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度》青耒

42、番外二

　　祁曜站在教室门口靠着墙拿着手机漫无目的地划着，一边惦记着今晚就要更新的烧脑美剧，一边等着放学后就被揪去办公室的张宇。
　　“阿曜，又等张宇啊？打球去么。”班里的男生挎着书包拿着球从教室里出来问祁曜。
　　“今天有事，不打了，周日再约吧。”祁曜抬头道。
　　今天是周五，不用上晚自习，篮球队也不用训练。张宇妈妈一早就跟他们俩说晚上要做好吃的，让祁曜一家过去吃饭，所以祁曜和张宇商量好今天不打球，早点回家。可谁知道张宇这家伙临放学了因为月考物理考得太烂，被老师逮去了办公室，现在都没出来。
　　祁曜把手机放进校服衣兜，走到走廊的半高围栏边朝远处看。祁曜他们班在五楼，视野很好，从这里，能看到操场角落里的那棵古槐。他们南槐一中据说就是因为这棵树得名的。可惜学校的槐花不能随便摘，不然带回家给老妈蒸一蒸再好不过，不知道古槐的花吃起来味道有没有更好。祁曜暗自想着，这棵古槐的槐花被祁曜从高一惦记到高二，从春天惦记到夏天。
　　“阿曜！”张宇的咋呼声打断了祁曜的想法，“快快快，走！等我拿了书包，咱们先去篮球场！”
　　“今天不是要直接回去吗？”祁曜站在教室门口看着不管三七二十一往书包里一通塞的张宇。
　　张宇把书包挎到肩上，勾着祁曜的脖子向楼梯的方向走。“我刚才在老刘办公室看见那俩哥们儿了，挑遍高一无敌手的那俩。”
　　祁曜听了张宇的话，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感叹他视力好，还是该感叹他一边在老刘办公室挨训还能分神关注篮球场的动态好。
　　“俩高一的有什么好看的，人家挑遍高一无敌手关你什么事儿。”祁曜不在乎地说。
　　“怎么不关了！”张宇反驳道，“他俩这么嚣张，咱俩的黄金搭档地位不保啊，必须去刺探一番敌情，然后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谁跟你黄金搭档啊，你自封的吧。”祁曜嘴上嫌弃着，脚步还是跟着张宇去了篮球场的方向。
　　“切，才不是。”张宇嘚瑟地笑着，“学校论坛里的姑娘给咱俩封的。”
　　祁曜瞬间明白了什么，毫不留情地朝张宇的小腿踹了一脚。“我就知道你进篮球队目的不单纯，球打得跟屎一样，只顾着耍帅，还好意思去找人挑啊？”
　　“哎，曜哥，脚下留情啊！”张宇一边哇哇叫着一边往一旁跳开。
　　“滚”祁曜骂道，“你他妈要点儿脸行么，咱俩谁大？”
　　“你大啊，曜哥。”张宇坏笑着眨眼道。
　　“操”祁曜笑着追上张宇又补了一脚。
　　两个人打打闹闹地走到了篮球场，场外已经被围了一圈，男女都有。张宇带着祁曜准备找合适的位置钻进去，一边来回瞄一边回头低声说：“看见没，我们的粉丝基础根基不稳了，看见那个长发姑娘没，她以前都只看我们俩的！”
　　祁曜闻言看了看，只见入眼的姑娘几乎都是长发，没什么不一样的或者是熟悉的。绕了半圈也没找到合适的位置，祁曜拽住还在探头往前走的张宇，“行了，别找了，就这里吧，随便看看得了。”
　　张宇往前看了看，是几个女生，他们俩个子又高，站在这里勉强能看清场内的情况。祁曜听张宇在耳朵边念叨了很多遍，今年高一来了俩新生，打配合特别厉害怎样怎样，今天赢了一班，明天赢了五班怎样怎样。但是他一直没见过那两个新生，祁曜看了看场内的情况，今天在打的是3V3。没过几分钟，祁曜就锁定了两个人，断定他俩就是张宇说的那两个新生。技巧没有特别出彩，特别是稍矮一点的那个。但是两个人的战术和配合的确特别出色，弥补了不少短板。虽然没有想着去跟他们打，但是祁曜还是不由得想了一下他和张宇打败两人的可能性。祁曜看了一眼身边的人，这人平时在女生面前恨不得平地起飞，算了，祁曜觉得他们可能胜算不太大。
　　“怎么样，看出来是哪两个了么？”张宇扭头问祁曜。
　　“看出来了，别想了，打不过。你少开几次屏大概可以拼一拼。”
　　张宇大概也清楚自己的德行，嘿嘿笑了两声没有反驳。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喊得很响，其实只是过个嘴瘾，拉祁曜过来也是凑热闹的心思比较重。张宇叹了口气，“哎，我的论坛粉丝楼第一的地位不保喽。”
　　祁曜笑了笑，勾着张宇的脖子往车棚走，“好歹也是南槐第一草呢，别担心。”

