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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与虎狼谋皮 ...

  •   花栏没做过乱世的谋士,却当过治世的皇帝。

      那回他要救一个服了秘药的假太监,好巧这人父母兄弟皆死于他手。反王遗子,秘密入宫,做了他的身边人。

      无奈皇帝待他太好,他竟然打消了复仇的志气,情愿做一辈子太监。

      当时他是要精打细算、步步为营地成为一个昏君,好逼那有情有义的假太监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个中辛酸,人未可知。

      过往云烟,前尘旧梦。

      小城如小国。津水田地富饶,丰产渔米,境内河网密布,东面便是三条大江交汇之处,可扼航运要道。养兵所用的粮草与铁器都可自足,更有孕育水师的先天条件,对于建功立业者,无疑是一个好的起点。

      津水人水性都好的很。

      他初来太守府时曾见到章小公子下河抓鱼,少年倔强,双臂力抱一条大鱼潜入水下,闭气逾半炷香之久。由此,亦可知章氏子根性坚韧。

      若主公平庸软弱,再好的谋士也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两年过去,在章渝手下一支初步成熟的、具有威胁力的大军基本成型。在文官体系内,隐以花栏为中心的谋士力量逐步凝聚。其间他们清剿并收编了几支流寇,势力范围扩展到城外数里的郊野。

      陈齿的赤军与太师控制的王师在东面交战数次,二者都无暇他顾之时,津水悄然崛起。

      这支军队新老并存,粮富兵强,却没有真正上过战场。一年以来,那些泛着冷芒的兵刃都在渴求着敌人的鲜血。

      时值深秋,南国终于迎来了北下的寒风。花栏畏寒,早早披上滚了银边的大氅,引得同僚纷纷侧目。

      他这一年又长高了,鼠灰色的毛领托出一张寒玉般的面容,在将士们眼中,正渐渐透出高不可攀的威仪来。

      远方的地面尘土飞扬,马蹄沓沓逐渐清晰。

      为首一人身披轻甲,身材修长,肩上站着一只眼神锐利的鹞子。

      他在不远处一勒缰绳,红色骏马人立而起,马鞍后拴着的猎物晃来晃去。身后的部署都停在他身后。

      章渝跃下马来,扯下野兔高举过肩,朗声对他宣布:“今晚加餐!”

      花栏晒道:“主公带了鹞子和猎犬,是去林里捉兔子?”

      章渝轻哼一声,向后看去,下属从后面用板车拉来了血淋淋的野牛、野鹿。板车络绎不绝,形成了一个丰收的队列。

      “先生不满意?”

      花栏挑了挑眉,“不敢。”

      二人并肩而行,众人纷纷让开道来。

      “如今将士们只能剿匪和打猎,只怕长久下去,会磨去血性。”章渝低声叹道。

      他如今十六有余,长得精瘦,个子比同龄人都高,漂亮的棱角撑开了五官,整张脸浓丽而英俊。

      半个城的人都爱他,女人的那一半。

      他正是婚娶的年纪,来往媒人几乎踏破门槛。

      花栏从感慨中回过神来,说道:“时机尚未成熟,但我有预感,不远了。蔡与陈相互消耗,对我军来说是好事,只是陈齿财力有限,长期耗下去,恐怕军资会短缺。”

      章渝说:“前几日传来消息,陈齿被人烧了不少粮草。”

      花栏点头,皱起眉头,“他必将在领地附近寻找新的粮仓,主公且想,他会去哪?”

      章渝转过头来,盯着他的眼睛:“此地。赤龙早就盯上了这里,只是我军一盘散沙时,他选择了北上,而今他掉头来打,面对的却是二十万精兵。”

      夜晚时分,军营中生起篝火,烤肉和美酒的香气弥漫在将士的欢笑声中。

      章渝亲自将烤肉分与众人,然后与花栏在一僻静之处席地而坐。

      他饮了好些酒,举止与寻常不同。

      花栏被他用披风盖了个严实,用手掀开挡住视线的部分,搭在肩上。

      章渝的眼睛很大很亮,瞪人时是一个样,此刻软湿湿盯着人看时又是一个样。

      花栏觉得他好像一只狗,于是笑了一下,“主公看我作甚?”

