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弦》bellis贝

13、P3第二章

　　周六一大清早，王孟黎就给她打了无数个电话，催促她赶紧起床，说是什么周六图书馆人多要赶紧抢座。

　　路诗瑶随意地洗了脸扎了马尾，套上T恤牛仔裤背着书包就出了门。

　　去图书馆总不能开着王家的御用座驾在公共场合招风，他们两个人坐地铁到了附近，走进图书馆大门的时候一楼已经没有了空座。

　　王孟黎扯着她的衣服袖子上楼，终于在拐角看到了一组空座，坐定了之后，路诗瑶开始东张西望。

　　如果日后路诗瑶回想起她在图书馆东张西望的动作，必然冲到自己面前把她的头摆正，让她赶紧头看桌面抓紧学习。

　　当她伸着脖子看的时候，瞥到了一组人正很热烈的小声讨论，那组人里，顾延知坐在方晴的对面，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拿着一沓卷子微微皱着眉头，拿着笔的手骨节分明。

　　路诗瑶第一次看没有穿校服的顾延知的模样，那种感觉像是许久没出新皮肤的游戏角色突然出了新皮的感觉。

　　眼前一亮。

　　片刻，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解题的思路，转了两下笔，然后在草稿纸上奋笔疾书起来。对面的方晴十分自然的拿起顾延知的笔袋，从里面掏出一支笔开始写。

　　周围的人好像早就习惯了一样，头都不抬一下。

　　路诗瑶看着看着就愣住了，脑子放空。

　　王孟黎扣扣桌子，摊开笔记：“快点，我下午还得去剪头发呢，别发愣了。”

　　路诗瑶悻悻地回神，眼神的聚焦已经不在书上。

　　王孟黎看着对面女孩失去神采的表情，朝着女孩刚刚望去的方向斜了一眼，然后小声地“切”了一下，把单词本推了过去：“先背单词，背完我考你。”
　　*
　　周一又是排小协奏的日子。

　　路诗瑶刚刚上完体育课，在门口的大镜子面前把马尾重新梳整齐，然后拿起琴坐下。

　　本来应该是正常坐下的，但是她今天不想在原来的位置上好好呆着。按照正常的次序，中提琴在协奏后排，前排是两个小提琴手，而中提琴在后排的位置靠近钢琴，和钢琴手在同一次位，对面则是大提琴。

　　今天她想和大提琴调换位置，坐在顾延知旁边，她总能感受到不自然的隔阂感，那倒不如直接远离了。

　　于是顾延知到了屋子里的时候，发现路诗瑶正低头扣手，或者侧头过去跟小提琴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就是不想正眼看他。

　　他疑惑地很，可只能先开始排练。

　　路诗瑶今天状态很到位，虽然她一个中提伴奏，也没什么技术可言。不过她倒不至于被所有人盯着改错——尤其是顾延知。

　　顾延知又没在图书馆看见路诗瑶的身影，他自然是不知道路诗瑶心里的那些弯弯，他只是很疑惑路诗瑶为什么要不断的避开眼神，明明前几次，他在她的眼睛里，总是能看到属于她自己的独特的光芒。

　　他想的出神，最终弹着弹着就弹错了段落。他马上意识到了这一点，然后低声说了句抱歉。

　　最近的事情太多了，他要一边用大量精力准备竞赛模拟，还要支架着方晴，同时也要抽出时间练习协奏曲目，而这个时候，他想要看到的路诗瑶这个女孩的眼里的光，也消失了。

　　到底是因为什么啊！他是水逆吗？

　　他又弹错了几个和弦，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早就心思不在钢琴上，深呼吸一口后强行把思维拉回：“抱歉，我的过失，我们再接一下。”

　　他不能再想了，这不是他现在应该去思考的事情。

　　排练结束后，路诗瑶照例收拾好琴离开，顾延知在后面叫住了她。

　　她转过身去的时候，对面递过来一只发夹：“是你的吗？落在镜子旁边的台上了。”