　　“兰枻，看什么呢？”一局结束，张春和灌完水碰了碰旁边拿着水瓶盯着篮球场外一动不动的苏兰枻。
　　苏兰枻回过神，摇摇头，“没什么。”
　　苏兰枻觉得自己刚才隐约看见了他们学校篮球队的队长，叫什么来着？苏兰枻使劲想了想，忘了。之所以能记得那张脸，还是有次张春和拉他去看他们打球，当时只觉得这个人打球很凶，而且防守做得滴水不漏，感叹之余就记住了。可是他，刚才是来看他们打球了吗？苏兰枻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有点惊悚，他一个业余的，人家应该没兴趣看吧。苏兰枻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张春和，了然地想，应该是来看春和的，篮球队招新，春和肯定能进。

　　周一晚自习，祁曜把作业写完后托着腮盯着黑板想着接下来做点什么题。把语数外理化生一科一科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发现都不想做。祁曜暗自叹了口气，想着能找什么理由出去遛遛。
　　“嘶嘶~ 嘶嘶~ 阿曜！”隔着两个座位的张宇向后探着头低声叫祁曜。
　　他们俩常年坐在最后一排，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打招呼的方式。祁曜听到张宇的声音，把椅子向后一翘，扭头看向张宇。
　　“晚自习前张班找你干嘛啊？”
　　“艺术节…”祁曜顿了一下，想到了出去遛遛的绝妙借口。
　　张宇点点头，眼瞅着祁曜要把椅子放下回去，又赶紧补了一句，“哎哎，卷子卷子。”
　　祁曜从书里把物理卷子抽出来，卷成筒扔给张宇，然后从后门走了出去。张宇成绩其实还可以，就是物理有时候拐不过来，所以每次都会把祁曜的卷子要过去抄一抄或者对一对思路。

　　祁曜从张班的办公室出来，看了一眼没亮几盏灯的操场和空荡荡的篮球场，决定还是去艺术楼遛一遛。祁曜从小学钢琴，虽然谈不上多么热爱，但是兴趣是有的，所以一直学到了初中毕业，上了高中就自己在家偶尔练一练。张班是他妈妈周琴女士的学生，不知道怎么知道了他会弹钢琴的事，所以让他在艺术节上表演一个钢琴独奏。祁曜就是用练琴当借口，才逃掉了无聊的晚自习。
　　他直接去了音乐教室所在的楼层，从走廊一路走过去，几间教室都没有人。大家一般都是中午或者下午自习课来得比较多，晚上会留在教室上自习。祁曜正想着随便从前几间教室里选一间进去，便听到了走廊尽头传来隐隐的小提琴声，还是他挺喜欢的一首曲子。祁曜慢慢地走过去，脸贴在教室门的小玻璃上朝里看了看。是一个清瘦的背影，男生站在那里对着谱子练琴，隐约能看见一点侧脸。有点熟悉，祁曜想着，又把脸往玻璃上贴了贴。忽然间，祁曜只觉得脸一松，原本就是虚掩着的门一下子开了，祁曜一个踉跄栽了进去。
　　“我操”祁曜伴随着教室门磕在墙上的声音艰难地稳住身体，没有直接面向地板亲密接触。琴声戛然而止，拉琴的男生被突如其来的响动吓了一跳，转身看向身后。
　　祁曜稳住身形松了口气，抬头看向拉琴的人。哟，高一学弟，文武双全啊。祁曜暗想着，“同学，打扰到你了，对不起啊。”
　　苏兰枻皱了皱眉，篮球队长？他跑这里来干什么。
　　“没事。”苏兰枻淡声道。说完又转过身从刚才被打断的地方继续拉起。
　　祁曜摸了摸鼻子，这表情不是没事的表情吧。祁曜倚着音乐教室后墙看着苏兰枻的背影回想刚才看到的那张脸，还挺帅，怪不得张宇会担心校草地位不保。
　　琴声又停了，苏兰枻扭头看向祁曜。祁曜不明所以，冲苏兰枻挑了挑眉。
　　“请问你还有什么事吗？”苏兰枻说。
　　祁曜意识到自己可能打扰到了人家，向前走了几步，说：“我可以在这儿听你拉琴么？”
　　苏兰枻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祁曜勾起嘴角笑了笑，走到后门把门关上，拿了把椅子放在离苏兰枻不远的右侧，反坐着趴在椅背上听苏兰枻拉琴。艺术节就弹这首吧，祁曜毫不严谨地做了决定。
　　祁曜一边听苏兰枻拉琴，一边在脑子里回忆这首曲子的乐谱，时间不知不觉间就过去了。直到手机疯狂地震起来，祁曜才想起来他忘了看时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果然是张宇打来的。祁曜走出音乐教室，接起电话。
　　“喂，阿曜，你去哪了？晚自习都下课十分钟了，你怎么还不回来？”张宇在电话那边嚷嚷着。
　　“在艺术楼练琴呢。”祁曜随口答道，扭头朝教室里看了一眼，又说：“你先回吧，我今晚晚点回去，我妈问的话跟她说一声。”
　　“行吧，那你…”张宇说到一半停了下来，“祁曜你蒙我！你什么时候这么积极地练琴了，放学都不回家，你家不能练吗？”
　　“大晚上的，吵到邻居了。”祁曜说，“行了我挂了，你先回吧，路上慢点儿。”
　　“哼哼，明天再拷问你。”说完，张宇挂了电话，捉摸着今天可以开始试着送隔壁班女生回家了。

