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一场①（初识）》甜酱er

2、我是米然

　　我是米然，单身，小康家庭，工作还不错，一路上也算是顺风顺水了，当然，除了感情。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对爱情比较白目的人，每天在公司扮演不同的角色，讲一些听上去高精尖的东西，有时候我都忘了，自己当年选择了这个城市是为了什么。
　　算算来这个城市也十几年了，也算是一步步被社会推到了一个还不错的位置，拿着差不多的待遇。买了一个不大的房子，一家三口生活也算足矣，小而安，我一直这么宽慰自己。
　　我也像每一个都市孩子一样，被父母催婚，被客户催方案，被老板催PPT。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小时候想长大，长大以后才发现，长大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个样子。
　　我还是无权选择很多事情，例如，我为了父母放心，很久没说过心里话了。
　　每次通话的时候都是标准的对话：我挺好的、工作挺好的、您和爸在家怎么样、要好好照顾自己，诸如此类。毫无波澜，也不敢产生波澜。
　　似乎只要他们好，我这一切都还算值得。
　　年纪不小不大很尴尬，每天忙着工作，恋爱谈了多少段就分了多少段，分开的理由也是各种各样，有嫌弃我工作忙的，有嫌我没钱的，有说我不浪漫的，有说三观不合的，有说想结婚的等等。
　　那个想结婚其实还挺对不住人家的，当时正忙着赶项目，别说结婚了，如果不是和女朋友是同事，可能一个月都见不到面的状态。
　　没想到项目还没结束，我就接连接到了三个通知，一个是分手，二是女朋友辞职，不对，这会儿应该说是前女友，三是前女友结婚的请帖。
　　前女友结婚那天我没有盛装出席，应该说没有出席，不是怕什么感伤，难过确实是有点难过，毕竟一年多的感情，分手不到三个月，就被通知结婚了，一度让我认为，我是不是个第三者，在人家谈恋爱的时候插足了一脚？
　　认识顾如因也没什么浪漫的剧情可说，那是二〇一四年的十一，我遇到了一个很难搞的甲方，甲方的负责人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据说家庭不太和睦，所以要求团队十一加班。
　　作为对接人，我自然也得来。我实在是不愿意看着负责人那张脸，每天对完意见就去楼下的咖啡厅写方案，写完就上去对，对完再下来改。
　　我有个习惯，就是累了，烦了的时候就会四处走神，缓缓思路。
　　那天正活动着筋骨，就看着隔壁沙发凳上坐着一个姑娘，头发长长的，穿了一个白T恤和一条牛仔裤，桌上有一台电脑和一杯卡布其诺，不知道在敲打些什么，好像还挺忙的样子。
　　猛地回想起来，好像一连好几天，那个女孩都坐在那里。
　　我想，大概又是一个被资本家剥削的可怜人，便没有下文了。
　　真正吸引我注意的是几个电话，因为咖啡厅不大，两个桌子又在对角，所以电话还是听的蛮清楚的。
　　第一通，听上去是跟亲近的人在沟通，我猜想，因为声音听上去柔柔的，内容大概是等过完十一就过去，一起出去玩儿什么的，听上去在哄着电话那头的人。
　　挂了电话我清楚地看见一行泪，还有些无声的悲凉，我很想送张纸，鬼使神差地我就真的递了一包餐巾纸，放在了桌子上，但我并没有说任何话。
　　顾如因可能感觉被别人看到了自己的失态，所以用手背把眼泪擦了，轻声说了声谢谢，就没了下文。
　　没几分钟后第二通电话，听上去像很公式化的电话，因为我听得最多的就是，是，行，马上看，看完告诉你，这就改等等。
　　毫不夸张，我感觉顾如因的身上充斥着各种不耐烦和情绪，但听上去的话又是正式且不失礼的，我很难想象如何在短时间把情绪调整到这么正常。
　　挂了电话以后大概一杯咖啡的时间，又来了第三通，我来不及反应，只看到顾如因一手拿着电话说等她两小时，马上订最快的火车票，半小时到火车站，报警。然后另一只手在把桌上的东西往包里装。
　　不到一分钟人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想，对桌这个人是心里变态吧，温柔、难过、沉稳，焦虑不安等等不同的情绪，在她的身上可以轻易转换。
　　正做着无聊的猜想，就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亮了，是楼上的甲方大爷在召唤我，来电话的是负责人的秘书，说项目通过了，上来办手续吧。
　　这可是把我高兴坏了。
　　眼看着十一都过去五天了，再过不去这个方案，放完假回去上班，不得被张楚碎碎念。
　　我在这个公司最怕，也不应该说是怕，最愁的就是我的上级跟我碎碎念，唐僧式洗脑。如果不是在办公室，我觉得自己分分钟可以秒睡。
