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有乔木》恪夜瑾

8、Chapter 8

　　她……认出自己了？

　　陆杉愣了一下。莫名觉得这个头像很神似那天乔苓说他坏话时的样子，一样的眉眼弯弯。

　　也是，自己都来公司一周了，乔苓可能也远远地看到他了，那么他等于新总裁的身份也就不是什么秘密了。陆杉很快想通了这一节。

　　不过，这个头像比起乔苓，少了点什么。

　　可能是，缺了两颗……虎牙？陆杉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原本蹙起的眉峰已经舒展开了。

　　“好。”简单的回复了一个字，陆杉关掉手机屏幕，电梯也到车库了。

　　虽然不太明白乔苓是怎么成为他的微信好友的，但从结果上来看，是乔苓主动向他抛出了示好的橄榄枝。

　　工作上挺审慎的乔苓，也会有柔软的一面。陆杉想到乔苓头像上那颗迎风招展的植物，心里觉得有点好笑。

　　那个下雨天……可能他也有点得理不饶人。

　　仔细想想，乔苓当时跑下车来，先给那个孩子送了雨伞，接下来，似乎是找自己道歉的。

　　只是他当时被溅了一身的泥水，实在是心情欠佳。

　　陆杉抬眼，电梯很快行进到了-2层，随着毫无声调变化的电子音报数后，电梯门缓缓打开。

　　下周见她的时候，可能，可以好好解释一下吧。

　　陆杉迈开步子，挺拔的身形，大步流星地走向自己的车子。

　　他低垂的睫毛掩住眸中细碎的星光，仔细看，才能看见好看的唇角，正微微地，勾出一个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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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苓其实很快就整理完了自己需要的资料，大部分设计内容她是有拷贝的，只有几本重要的设计类参考书，平时用得顺手所以她放在办公室了，这两天得拿回家里去。

　　品质好的设计类书籍大多装帧精良，厚实的硬装封面加上光滑的铜版纸，才能保证内页的图片色彩鲜艳不轻易褪色。坏处也很显而易见，抱上三本书，就已经到乔苓能承受的重量极限了。

　　考虑到等下还要走不远的路回家，乔苓忍不住犹豫起来要不要再少拿一本。

　　“苓苓啊，你到家了吗？”《帝国进行曲》的旋律又响了起来，提醒乔苓有电话来了。乔苓看了眼时间，九点一刻，这个点准时给她打电话的只有赵女士了。

　　“还没呢，在公司拿点资料，马上就回家。”乔苓翻开了《Nendo工作室设计集》和《设计之旅》这两本书，准备把其中可能用到的页面用手机拍下来，这样就只用带一本厚重的《Cereal谷物》走就可以了。

　　“你个女孩子不敢这么晚回家，我们都不在你身边，现在社会上坏人可多了，前两天《法治频道》，专门讲了有一伙人就晚上九点以后守在写字楼的车库里，看见落单的女孩就抢劫。这劫财都不是大事，就怕把人绑走去贩卖器官什么的，黑市上这些买卖……”

　　赵女士忧心忡忡，声音里满是焦急。

　　说起来，赵女士对央视十二频道的爱，永远割舍不断。

　　从乔苓很小的时候，放学回家，就经常看见赵女士缩在沙发上，被突然推开的家门声吓了一跳，看见是乔苓才松一口气。

　　这时候电视上播放的几乎都是十二频道，赵女士一边害怕得要命，一边还忍不住想看。

　　甚至经常乔苓会在睡觉的时候被战战兢兢的赵女士推醒，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撞入眼帘的是赵女士惨白着的一张脸，带着有些颤抖的声线对她说：

　　“我晚上好像没锁门，刚我听见外面有开柜子的声音，你说是不是家里进人了？”

　　结果往往是乔苓提心吊胆地拿着手电筒，后面跟着一位更加提心吊胆的赵女士拿着棒球棍，两人颤颤巍巍把家里所有房间所有柜子都查看一遍，最后什么都没找到。

　　“没事，念念在楼下等我呢，我们结伴，很快就到家了。”乔苓想起这些，忍不住觉得好笑。

　　也多亏了赵女士练就了她一身的胆量，有这胆量做底气，她从小就是孩子王，上屋下水无所不怕的那种。

　　为了不让赵女士担心，乔苓很自然地搬出了乔念念，在再一次对赵女士念叨的“不知道安城有什么好的，你们一个二个全跑过去了”充耳不闻之后，乔苓终于在对方的碎碎念中挂断了电话。

　　纪北，从某个层面上来说，真的挺像赵女士的。

　　想到刚才赵女士的苦口婆心的语气，再想想纪北早前看她那恨铁不成钢的目光，乔苓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也不知道纪北如果戴上赵女士的泡面头，那画面会不会十分和谐。

