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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吃里扒外花木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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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战事打响,起初无往而不利,只是数日之后,风波不断。
“报——左将军在林中遭遇埋伏,损失惨重,粮草军需被劫掠一空,前线补给告急!”
班途闻言微一皱眉,看向主位之上。平津侯一手揉摁着太阳穴,另一只手有节奏地以指节敲击桌面,面沉似水,“情况属实?”
斥候被那冷酷的眼神吓得一个激灵,连话都说不利落了: “千、千真万确。”
花栏问道:“左将军可曾受伤?”
斥候点头:“断了两根肋骨,所幸并无大碍。”
班途面向花栏,语带讥讽:“花军师,能否解释一下,为何你所谓的万无一失的路线,屡屡遇上敌人?莫非军师与敌军之间存了某种默契……”
未待花栏开口,章渝便冷然道:“班大人慎言。”
花栏看了章渝一眼,“的确是微臣之过,只是臣所拟定的路线虽不是万无一失,却也风险极小、难于追踪,一次尚且好说,连续多次遭遇伏兵,委实事出反常……”
章渝眉头紧锁,眸中寒光一闪,“你是说,有内应?”他陡然站起身来,环顾群臣,神情深不可测。
“班途,本侯命你彻查此事。众卿散去吧。先生留步。”
待众人离去,议事堂中只剩下君臣二人。章渝在高台之上站着,从上往下俯视着花栏。
花栏不由得想象这男子是在金銮殿内,九龙椅上,宫门将殿内黄金白玉雕梁画栋框成浮雕,昔日的孩子整个人正嵌在中心,像一颗最贵重的珠宝。他突然觉得有几分冷。那时他便要从九十九阶的汉白玉上拾级而上去参拜帝皇。
此时的章渝已经给了他那种感觉。
花栏回过神来,章渝正浅浅地笑着,面颊显出一点梨涡。他原是有一对好酒窝,只是随着年岁渐长,大抵是因为脸上的肉太少,逐渐也看不分明了。
章渝没说别的,只是招他到近前来,双肘撑在案上,附耳过去说道:“我查得,今儿是先生的生辰,吩咐后厨备了些酒菜,今夜先生可要赏脸呀。”
花栏对比系统给的资料,果然原身生在今天。他心里有几分感动,“主公恤爱,臣有许多年未曾过生了。只是若想知道臣下生辰几何,直接问便好,何必劳烦主公自己去找?”
他这话出口,觉得像是在说自己不喜欢对方暗查自己,于是补上一句,圆个场子:“多谢主公,臣夜间必不爽约。”
系统哼哼唧唧地说:等黑灯瞎火,他让你把他办了,或是他把你办了,左右也看不清脸,你也不会尴尬。
花栏:你说我大多时候也看不见你,下次回空间我给你买个猪头皮肤,左右也辣不着我的眼。等你哼唧起来还颇生动形象,我想着心情都会好上一截。
系统:皇上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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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浸水水浸天,一派空明互回荡。
芙蓉露下落,杨柳月中疏。
好秋色。
廊桥点满千盏灯,一盏提在青年手里。花栏被侍女拾掇得一派清贵,一身雪白的缎子绣着暗纹,疏密间缎光与细线的质感交相辉映,头上是一顶镂雕的精巧银冠,穿一根冰翡翠簪定住。微妙得有种焚香沐浴后受君王恩幸的错觉。
路过的小侍女都含羞请安。他这些年长得高了很多,与小侯爷一般无二,秀美面庞多了些硬挺的棱角,眼仁儿清凌凌黑白分明,看人时教人感觉他眼中全世界只一个你。
花栏:不错,这个海拔还有几分帅气的我的感觉。
花医生原本身长179.5公分,遗憾的0.5让他无缘一米八,但他还有神奇的内增高和万能的发胶,足以让他俯视医院里的大部分同事。
他走到竹林之中,耳畔一片秋虫之声。章渝正背对着这边,沾了满身秋夜的水汽,想必已等候多时。他一身漂亮的便装,衬出肩宽腰窄、胯小臀圆的条顺身段。他转过身来,头发在月光里流淌着靛蓝的华泽。
花栏发觉这孩子长成后的皮囊哪儿哪儿都对的上他的品味,漂亮又神气,又能教人畏,又能教人疼。
只是在他眼里,孩子始终是孩子,病人始终是病人,主公,也始终是主公。
“你来了。”章渝微微一笑,眉眼透出柔情。他身旁的石桌上摆着的都是爽口清淡的精致菜肴,一壶未开封的梨花酿,酒具两副,小块瓜果排在银盘里,冒着从冰库里带出的寒气。
花栏心头一暖:章鱼哥知我,知我啊。
花栏面上带笑,微微欠身,由章渝引他入座,“谢主公。”
章渝为他添酒夹菜,花栏:“谢主……”
章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今晚不想听你这样叫我。”
系统神秘地对花栏说:我知道其实他想要你叫他老公,而不是主公。
花栏:我以为他想听谢主隆恩?
