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色宫》安夏墨

42、第42章 落英城

　　后来的日子里，发生了两件六界齐欢的大事。琉白入主天帝神殿，成为新一任的天帝，极光入主玄色宫，成为玄色宫玄天。

　　大典在天帝神殿举行，极光只匆匆露个面，并未参加任职之后的其他活动。而魔界的魔尊夫妇，更是连面都没有露。

　　于是人们纷纷猜测，魔尊是要给新天帝下马威。随即谣言四起。

　　极光倒不觉得有什么奇怪，毕竟父亲就是个随意的人。而母亲呢，许是见自己定下了心中所属，所以都在忙着给听风准备相亲会。

　　每次这样想的时候，极光还都会有不同的感悟，也许对自己来说，亲情和爱，是那么自然而然，无论来自父母，或是弟弟妹妹，再或者是作为朋友和兄弟的听风。

　　而鱼音呢，也许只有云娘和小马吧，所以她会那么渴望知道，自己的爹爹是谁，虽然她不说，却也把这愿望印刻在心底了吧。印刻了那么久，在这一次全部释放开来。

　　极光扶着鱼音，走到流云宫邸最中心处，一处雾气缭绕的灵地。

　　鱼音封闭了自己所有的灵力，只是这样全然信任的相信自己。极光站在鱼音身旁，看着她越来越瘦若的身子，握紧了拳头，谁能告诉我，到底怎样才能带鱼音回来？

　　“极光。”听风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头发因赶路赶的急，有些凌乱了。

　　极光扶鱼音坐了下来，任浓浓的雾气在鱼音身边缭绕。这里灵气充沛，福泽的似乎都能听到，灵气汩汩流动的声音。

　　“怎么了？”极光把听风拉到远些的地方，虽然鱼音大多是听不到外界的声音的，可极光还是不想因外事，扰到她。

　　听风也压低了声音：“师傅师娘要你赶紧把鱼音带回去。”

　　“为何？”极光听出了听风声音里的急切。

　　“师娘找到天上的星君，算了鱼音爹娘的命数，他们轮回到人间。神医魔使说，如若鱼音姑娘也能一起轮回，便可治愈当下的梦魇之症。”

　　极光的眼眸徒然就升出了希望，有异彩。

　　*

　　冥界轮回之门缓缓上升，极光扶着鱼音站在门前。

　　极光拉住鱼音的手，神医魔使冲着极光摇了摇头，“这是她一人的轮回，如若你硬要干预，就不能保证她好好的回来了。”

　　极光缓缓的放开拉住鱼音的手，看她的身影一点点的，在轮回之门里消失。上一次，我没有陪你，你便被梦魇干扰，这一次，我却还不能陪你。

　　极光只觉得心疼，宛若那个人因日日相伴，已经深入自己骨髓，于是这别离变成了一场撕扯，撕扯着自己身体里的羁绊。会疼。

　　“如果觉得孤单，就回魔界住些日子吧。”魔尊夫人关切的看着极光。她从不知这个生性淡漠的儿子，会对一个姑娘，如此用心。可却也是这份用心，让他的身上多了些鲜活。生命的鲜活。

　　极光摇了摇头，“我要去陪她。”

　　“即便陪在左右，也不可干扰她轮回。”魔尊夫人没法不担忧，如若鱼音在人间长大，难免会生出爱恨情仇，如果她爱上一个人……

　　那对光儿来说，就太痛苦了。

　　*

　　在距离天界最遥远的边际，有一处落英城。

　　落英城城主封扬，在两年前大婚，赢娶了青梅竹马的月染。在盛夏时节，月染诞下一女，天降异象，是百年来从未现世的落英缤纷。原本象征着祥瑞的落英缤纷，因出现在万物生长的盛夏，此女被视为不吉。

　　朝中众臣，纷纷上奏城主，“此女祭天。”

　　唯有一叫金丹的司军，斥责众人：“谁要这女娃祭天，我就先送他去祭天。”金丹力挺，城主坚决，于是才得以力排众议，生生留下了这个女娃。

　　城主夫妻二人对女儿疼爱有加，可女儿不能开口说话，于是唤名鱼音。

　　鱼音在父母疼爱下，一天天长大。

　　月染自幼教她读书识字，闲暇的时候，月染喜欢给鱼音做衣服，一年便做六十套裙衫，“夫人这样会熬坏了眼睛。”封扬城主常会不舍夫人太过疲累。

　　月染总是笑着摇头，她看看这睡在一旁的鱼音，“只觉得想要她的爱，多些，再多些。”

　　“以后有年月陪在身边呢。”封扬笑到，却将一串好看的珊瑚银铃手镯，放在鱼音枕旁。

　　“还说我，她还这么小，你都买了多少金银美玉给她了……”月染笑着责怪道。封扬搂着月染，“许是你我的骨肉吧，总觉得要多心疼几分。”