　　最终乔苓选拍好了需要的照片，拿着最终选定的一本书欢快地走向了公司的电梯，在等电梯的间隙她还趁热打铁地翻看了一下纪北的朋友圈，狗腿地一一点赞评论。

　　抱大腿这事情就是得潜移默化，得让“大腿”感受到你的诚意，但又要把持住适当的分寸，特别要注意评论的朋友圈发布的时间。

　　如果出现那种新加的友人评论两半年前的朋友圈的事情，那“大腿”的心情可能不是飘飘然的享受，而是毛骨悚然的恐惧了吧。

　　然而这样欢乐的心情只维持了短短一会儿，乔苓抱着厚厚的硬皮书走在地下车库的时候，意外地发现车库里的灯光昏暗晦涩，只零星亮了及盏灯而已。

　　应该因为明天就是假期，加上现在时间过了九点了，物业想着楼里没什么人办公了，为了省电所以关闭了大部分的灯。

　　乔苓喉咙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想起了赵女士刚才说的话。

　　黑市贩卖器官这样的一听就是故事，器官的移植要提前经历严格的配型检查，中国的器官移植统一要通过官方的人体器官分配与共享系统来进行分配，哪怕是亲属之间的定向赠与都是不被允许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有人拿着新鲜的器官进行贩卖，也找不见买家，更别说偷来的了。

　　所以乔苓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被迷晕以后少掉一个肾什么的，反而是专门在地下车库抢劫落单女孩的团伙……

　　乔苓不由警觉地抱紧了怀里的硬皮书，一对耳朵支棱起来，不放过任何一丝奇怪的声音。

　　在这样昏暗的环境里，突然出现的脚步声就显得非常炸耳了。

　　乔苓不敢停下脚步回头看，只努力地用余光扫了过去。看起来是个个子很高的男人，走得很快，天呐他不是在追自己吧！

　　本来出门时以为只是简单地打包一份宵夜，所以她连背包都没有带，全身上下之前的就只有一个手机而已。如果真的碰到劫匪，打劫她的时候她一分钱都拿不出来的话，哪怕是确实身上没有任何值钱的物品，也很容易让劫匪恼羞成怒……

　　乔苓心里有些懊恼，自己不应该为了少一些路程而挑车库这条近路，如果是走公司大门的话，马路上有不少摄像头，大门口还有保安……

　　可是单纯地后悔是没有用的。乔苓努力平复住颤抖的身子，握紧了怀中厚重的硬皮书，飞快地思索着如何脱身。

　　大声呼叫是很难起效的，地库虽然空旷传声，但她一路走下来并没有看见任何的保安。如果这个劫匪确实是有备而来的话，恐怕第一件事就是会制住她不让她开口说话。

　　不如……因为过度紧张，乔苓的手心沁出了一些汗水，手指摸到了硬皮书坚固的边沿，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主意。

　　不远处的车位上停着一辆黑色的高大越野车，越野车的车身方方正正，在昏暗的灯光照射下，越野车的四周显得更加晦暗不明。

　　这回，恐怕得搏一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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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起手机走向自己的车子停靠的车位时，陆杉依然在想乔苓的事。

　　陆杉自己的微信基本不太使用，偶尔会在朋友圈转发一些公司相关的文章和咨询，乔苓的留言和点赞就停留在最近他转发的哥本哈根公立书馆项目的照片下面。

　　那是他离开欧洲前处理的最后一个项目，哥本哈根的市立图书馆原本建在老城区的核心，是欧洲传统的巴洛克风格，使用了大量的砖石做支撑，内部的装修是配套的洛可可风，华丽的红色地毯配上金色镶边的木纹书架，一直是当地复古爱好者心中的胜地。

　　但随着这些年各路社会捐助的藏书、CD等，旧的图书馆已经无法容纳这么多书本了，于是他们找到Y&G欧洲母公司，希望在郊区新建一所公立图书馆。

　　陆杉把新址选在了海边，通过人工加固的方式把离海岸五十米远的一处岛礁扩充成了地基，同时和谷歌合作对公立图书馆里一些珍贵的绝版典籍做了电子化扫描，在谷歌图书上架这些电子书的同时也在新馆这里开辟辟出了电子化阅览专区。

　　最终的成品效果炸裂，半靠海水半靠海岸的图书馆如一片白色的风帆，迎风鼓起，身处图书馆内时，向外张望，半落地的玻璃恰到好处地遮盖了图书馆的地面，只留波纹晃动的海水，应和着海浪与海浪碰撞的韵律，让人恍然有一种身在大海中自由航行的感觉。

　　陆杉把这个项目命名为“Rber”，这是丹麦语“呼唤”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