      章渝舌头有些大,说话含含糊糊,“好看。”

      系统吹了个难听的电子音口哨。

      花栏认可他的审美眼光。想到这小伙子也是要谈恋爱的年纪了,或许可以娶一个妻子,从政治角度考量他应该利用联姻巩固自己的地位。

      在封建社会,婚姻往往并非相爱的结合。

      “主公可曾有心属之人?”花栏认为时机正好,适合谈论这件事。

      章渝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系统:薛定谔的猫可假定同时存在两个状态,既生又死,既有又无……

      花栏:害羞了,小孩都这样。

      “先生……有件事……我想与你说……旁人都不知道。”章渝凑近过来,带着酒气的鼻息扑在花栏脸上。

      花栏有一点激动地对系统说:他要真情流露了,他要告诉我他性无能了,然后我就能进行人道关怀,我要树立病人的信心……

      花栏没见过哪家小孩像章渝现在这样笑得又帅又傻。

      没想到几杯酒下去,能把小侯爷打回去好几岁。

      “我……我………”

      “报————”

      津江秋水浪打浪,一浪打在一浪上。

      小侯爷回府醒酒,身边有妹妹玉苕伺候。花栏随着一位将军,领大队人马来到江边。

      津军水师正和另一个舰队相持不下。对面阵容单薄,勉强拉开一个阵型,细看都是残帆破桨,黑底滚红边的旗帜上写着一个“陈”。

      花栏没想到,当初酒楼一别,再见那“迟成”,对方是如此败犬之貌。相比说蔡陈二人高下已定,花栏倾向于是这位陈止凶的过分勇武害得他吃了这一败仗。

      他所想八九不离十。

      陈齿人在徐林,远离大本营,运粮车屡屡被游兵骚扰拦截,烦不胜烦。近日又被人一把火烧掉小半个粮仓,本就被不痛快的战局点着了闷火,一下便爆发了出来。

      敌军知道他在陆上凶桀无匹,故意引他打水战。两万赤军摸不清大江的性子,在湍急水流中被打得节节后退,如今只剩下十几艘战船,载着八千残兵败走至此。

      他远远瞧见一个男人走上甲板,向这边作了一揖。他觉得那便是赤龙王陈齿了。

      不久,对面差来一位头上缠着绷带的文士,将前情后果说了个清楚。众人面面相觑,最终齐齐看向花栏。

      花栏沉吟良久,拿定主意,吩咐将官道:“放他们过来,船入港,人上岸。取一些担架来。”

      陈齿麾下的文士感激地行了一礼,转身去回禀主子了。

      陈齿依然站在甲板上,花栏觉得他似乎笑了一下。

      赤龙军在空野上扎了营帐,津水的军队在不远处设了岗哨监视。虽是败军之将,赤军却未见颓败之意,军中维持着良好的秩序,只是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深深的倦怠。

      吩咐侍卫退至远处,花栏裹着大氅,与腰间缠着纱布的陈齿相对站立。两边都遥遥站着各自的守卫,以防突生变故。当花栏来到陈齿面前后,对面几个守卫却转身走开了。

      陈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解释道:“是我命他们回去。”

      他幽紫色的眸子微微眯起,目光锐利,似乎能将青年层层剖开。

      “先生没来找我。”陈齿耸了耸肩,故作失落,“无论怎样看,我都是更好的选择。当初真该如池将军所言,将先生请来我军。”

      花栏说:“当时阁下那样做,会被津水的卫队当场抓获,以后阁下那样做,也会是同样的结果。”

      陈齿冷冷地笑起来,最后笑容却转暖了,他又行了一礼,“这次还要多谢先生救我于危难。”

      花栏抬手虚扶一下,连称不敢当,视线掠过男人随着行动隐隐渗血的小腹,沉声问道:“敢问阁下日后有何打算?”

      “我方损失兵力仅是少数,徐林诸地仍有大量驻兵,池思远不日便会遣兵支援。如今我在此处,其实另有所求。”

      “你是要借津水水师?”

      “我欲与平津军缔结盟约,同讨蔡贼。”

      花栏沉默了一会,说:“我会与主公详谈,待权衡之后,再与阁下答复。”

      陈齿盯着他的脸,觉得这人长得更俊了,他一时兴起,俯下身用一个极亲密的姿势在他耳边说道:“你这阁下听着好生别扭。不愿称我为王,不如唤我止凶,当日我以诚相待,是明白告诉了你的,木兰——”

      “而你,可曾告诉那位小侯爷呢?”

      花栏墨玉般的双眼中透出一股寒意。

      系统看热闹不嫌事大:做掉他,做掉他!

      花栏:闭嘴。

      系统委屈了:做掉他,你就不用纠结于主线和支线相悖了。

      主线要求他辅佐一人夺鼎,支线要求他促成另一人称帝。看来这一次他死也不能花积分去买什么别的辅助功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侯爷:我其实想告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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