　　因为我入门就是跟着这个张楚，张楚出来创业也把我带出来了，算是亦师亦友的关系了，所以更多的时候，我还是敢怒不敢言的。反正他吃块肉，也从来没少了我的粥。
　　办完手续出了大楼，我就给张楚打了一个电话，“报告老板，任务圆满完成，申请休假。”
　　对面呵呵一声冷笑，说完就挂了，“我以为会更快的，批了。”
　　我也没计较，心想，明天终于可以睡个自然醒了。
　　但命运总是颇多无奈，第二天早上七点多就醒了，我心里真的想骂娘，万恶的资本主义呀，我美丽的周公呀，求求你让我在睡会儿吧，然后就闭上眼使劲睡使劲睡。
　　人就是这么个奇怪的物种，有时候你越想干什么，你越干不了什么。
　　既然睡不着就起床吧，洗脸的时候，看着镜子里已经从青年才俊变成胡茬中年的脸，不由得想，难道这几天我脸都是这样的吗？便开始慢慢悠悠的抹泡沫，用刮胡刀刮胡子。
　　终于一张人脸出现在镜子前。
　　晃晃悠悠地从洗手间出来，在厨房拿起咖啡杯，正要冲咖啡的时候突然想到了昨天的那个女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好奇心使我不自觉的换上了衣服，出发去了咖啡厅。
　　一个小时后，到达了咖啡馆，习惯性地看了看角落的位置，因为还早，所以店里人不是很多，前面有个人在排队，角落里还没有人。
　　我想，应该还没回来。
　　前面的人走后，我点了杯美式，便往习惯的位置走去，前五分钟角落里还没有人的位置，竟然有个人，我心里还有些小高兴。
　　位置上的人抬起头，两个人四目相对，互相微笑了一下，便在无话。
　　我坐在位置上赶接下来的文件，心里默念，老楚你这个家伙，今年要是不给我发红包，我就搬去你家住去！哪找我这么勤奋的员工呀！十一放假七天，加班十天，为什么是十天呢，因为工作日工作时间是九点到六点，十一上班时间是早上九点到晚上不知道几点。
　　正当我在想象红包里有多少钱的时候，有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他的周边响起。
　　熟悉是因为她听了五天，陌生是因为我们之间毫无联系。
　　女孩不好意思地问我，“请问您有充电器吗，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我点头然后翻了一下电脑包，便递给了她。
　　我除了在客户面前，其实不算是个话多的人，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自己就想说话，便真的就说了。
　　我试探性地说了句“工作很忙吗？感觉每天都来。”
　　顾如因愣了几秒才回我，可能没想着会有接下来的对话吧，然后好似重复性地说了一句，“工作很忙吗，感觉每天都来？”
　　然后很快感觉到自己的失态，笑道说，“你也很忙吧。”
　　我也跟着笑，“是啊，我那个无良老板就在隔壁楼，最近都在赶方案。”
　　“那你还敢这么大声，不怕你老板路过吗？”
　　“不怕，因为他们今天都休息了。”
　　说话的时候我是心虚的，因为我并不知道附近有没有熟人，闲聊着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被园丁照料的花朵，不对，应该说是照料花朵的园丁。”顾如因笑道。
　　“老师吗？十一不是放假吗？”我很努力地在找对话，就怕产生尴尬的气氛。
　　“不算，顶多算是教育工作者，最近要开新校区，所以在写预算和规划。”顾如因解释。
　　我其实并不太理解，或者说隔行如隔山吧，在我的概念里，教育就是老师，老师就是学生上课就上班，学生下课就放假。
　　但还是努力在点头，似乎告诉对方，我明白。
　　但我却忘了说话，我以为我的心声她能听到。
　　然后空气里有了三十秒的寂静。
　　顾如因打破了这种寂静，从包里翻了翻，递给我一包纸，就是昨天我递给她的那包，“昨天走得急，把纸就收到包里了，还给你。”
　　我不知道该不该伸手拿，拿了会不会显得小气？但是还是伸出手接了，因为我觉得，如果一直让顾如因伸手，自己不给出反馈，反而会很尴尬，“一包纸而已，昨天没出什么事吧？”
　　“一些小事。”顾如因不急不慢地回答，
　　有些出乎我的计划，我计划说得更多些，我就可以接话，可以关心，可以有下文。
　　这下子不是把话题就结束了吗？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真的就没在说话，我怕影响她的工作，怕她觉得他是那种在咖啡厅撩妹的人。
　　然后自己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写着资料，一个空白的文档，三个多小时，写了不到一千字，不知道这事儿如果老楚看见，会不会又开始碎碎念。
　　这一个多小时，我有了很多种想象，我都觉得自己是个变态，我竟然有了想要追求眼前这个人的想法。
　　这个想法如果在半年前，我一定觉得自己疯了，不是说好的要专心奔事业吗?不是说好了，短期内不想再谈感情吗?