　　祁曜挂了电话回到教室又坐回椅子上。苏兰枻瞟了他一眼，不知道这位篮球队长在搞什么鬼，放学了还不回家。又过了大概二十分钟，苏兰枻才停下，把小提琴放回琴盒里。祁曜起身把椅子放回原位，又走到苏兰枻跟前，笑着说：“你的琴拉得真好，我也喜欢这首曲子。我叫祁曜，高二理三。你叫什么名字？”
　　苏兰枻默默地想，原来叫祁曜，倒是跟他的气质挺搭。“我叫苏兰枻。”苏兰枻把乐谱拿到手里，把谱架归位。又说：“高一三班。”
　　“苏兰枻。”祁曜说，“其实我见过你。之前我跟朋友去看过你打球，没想到琴也拉得这么好。”
　　苏兰枻微微笑了笑，“谢谢。”顿了顿，苏兰枻又补充了一句：“我朋友比我打得好。”
　　两个人锁了教室门往外走，祁曜扭头看了眼苏兰枻，说：“跟你打配合那个吗？的确比你打得好，我还想问他要不要进校队呢。”
　　苏兰枻没有在意祁曜的直率，心里为张春和能进校队高兴了一下。又说：“他挺想进校队的，你有机会可以找他聊一聊。”
　　“行啊，明天中午吧。”祁曜说，“明天中午你叫上他，我们一起吃饭。我这边可能也会带一个朋友。你们方便吗？”
　　苏兰枻愣了愣，没想到祁曜会把他也带上，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应下了。
　　祁曜看着一脸为难又纠结的苏兰枻，觉得有点可爱。笑着说：“我就是觉得你们俩关系好，一起的话可能会更舒服点儿，你有事的话可以不去。”
　　苏兰枻摇摇头，笑了笑说：“没事，我可以一起。”
　　祁曜点点头，两个人出了艺术楼，教学楼里的灯熄了一大半了。祁曜想了想，决定直接回家，转头问苏兰枻：“我要直接回家了，你还去教室么？”
　　苏兰枻摇头说：“我也直接回家。”
　　“骑车？”祁曜问。
　　苏兰枻点点头。
　　“走着。你家住哪里，说不定咱俩还顺路。”
　　“南柯路，南柯花园”苏兰枻说。
　　祁曜想了想，说：“还真顺路，但我家比你远点儿，在南柯广场那边。”
　　一路上祁曜找着各种各样的话题引导苏兰枻聊天，他发现这个高一新生虽然看着又冷又腼腆，但是聊起来并不愚钝，也很有想法，只是不善于主动表达。祁曜从小和张宇混在一起，身边的朋友都是大大咧咧的性格，猛地碰上一个不爱讲话的，觉得也挺有趣。