只听章渝说:“我已取字,先生可以唤我的字,怀敛。”
花栏从善如流,“怀敛。”
章怀敛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到先生不喜欢被人称字,可是有何渊源?”
花栏思量片刻,答道:“字是幼时师傅师兄商定,只是他们拿这当乳名使了,长大后被旁人这样叫,臣总觉得太过昵狎。”
章渝道:“原来如此。”
花栏吃饭时不爱讲话,见对方没有再挑起话题,便埋头专心对付盘中餐。他吃得很慢,动作显出随性的优雅。章渝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他将一截糖醋的藕带送进嘴里,只觉得那淡色的唇瓣沾上透明酱汁,闪闪烁烁,如同桃花承了清露,旖旎得很。
“我还记得初见先生,是酒楼上惊鸿一瞥,先生穿着朴素,却将那些锦衣华服的公子们都衬得庸俗无比。”章渝笑道,“我那时太小,只觉得不能让人欺负了这么个好看的哥哥。”
那声“哥哥”叫出花栏一身鸡皮疙瘩。
不等他开口,章渝便说:“后来,却是先生保着我。”
花栏听他提及往事,不禁也感慨万分,“起事初时,殊为不易,主公信臣,臣无以为报。”
章渝笑了,“你又忘了。”
花栏改口:“怀敛。”
章渝放下银筷,环顾四周,突然兴起。
“你看,那是今秋府中开的第一簇月桂,”章渝看向那边,眼眸中繁星点点,依稀有少年的明媚狡黠。
“我去折与先生。”他站起身来,面上浮着酒意,见花栏似乎要出言制止,他回头朗笑道:“先生莫怕,且在此地用膳,我去去就回。”
花栏见他难得这样高兴,只得应允。待他的身影消失在树丛间,花栏突然间觉得心下有些不安。
此时正是良宵美景,竹林窸窣,夜虫絮语,空气中弥散着酒菜香气,依稀夹着初桂的甜味和潮湿的水汽。周遭空无一人,唯有几尊石灯在暗中默默地看着花栏。几只蝴蝶从身边飞过。
突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他猛地回头看去。
章渝唤了声先生,举起手中的桂枝,细小的桂花落了他满身,他整个人都香甜如蜜。
花栏松了口气,就在这时,章渝出其不意地将桂枝插在了他乌黑的鬓角,拉着他的手到桌前坐下。
章渝身上的香气强势地压过了其余的气味,他低头斟酒时,如雪的桂花从头上滑落,坠入酒中。
“这一杯,我敬先生。”他举起酒杯,仰头饮下。
花栏端起另一杯酒,正欲回敬。
突然之间,章渝站起身来,面色煞白,伸手将酒菜推下桌去,杯盘碎裂之声打破了夜的安宁。花栏悚然一惊,疾步上前搀扶他,章渝剧烈地喘息着,颜色不详的血液自口鼻溢出,他紧紧地攥着花栏的衣角,“不……不要喝……”
随后眼前一黑,陷入了昏迷。
花栏抱着面若金纸的男子,此时,听见响声的巡逻队匆匆赶来。班途冷冷地看着他,命令道:“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