年我刚好大学毕业。之所以我二十五岁毕业，是因为我休学了一年，那年我看了心理医生，医生说我有一点点自闭症，不过不太严重。即使并不严重，哥哥还是把罪责揽在自己身上。他觉得是他的原因影响到了我，他抱着我哭了好久，我哭着安慰他不是他的错，是我瞎想，没关系的。那天开始哥哥总来看我，我笑他连画稿都不画了吗，哥哥却一年凝重地跟我说，画稿可以再画但是他的妹妹只有一个，他只剩我了。
　　休学那一年里，白先生回国。我们两个在一起了，在哥哥查出胃癌时我们已经在一起三个月了。我之所以答应他，是因为在哥哥得知有个男孩子这么喜欢我他很开心。他多次劝我要我答应他，说白景元是个好男人，他值得我把一生都托付给他，他希望我可以幸福。我总是找理由打断他的话，因为他说的话太像遗言，我不想听也不敢听。
　　我也会偷偷地哭，瞒着哥哥瞒着白先生，我并不怕我一个人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我还有白先生爱我。我难过的是，我的哥哥经历了这么多苦难却没有长寿，反倒在他三十三岁的光景得上了不治之症，老天爷真的很不公平。
　　哥哥刚刚查出癌症的时候，我有偷偷问过他的主治医生，为什么我好端端的哥哥得了胃癌。医生和我说，他长时间的胃痛加上精神匮乏引起胃癌很正常，胃痛的主要原因是出于饮食。我不相信，我哥哥很听文钦哥的话，有好好吃饭好好生活，我觉得这个医生说谎。
　　直到那天，我去哥哥家整理他的衣服，偶然间打开冰箱，冰箱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保鲜抽屉里安安静静地放着好多袋栗子，满满当当。那栗子的纸包装我认得，那是文钦哥最喜欢的。而冰箱旁边的柜子里摆满了酒，我看了看日期和酒的高度，这些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了。
　　我愣了好久，不知不觉眼泪流下来，原来我的哥哥一点都不坚强，他只是假装好好吃饭好好生活而已，回到他的家里，他还是那个酗酒用酒精麻痹自己的程倦。床边的抽屉里琳琅满目都是治失眠头疼的药，花花绿绿的药片晃了我的眼，我的眼泪更多了。
　　我没有责怪哥哥酗酒，我的哥哥在这漫长的等待中没有一个夜晚睡过好觉，他挨着漫长的黑夜，体会着无边的孤独，他只能用酒精麻痹自己，妄想在自己的幻觉中看看他的文钦，哪怕只是幻觉也好。不然他在这无边无际的思念中拿什么活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