　　第二天中午一下课，祁曜就拉着张宇去了高一三班的教室。苏兰枻他们最后一节课是数学，老师拖了几分钟的堂。祁曜他们到的时候，高一三班的教室门还紧闭着，只能从走廊上听到老师依旧情绪激昂的嗓音。而教室里的同学们看到祁曜和张宇就更加坐不住了，好几个女生都不断地朝窗外瞄去，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祁曜隔着窗户往教室里看，一眼看到了倒数第三排靠墙坐着的苏兰枻，似乎丝毫没有受教室以及走廊里的动静影响，皱着眉专注地看着黑板。苏兰枻旁边的张春和显然更轻松一点，还抽空朝窗外看了一眼，看到祁曜和张宇的时候，对着他们笑了一下。张宇立刻笑着冲张春和挥了挥手，祁曜也礼貌性地对张春和笑了笑。
　　张春和清晰地听到坐在他后边的女生激动地朝同桌小声说着：“他笑了他笑了啊啊，阿曜笑起来好好看！”
　　张春和在心里无奈地笑了笑，把注意力放回黑板上。
　　数学老师看着底下越来越躁动的学生们，写下第一问最后的步骤，叹了口气，把粉笔扔到了课桌的粉笔盒里。往窗外看了一眼，说：“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最后两问你们先自己看一下，咱们明天继续说。我说，等放假我就去韩国整个容，让你们眼睛整天黏我这里撕都撕不下来！都吃饭去吧。”
　　底下的学生听着老师的话就笑了起来。也是到了这时候，苏兰枻才从数学题里回神，扭头看到了站在窗外的祁曜和张宇。祁曜的注意力基本一直放在苏兰枻身上，感受到他的目光，迅速朝苏兰枻歪头笑了笑，苏兰枻只得放下问张春和老师刚才讲的数学题的中间几个步骤的打算，对祁曜笑了笑，加快了收拾东西的动作。
　　“啊啊，他们笑了，他们笑了！完了完了，我要站邪/教了亲爱的，快打醒我。”
　　“别醒了亲爱的，就睡梦里吧，我看这个邪/教挺好的哈哈哈。”
　　苏兰枻不太明白身后的两个女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下意识觉得是某个武侠小说的情节。不想让祁曜他们等太久，苏兰枻把书和卷子放好之后，就拉着张春和出了教室。
　　没等他们互相介绍，张宇就自来熟地先开口了：“学弟们好，我是张宇，今天跟着你们蹭饭。”
　　“学长好。”苏兰枻一本正经地说，“我是苏兰枻。”
　　“行了，他逗你呢，什么学长学弟的，又不是演电视剧。叫名字就行。”祁曜笑着说。
　　“我是张春和。”
　　“知道你，来篮球队了咱俩1V1啊。”张宇眨眨眼说。
　　“别丢篮球队的人了你。”祁曜嫌弃地说。接着又扭头对张春和说：“他是我们队最差的，你不用顾忌，直接打服就行。”
　　几个人一边说话一边往餐厅走。张春和已经迫不及待地跟祁曜聊上了，张宇看着张春和一脸兴奋的样子，放弃了拉他加入耍帅小分队的念头。转而去“骚扰”安静地跟在后边的苏兰枻。
　　张宇搭上苏兰枻的肩膀，勾了勾嘴角说：“阿曜弹琴好听吧？”
　　苏兰枻下意识地看向张宇，脸上的表情是一片迷茫。张宇在心里轻哼了一声，就知道阿曜那家伙不会那么勤奋，放学了还在艺术楼练琴，果然是去勾搭小学弟了。张宇温和一笑，平静地转移了话题，“听阿曜说你是学小提琴的？还会其它乐器么，我高三有个哥们儿一直说想组个乐队，但总是凑不齐人，可能要等大学才有戏了。”
　　苏兰枻想了想说：“会弹一点吉他，但是弹得不好，我没有太多时间练。”
　　“没事儿，会就行。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
　　“好。”苏兰枻笑着说。
　　祁曜趁着和张春和说话的间隙，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苏兰枻和张宇，只见张宇搭着苏兰枻的肩膀，两个人不知道在愉快地聊些什么。祁曜忽然之间生出一丝丝不爽的情绪，在这小小的情绪之余，第一次有点羡慕张宇自来熟的性格。
　　张宇注意到祁曜停下的脚步，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跟着停下，继续跟苏兰枻讲乐队的事情。苏兰枻也自然地跟着停下。张春和说着发现祁曜站着不动了，回头看了一眼，也疑惑地跟着停下了脚步。
　　张宇终于收了话头，抽空抬头看了一眼祁曜。祁曜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和苏兰枻。其实祁曜面对外人的时候大多数都是这种表情，看起来有点凶，所以张宇才能捡到南槐第一草的名头，比较亲民。张宇愣了愣，忽然福至心灵地把胳膊从苏兰枻的肩上收回来，笑着说：“我们俩走的太慢了？”张宇把手收回校服裤的口袋，向前走了几步到张春和身边，又说：“聊得怎么样？我跟你说，加入篮球队福利可太多了……”铁树还真会开花啊，张宇在心里暗暗想着。
　　苏兰枻莫名其妙地看着忽然去找张春和的张宇，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时间站在原地没有动。
　　祁曜回过神，在心里叹了口气。走上前拉过苏兰枻的胳膊，笑着说：“走了，不饿吗？”