　　如果人家有男朋友，是准备一脚插足进去吗？很多个声音在我的脑子里想起来。我觉得混乱，头疼，努力的晃了晃头。
　　后来我想，这一晃，晃到了光明，晃倒了我未来媳妇也不错。
　　我这一晃头，就看见顾如因停下了敲打键盘的手，揉了揉眼睛。
　　一看手机十二点多了。
　　顾如因又说了句谢谢，就把充电器拔了下来，还给我了。
　　我笑说“你知道你跟我说的最多的话是什么吗？”
　　顾如因不解，看着我。
　　我说，“谢谢。”
　　顾如因就开始笑，我觉得她笑起来真好看，笑得我肚子都饿了，“饿吗，去吃饭吗？”因为一连几天的工作，我已经大概知道顾如因的时间，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去前台买些什么。
　　顾如因也许没想到一个陌生人会在第一次对话的时候就问这个问题，但也点了点头，
　　“我请你吃饭吧。”我一个大男人，还是得主动些的。
　　顾如因好像犹豫了一下，才点头，但说的是，“我请你吧。”
　　我虽觉得不好意思，一个大男人竟然要一个女人请吃饭，但又怕没了下文，所以就答应了。
　　“去哪儿，想吃什么？”顾如因问。
　　“都行，你想吃什么？”我答。
　　顾如因好像纠结了一下，才说，“我平常都在这个咖啡厅随便吃点儿，你介意吗？”
　　“不介意，我平时也是在这里解决。”
　　“那你想吃点什么？”话题好像自此又终结了。
　　两个人对看了下，一同说道
　　“三明治吧。”
　　“三明治吧。”
　　顾如因就起身点单了。
　　服务员刚说扫码，我就快一步把二维码伸到机器下面，滴的一声，“支付成功！”
　　顾如因看了看前台，又看了看我说，“不是说好我买单吗？”
　　“下次下次，权当满足我一下我的面子。”
　　我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脖颈，我每次害羞的时候都这样。
　　“那我岂不是又要跟你说谢谢。”顾如因用笑缓解了我的羞涩。
　　“不用不用，哈哈哈哈。”
　　两个不善于说话的人在一起，就是会不定时的冷场。
　　我有些不太知道该和一个女孩子说些什么。我心想，自己搞定几百万的案子的时候也没觉得怎么样，之前也不是没谈过恋爱，怎么能词穷的。
　　当我有这些疑惑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在我的感情里，我确实没有做太多地表达。也难怪自己会被人甩。
　　整个午餐时间，一个心无波澜地吃着三明治，一个‘五谷杂陈’地吃着三明治。
　　正当我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顾如因的手机亮了，她看了一眼，就站了起来，“不好意思，我得走了，公司有事。”
　　我一下把自己憋了一中午的话全吞进肚子里了，说了句，“好。”
　　眼看着人都要走了，我再不说点儿什么，可能也没机会了，就有些突兀的问，“以后还有机会再见吗？”
　　我觉得自己已经使尽了自己所有的勇气，说了这么一句不惊不喜的话。我期望收到肯定的回复。
　　“有缘见。”
　　这算是个不真不假的答案，我一下不知道该飘着还是该落地，心就这么忽上忽下的，想要在说些什么的时候。
　　一直到顾如因走出视线，我都没回过味，呆若木鸡般地坐在椅子上。
　　边上有个声音幽幽的传进了我的耳朵里，“你为什么不问，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
　　我这才恍然大悟，我就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但又说不出来，然后抬起头，才看见是个穿校服的男孩子。心想着现在的小鬼，真是了不得了。
　　高中生对上我的视线后，好像没落井下石够一样说，“一连看了你六天了，每天一坐一天，一开始还拨浪鼓似的，四处瞅，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每天就杵着脖子往左看，也不怕落枕，我们就打赌，你肯定看上人家小姐姐了，哈哈哈哈，果不其然，哈哈哈哈，我赢了。”
　　我这才回过味来，对面是一桌高中生，看上去是来补作业的，男生面前摆着一本高中物理，女生前面是一本新概念英语。
　　我心想，社会真是发展了，原来都是去同学家补作业，顶多去个麦当劳，现在的小朋友是真有钱啊。
　　女生跟男生说，“我赢了，你得带我看电影去。”
　　然后两个人就开始研究买票的事，就留着我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平静，我竟然让两个未成年笑话了。
　　两个小朋友明显因为看什么而抉择不了，便问我。
　　女生说，“哥哥，你说是不是应该看鬼片，多刺激。”
　　男生说，“看什么鬼片，电影院当然得看3D赛车片，这个是经典。”
　　其实我也不懂，但是我自己是不看鬼片的，我很讨厌一惊一乍的，如果是我，我也会选择赛车。
　　当我刚要开口的时候，女生又说了一句，“哥哥，你想清楚哟，我在刚刚的姐姐学校补过课，我有地址哟。”
　　现在的小朋友果然是不得了，我又要回答的时候，女生递过来一张纸，两个人明显已经收拾完了，等着我的答案就要去电影院了。
　　我看着纸条，上面硕大的几个字，明显是个地址，女生就这么看着我，眼神的意思好像是，我很有诚意吧。
　　我拿起包就往外走，不等两个高中生叫住，高兴地说了句，“你们去看3D鬼片吧，刺激也惊悚。”
　　然后在哈哈哈哈的笑声中一溜烟跑了，只留下两个高中生在咖啡厅嘟囔。
　　“他先说的3D！”
　　“他说看鬼片！”
　　最后两个人和解，看了一部动漫，我在下一次遇到他们的时候好奇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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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米然，我有愧于顾如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