　　路诗瑶接过发夹，淡淡的说了声谢谢，她的头一直往下低，不去直视顾延知的脸：“那个，朋友圈你发的讲解的事情，谢谢啦……”

　　“只是看到了就想啰嗦一下。”顾延知一时间犹豫了起来，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很想路诗瑶把头抬起来，他好能看到那双眼睛，“有不会的都可以问我，我们最近物理组会在一起学习，如果你有兴趣也可以一起……”

　　“不不不不我不行的，我物理太差了，跟你们在一起学估计什么也听不明白……”路诗瑶连忙摆手，“况且……”

　　况且那个组里有方晴，难道她要看着顾延知和方晴两个人共用一个笔袋里的笔，共同讨论一到题目还带着表情的吗？

　　“况且什么？”
　　“况……况且，我不是很喜欢人多的地方……”路诗瑶闭着眼睛瞎编。

　　“你为什么总是低着头？”顾延知实在没忍住，说出了口。

　　路诗瑶有如上课溜号突然被老师点名一般，猛地抬起头，顾延知正好微微低下头看着她，她正中在顾延知的那双深邃的桃花眼里。

　　一时间紧张的只想赶紧避开，路诗瑶又别过头去，可她没想到顾延知顺着她的动作探了过来：“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路诗瑶更加别过头去。这个直男到底懂不懂女孩子的心思啊！

　　“物理小组其实并不都是竞赛党，除了我以外只有两位，剩下的都是以前一班的同学，如果你觉得我们学的太过深奥，可以只和一班的同学一起讨论学校里的题目，我也会在。”顾延知看路诗瑶紧张的冒烟，只好说回原来的话题。

　　说到一班，路诗瑶想起来自己立的小目标：“你以后都不会在一班了吗？”

　　“不一定啊，如果没去省队就会回到原来的班级，说不定成绩下滑，还会去别的班里。”他回答道。

　　路诗瑶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戏，兴许跟着一班的同学学习，自己说不定进步飞快。

　　她继续问顾延知：“一班真的很难考进去吗？”

　　顾延知轻轻抬了下眉毛，看着路诗瑶小鹿一样的眼神，和纯黑洁净的的瞳眸：“嗯，很难，江高是理科强的学校，一班的大多数同学都偏理科，考试也主要会看理科的成绩。”

　　哦，那她没戏了，她的理科烂的跟摊春泥一样。

　　路诗瑶假装理解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我……”

　　“周六在图书馆，一般会在那里，有时候图书馆人太多，会找个咖啡厅。”他似乎能猜透路诗瑶的心思一样。

　　路诗瑶抿抿嘴：“谢谢你这么邀请我，我可能会给你们的进度拖后腿……”
　　“没事，大家也是边聊边学，你是偏文科吗？”

　　“对呀。”
　　“那你可以辅导一下英语和语文，我们组有位同学偏文的都很差。”

　　英语？什么英语？偏文科和英语好有什么必然之间的联系吗？路诗瑶内心慌乱。

　　不过她心里还是很开心，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那，或许我可以去你们那里凑凑热闹。”

　　顾延知淡淡的回给她一个笑容：“方便的话，周六可以一起约去图书馆，到时候你要是能来，就可以跟我说。”

　　路诗瑶点点头，把手里的发夹放进校服兜里。

　　“发夹很好看。”他看着那枚发夹说，“之前看你，其实是注意到你换了发夹，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指的自然是上次排练顾延知盯着她看。

　　路诗瑶被盯的发毛，自然是不注意顾延知的眼神是看着她的脸还是她高马尾上的发夹。

　　原来这个直男那么认真的看是在看她的发夹？到底是什么神奇物种？

　　吐槽的话不宜说出口，路诗瑶打算退场了：“没关系，我其实不太在意……那个，我先走，我闺蜜等我一起去吃饭。”

　　“嗯，回见。”他说，尾音依然是那股温柔如水。
　　“回见。”路诗瑶转过头去。

　　她没看到顾延知的眼神，和方晴在一起的时候不同，少年的眼睛似乎只对她一人柔软下来，如同卸下防备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