　　从这天开始，祁曜都会用练琴的借口翘掉一节半晚自习，先去其它教室练会儿琴，然后去陪着苏兰枻，最后两个人一起回家。祁曜发现苏兰枻一直主练的都是他第一次听到的那首曲子，暗猜苏兰枻可能也要用这首曲子在艺术节表演，便不由得又高兴起来。苏兰枻一开始还问了祁曜为什么不用上晚自习，祁曜只是随口说他学习好老师不管。苏兰枻自然不会信他的理由，只是觉得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也就随他去了。
　　一直到了艺术节那天，苏兰枻在后台碰到祁曜，才知道他也是要表演的。这才意识到祁曜之前去听他拉琴，大概也是练琴累了，顺便去看看他，只是他没想到祁曜会和他选一样的曲子。
　　张宇看着表演完回到本班位置的祁曜，在同学们的小声起哄声里奚落祁曜说：“我以为这种骚操作只有我会用，你用起来也很熟练嘛。”
　　祁曜一本正经地坐下，故作不解地说：“什么骚操作，别瞎说，都是巧合。”
　　“哎，你真准备上啊。”张宇捅了捅祁曜的胳膊低声说。祁曜高一向家里出柜的时候，也顺便跟张宇出了一下，所以张宇是知道他的性向的。但是张宇总觉得苏兰枻看起来不太像，所以有点替祁曜发愁。
　　“不知道。”祁曜说，“怕吓着他。”
　　虽然祁曜对接下来该怎么办丝毫没有主意，但是落在行动上却半分没有含糊。艺术节已经结束了，祁曜没法再用练琴当借口跟老师请假，只能趁着班主任不在学校的时候，或者偶尔让张宇打个掩护，翘掉晚自习往艺术楼跑。
　　“艺术节不是结束了么，你还在练琴？”苏兰枻看着推门进来的祁曜说。
　　“不练了，来听你拉琴。”祁曜举了举手里的卷子，拉了桌子和椅子坐下，“你不用管我。”
　　苏兰枻还是不太明白祁曜的行为，难道是喜欢听着音乐学习？苏兰枻莫名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祁曜看着忽然笑起来的苏兰枻，调侃道：“有人陪你练琴这么开心吗？”
　　苏兰枻莫名脸一红，心跳快了两分。“我只是想，你是喜欢听着音乐学习吗？”苏兰枻淡定地开口道。
　　祁曜怔了怔，随即笑道：“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尽管祁曜隔三差五地都会去音乐教室陪他练琴，并且总是一副别担心一切都没问题的样子。但是苏兰枻还是会暗自担心，担心祁曜翘掉晚自习影响成绩，担心他被教导主任或者班主任抓到。苏兰枻自觉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可是看到祁曜他总是会忍不住多想一些。
　　月考成绩刚贴出来，苏兰枻就找了一节课间专门去楼下的公告栏里找高二的成绩总榜。在榜单的前排看到祁曜的名字，苏兰枻还是吃惊了，却也暗自松了口气，只是他没想到祁曜的成绩那么好。
　　“怎么样，是不是还可以？”祁曜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苏兰枻的旁边，曲肘放在苏兰枻的一侧肩膀得意地说。
　　苏兰枻扭头冲祁曜笑了笑，说：“没想到你成绩这么好。”说着食指隔着公告栏的玻璃在祁曜的名字上划了划，“恭喜你了。”
　　祁曜没有太听清苏兰枻的话，只觉得他的手一下一下地像划在了自己的心脏，又痒又麻。
　　慢慢地，苏兰枻习惯了祁曜隔三差五的陪伴，两个人有时候晚上会拐一趟小吃街搜罗点夜宵吃。中午吃饭的队伍也从苏兰枻张春和两人行变成了四人行，几个人偶尔周末也会约着一起去体育馆打球，苏兰枻发现其实张宇的球技并没有祁曜说得那么糟糕。
　　又是一年夏季，当校园里响起了第一声蝉鸣的时候，有一群人的欢呼伴随着书本纸页被风吹响的声音像一声惊雷，又一次地震动了操场角落的那棵古槐，几片叶子簌簌落下，苏兰枻升了高三，祁曜毕业了。

