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 写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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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的仲夏，骄阳炙烤着大地，树木蔫蔫地垂着头，海水在一片死寂中蒸腾，段文就是在这时节，坐着邮轮回的国。
任执歌到港口接他，照例嘘寒问暖了几句，关怀他的近况。从他手里接过行李时，任执歌仔细地打量一下，段文相貌同之前没什么两样，但看上去比以前成熟了很多。
回去的路上任执歌问：“你来信时没有说明，我恐怕你另有安排就没有准备。现在问一下你，住处都准备好了吗？要是没有，住在我那里也可以。”
段文想了一会儿，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暂时还没有安排，恐怕得宋先生费心，暂时嫌麻烦你了。”
任执歌看出段文的窘迫，安抚地笑起来，“这有什么，我与令尊相交了那么多年，与你也相交匪浅，这点儿小事还这么客气，岂不是对不起这么多年的矫情了。”
段文感激地说了一声多谢，而后解释道：“本来这件事情就该我自己来办，再不济也该提前写信请宋先生你来办。本来我也托了朋友联系，想着没有什么大问题了，就不打算叨扰你。结果朋友提前介绍的工作有些不太满意，现在不打算过去了，提前安排的住处也就没用了。”
“不打算过去了？”任执歌有些奇怪，因为帮不上什么实际的忙，段文的工作他从来没有过问过，也不知道他原先准备做的是什么工作，但是这年头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属实不易，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
“是。”段文点点头，他和任执歌关系一向密切，几次闲聊以及往来通信都能感觉到任执歌的思想和自己很像，是以段文也不瞒自己的想法，“原本朋友想让我去去做一个工程师的工作，能把所学用到实处，我原本也很愿意，但是进来却听说，上官是王哲，就有些不愿意去了。”
任执歌在大脑里搜索了一下这个人名，确定自己从未听说过，有些不解地问：“那是谁？”
段文笑了，“不是什么大人物，先生不知道也是常理。就是我，原来不该认识他的。”
“那这个王哲到底是何许人也？”
段文靠着车厢，叹了口气，有些不悦地说：“这个王哲，是当年督办我父亲案子的一个小官。”
任执歌心里明了，这就算是世仇了，只是段文的那位朋友倒是好心办坏事儿了，“你朋友大约也不知道这事儿。”
段文点点头，“这事儿不怪他。便是我，一开始也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当初督办我父亲案子的官员不少，进进出出的，也我都分不清谁是谁。”说到这里，段文嗤了一声，“反正不是来落井下石的就是来捞钱的。”
“那你怎么记住这个人的？”任执歌不禁好奇了起来。
段文的声音透着不屑和不耻，“我当时为了父亲的事情四处奔走，有一次进门时遇见了他。他说他也是督办我父亲案子的人，在里面说得上话，只要我跟了他，事情就能解决了。”
“……”任执歌看了段文一眼。平心而论，段文虽然长得秀气，但哪怕是放到五年前，都一身浩然正气，端的是铮铮铁骨好男儿。用这种方式羞辱，这招未免也太下三滥了。
段文冷笑一声，“忽悠谁呢。就他那个不入流的末位小官，出了门就没人认识他。还能把事情摆平，也不照照镜子。”
这话倒是，起码任执歌这些年官场上的人基本都认识，有些还关系不错，这个王哲连听都没听过。
“然后呢？你干了什么？”这样羞辱的言辞，任执歌觉得段文不一定怎么反击。
但段文只是不满地哼了一声，“当时段家的事情基本已成定局，父亲母亲倾尽全力才把我给保下来，我不欲多事，只讽刺了他几句就走了。”
“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还同意让你在他那里工作？”
段文摇摇头，“不知道，或许他记性不好，已经不记得我是那位了。”
任执歌也就不再提及，另起了一个话题，“这份工作既然不能做了，你想好做什么了吗？”
短文有些犹豫，“我在国外一项学的是工科，回国也是想要做事业。可是观现下国内环境，实业并不好做。之前有几个朋友问我有没有做□□的想法，我觉得也还不错，但还是有些犹豫，还没想好。”
“没事儿，”任执歌拍了拍他的肩膀，“再想想也是来得及的，你这些年都没回来了，这些日子你先住在我那里，咱们好好聊一聊。”
段文点点头，他烤着车壁，闭目养了一会儿精神，忽然想起一事儿，问道：“对了，宋先生，我离国之前，托你代为保管的那块铁路碎块，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任执歌心里咯噔一下，主要是段文这趟邮轮实在是太早了，导致任执歌今早起床之后就直接匆匆赶过来了，也没有把躺在自己床上的祁千风给收起来。