　　转眼鱼音到了要出嫁的年纪，许是因为这不祥的预兆，整个落英城，未有男子肯提嫁娶之亲。

　　“都是一群窝囊废，我就是没个儿子，如若我有儿子，定要他娶你。”金丹之妻云娘，和月染从小一同长大，每每见到鱼音，总心疼的摸着鱼音的头，说的气愤。

　　娘，鱼音不会说话，就用那澄澈的眸子看着云娘。

　　她混乱的记忆，在他们身边一点点的被梳理，慢慢有了意识，慢慢有了灵气。无论过往或现在，他们都是爱自己的，只是时局所迫，碍了那份爱的表达。她拉着云娘的手，抱住她，娘，你还在，真好。

　　“还真委屈啦？”云娘连忙哄到：“明日就让金丹带兵去攻城，看那个城中有相貌俊秀的少君，就让他抢来给你当夫婿。”

　　鱼音笑了，可眉眼里却似乎是，千万年而来的忧伤。

　　她能明白小马那样的目光了，他了解自己的身世，看自己长大，所以眼眸中才有忧伤。

　　不知从何日开始，鱼音会坐在花园中的长条凳上，望着天空。只是这一次她心中是满满的爱，她不再纠结了。爹娘给自己的爱，云娘和金丹给自己的爱，满满的印刻在自己心底了。

　　不再怨、不再执着，那没有完成的诺言，那无法兑现的爱，都兑现了。

　　她该离开了。

　　*

　　鱼音的大婚前，倾尽了落英城全部的美好。

　　城楼街市，都高高挂起了大红的灯笼。

　　“听说那男子来历不明呢？”百姓一边挂着大红灯笼，一边偷偷议论着。

　　“可不是吗，不知哪里来得男子，说是和鱼音郡主一见倾心呢。”

　　“嫁出去好，嫁出去，就不用祸害我们落英城了。什么凶兆，就都随她带到男人家去吧。”谈话间，是止不住的嘲讽和戏虐。

　　明明受尽城主和城主夫人恩泽，却因为那盛夏缤纷的落英，在百姓心中，落着大大的缺口，让这些生活在，细碎繁杂的琐事中的人们，平添了彼此交流和共鸣的话题。

　　只到见从旁边铺子出来的云娘，气势汹汹的走过来，众人才连忙四散开去，免得招来斥责和痛骂。也不知道金丹司军，是作何想法，才娶了这么凶悍的夫人。

　　还能为什么啊，漂亮呗。

　　云娘的大红衣裙，在人群中穿梭而过，像翩跹的蝶，妖娆而瞩目。

　　*

　　大婚当日，月染帮鱼音穿好嫁衣。那嫁衣上的波浪团纹，是月染一针一线用金线缝制的，细细看去，是海，海中有兽名月。

　　鱼音头上的凤冠，闪着盈盈的光，那上面的珠宝玉石，凤翎花羽，都是封扬亲自挑选，斑斓异常，只有最美的新娘，才能渲染它的风采。

　　鱼音在喜婆的搀扶下，跪在大殿下的蒲团上，她拜爹娘，拜云娘和金丹。我要走了，可她终是无法开口的。

　　时辰快到的时候，城中百姓纷纷凑到大街上，想要凑个热闹。时辰就要到了，却不见那迎亲的车马和队伍，众人关注的目光中，更多的好奇，甚至带着几分看笑话的心态。

　　“这时辰都到了，怎不见那新郎官啊？”

　　“不是听说了我们郡主是灾星，所以悔了，不敢来了吧？”

　　“那可就有好戏看了，哈哈。”

　　不知道何时，天上卷来滚滚流云，大朵大朵，挡住了太阳，在空中走的飞快。“果然是灾星呢……”百姓们窃窃私语起来。

　　“快看。”有人指着天空，大喊一声，人们纷纷抬起头，向天空中望去。

　　流云分开左右，玄色宫玄修身着宫袍，站在流云两侧。玄女们装扮秀美，手上拿着玄色柳枝编成的篮子，将篮子中的金光，撒向落英城。

　　“神仙，是天上的神仙。”城中所有的百姓都在兴奋的，用手去接那金色，落入手中，成了金沙。

　　上古十大神兽，盘旋在空中，让落英城的百姓都屏住呼吸，这鱼音郡主，怕不是灾星，而是天上的神仙吧？

　　这会儿，那些有适龄男儿的家中，各个不免后悔叹息，难怪鱼音郡主容貌世无双，城中之人，却都没有机会见上一见。

　　极光站在日光神兽身上，一身白衣随风清扬。

　　落英城百鸟齐飞，落英飞扬。围在城中的女子，都不仅看呆了眼眸，她们从未见过这般傲人的容貌，就是这样的男子，要娶鱼音郡主？妙龄女子们，心中的那份嘲笑，竟然变成了羡慕，如果嫁人的是自己，该多好，哑了也值啊。

　　日光神兽停在鱼音身旁，看到她身后满是老朋友，眼睛悄咪咪的转了转，想要打个招呼，又想到要保持自己高冷的形象，然后就没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