　　苏兰枻暑假的时候因为补习和练琴忙得焦头烂额，祁曜和张宇约了他好几次都没凑到合适的时间，所以最后也没见到面。只是从平时手机聊天的只言片语里，苏兰枻知道祁曜和张宇都留在了本地上大学。苏兰枻看着一个暑假没有来过的音乐教室，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想着后门不会再有人一头栽进来，不会有人再拿着卷子推门进来，觉得有些失落。苏兰枻舒了口气，拿起洗好的抹布开始打扫积了一层灰的教室。
　　两周后，一个平凡的晚自习，天上的星星没有更亮，苏兰枻的卷子没有变少。他背着琴拿着谱子拐进艺术楼三楼走廊，在亮得刺眼的灯光下，看到了走廊尽头的教室门口靠着墙看手机的身影。
　　“祁曜？！”苏兰枻快步走过去，祁曜听见苏兰枻的声音，收起手机站直，向每一个在走廊上等他下课的中午一样，歪头冲他笑了笑。
　　“你怎么来了？你怎么进来的？不是，你不是上大学了吗？你……”苏兰枻收住了没有说完的话茬，暗自恼恨自己的过度激动。
　　祁曜伸手在苏兰枻的头上抓了抓，笑着说：“翻墙进来的，上大学好啊，以后可以天天陪你了。”顿了顿，又说：“我怎么来了啊，说好的陪你练琴嘛。”祁曜说完又有点诧异，他又不记得自己什么手这么说过了，时不时来这里也只是想跟苏兰枻在一块儿呆着，顺便陪着他……祁曜把逐渐飘远的思绪拉回来，示意愣在一边的苏兰枻开门。苏兰枻看似镇定地回过神开了门，其实一直在想祁曜的那句：陪你练琴。
　　这句话搞得苏兰枻一晚上都心神不宁的，拉错了好几个音，祁曜也装作没有听出来，只是坐在椅子上笑吟吟地看了他一晚上。

　　领录取通知书的那天，祁曜陪苏兰枻一起去了学校。其实一直到现在，祁曜都不知道苏兰枻想去哪个学校，报了哪个学校，最后又被哪个学校录了。祁曜从来没有过这么胆小的时候，他不敢问，全国出名的音乐学院不止在他们这里有，他怕苏兰枻的属意不在这里。两个人什么都没有说开，他也不敢去猜苏兰枻会怎么选，更怕自己会忍不住干扰他的选择。
　　两个人从老师办公室出来没有直接离开，苏兰枻拉着祁曜去了那棵古槐树下。
　　“张宇说你惦记这棵树的槐花惦记了三年，到毕业也没吃上。”苏兰枻笑着说，“等明年春天趁着晚上一起偷偷翻进来摘怎么样？”
　　祁曜一下子激动起来，说：“明年春天？你……”
　　“我被南方一所音乐学院录取了，是我一直想去的。但是我可以找个周末坐高铁回来找你们的。”苏兰枻笑了笑，看起来无辜又单纯。看着脸色一瞬间垮下来的祁曜，苏兰枻笑得更开心了。

　　“阿曜，阿曜醒醒。”
　　祁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前是成年的苏兰枻还有昏黄灯光下的绿色梧桐叶。祁曜躺着没有动，慢慢地从梦里回过神。然后坐起身捧着苏兰枻的脸亲了一口。
　　苏兰枻在他旁边坐下，“怎么在这里睡着了，晚饭吃了没？我在公司吃过了，用给你点外卖吗？”
　　祁曜摇摇头，倾过身抱住苏兰枻。“刚才梦见你了，回到了高中。我没有食言，在音乐教室陪了你三年。”
　　苏兰枻笑了笑，摸了摸祁曜的后脑，说：“谢谢。”
　　祁曜回想起梦里苏兰枻在古槐下的笑脸，分明是恶作剧得逞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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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在番外里圆了阿曜陪苏苏练琴的念想，然后就彻底完结了。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