这几年两个人独处时光太美好，导致他忘了祁千风名义上其实还是段家的东西，而自己只不过是代为保管。而段文一回来，他就不能这么光明正大的一直和祁千风待在一起的时候。更重要的是，段文只不过是暂住自己家，等到他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就会把祁千风带走。
任执歌瞬间慌了神，“那个，我觉得找工作这是其实不急，你可以慢慢找。”
段文有点儿奇怪，但还是说：“我也并没有很急，我再国外虽然没有学到什么，也没有什么本事，但还是打了几份工，养活自己还是够的。”
“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是说，”任执歌灵机一动，“其实你看，住处吧，其实我住的地方也不小，自己一个人住也有点儿浪费，你要是愿意，一直住在我那里也可以。”
听到这话段文更奇怪了，“我怎么能一直住在宋先生那里，那多不合适，叨扰宋先生清净，再者，别人要是知道了岂不是要笑话我。”
任执歌一时想不到更好的说话留下祁千风，面色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该不会？”段文想到了之前的对话，一个念头涌上心头，他不可置信地打量了一眼任执歌，“该不会……宋先生你，也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吧？”
任执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怎么说呢，我有，但看上的不是你，而是你家那块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铁疙瘩？他倒不介意这么说，但是段文显然不会信。
“额，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任执歌虚咳了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段文本就没当一回事儿，他从十几岁的时候就认识了任执歌，清楚任执歌不是这种人，刚才也就是随口一说，也并没有往心里去。
但是原本的计划他还没打算说，现在既然提起来了，不如就趁此机会提出来，“对了宋先生，有一件事情，我还没有太考虑好，也不知道能不能实现，但是话既然说到这里了，也想和你说一下。”
任执歌满脑子都是祁千风，也不知道段文是想说什么，就随口说道，“什么？”
段文端正了神色，严肃道：“是这样，日后无论是做□□还是工程师，抑或是别的什么，我想，若能不待在这里是最好的。”
任执歌愣了愣，没理解段文的意思，“ 那你想去哪里？”
“我想到通商口岸去。”还没等任执歌问，段文就解释了起来，“一来，我从小一直待在这里，也没机会到外面去看看。后来离开了，却是一竿子支到国外去了。我也想乘着年轻，多看看国内的风光。”
任执歌赞许地点点头，听着段文继续往下说，“再有，那些通商口岸，最早接触洋人的思想文化，更开通一些。而且他们最直接受到洋人的压迫和剥削，反抗精神也更强一些。如果说能有什么兴变的机会，或许那里更可能一些。”
任执歌心里暗叹一声，段文果然还是没放心这个念想。可是，他看着段文，段文的眼神坚定无畏，任执歌在心里算了算时间。此时离后来那场著名的变法运动还有五年，离后来改变一切的革命还有二十几年的时间，段文如果真的志在此处，那就要把一辈子都搭进去了。
“你想好了吗？”
段文点点头，“无论怎么样，再坏也坏不过此时了。”
任执歌也不想干预段文的决定，只能点点头，无声地表示钦佩和支持。
马车一路颠簸，回到了任执歌家已经是很久之后了。段文坐了一路的邮轮，又坐了一路的马车，已经是累极困极了，到了宅子，只草草和任执歌说了几句话，就一头钻进屋子里休息了。
任执歌的这座宅子并不大，等段文进屋休息之后，任执歌径自走到对面的屋子里，坐到了床上。
祁千风打了个哈欠，不满地抬眼，“去了那么长时间。”
任执歌歉疚地摸了摸祁千风，“我也没想到会这么久。马车走得太慢，路程又太远。”
祁千风“哦”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段文接回来了？”
任执歌点点头，“路上太累了，他已经去屋里歇着了。”
祁千风也并不关心段文现在在干嘛，他沉默了一会儿，不太高兴地说：“你走了之后我想起了一件事儿，段文回来了，我是不是就得跟他走了？”
任执歌看着祁千风，目光里是无限留恋。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写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