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夺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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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无依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云采南。
怀中的人睡得很不安稳，紧闭的眼睫微微颤动着。
他对她的感情，她不是不知道。放眼整个紫岚宫，除了怜姨，对她最好的就是云采南了。寄风寄柔比她小，虽然对她尊敬爱戴，却只是因为她是他们的大师姐和少宫主而已。
江湖传言，紫岚宫宫主卓半梦有一个极受她宠爱的女儿。传说这位少宫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习武，像公主一般地被她母亲养在金碧辉煌的宫殿深处。其实，这只是一个幌子。在她的生命中，除了吃饭睡觉，其余的时间都在练武。至于极受宠爱？呵呵，全宫上下，只有娘、怜姨、寄风、寄柔和云采南知道，这个少宫主名叫卓无依，是全天下最不受卓半梦待见的人。
记得那天，当娘宣布她要出宫，而且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回来时，从来一直默默无语的云采南第一次为了恳求师父放过她这个师妹而在大殿上跪了一天一夜。云采南常年行走江湖，师父和魏王的事，他亦略有所闻。卓半梦日日夜夜地逼着女儿练功，师父强烈的报仇意愿他也了然于心。只是云采南不知道，卓无依奉命要刺杀的人并不是出卖魏王的颜道然，而是当今圣上……
卓无依独自轻笑，如果大师兄知道她其实是去刺驾，不知会有什么反应？
想起颜府收到紫岚宫拜帖的那天，她为了保护颜沛萱，通过紫岚宫弟子沿途留下的记号，果然找到了这次执行狙杀命令的云采南。那是他们一别三年之后的第一次见面。
在他见到她的那刻，眼中刹那迸出的狂喜之情让她无处躲藏。他紧紧地将她箍在怀里，生怕她会突然消失，“这三年我找你找得都快疯了！”她从来没想到沉静如水的大师兄也会有这么强烈而炽热的感情。
但是那天，他们吵架了。
卓无依要云采南放过颜沛萱，他不肯。云采南很了解师父的脾气，幽冥贴发出，如果行动失败，那就是紫岚宫的耻辱！卓半梦很爱护自己的徒弟，所以她一定会把气撒在女儿身上……然而当时她护妹心切，又不能说出事情真相，情急之下，她朝他吼道：“你如果杀了她，我就杀了你！”
她至今不敢再次想起那天他惊呆之后痛到绝望的眼神……
他为了寻她，在五湖四海漂泊了三年，从大理一路找到关外……
她却说她要杀了他？
卓无依当时说完就后悔了，她真想狠狠地抽自己两嘴巴。但是她没有道歉，因为她必须救颜沛萱。她硬着心肠逼自己抛下他独自离开了。当晚，云采南果然没有来颜府。
因为他一个人在原地站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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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儿姐姐不好啦！”颜沛萱一阵疾呼跃上了马车。
卓无依做了个静声的手势，叫她下去说话。她拉过一旁的软垫，让云采南靠了一个不会碰到伤口的舒服姿势，然后下了马车。
“师兄在林子里被人下了埋伏，他叫我赶快回来通知你去帮他呢！”颜沛萱气喘吁吁地说道。
“那个无赖向我求助？”卓无依挑了挑眉毛，“他要你回来陪着受伤的云采南，然后叫我过去帮忙？”她的语气像在说一个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
“有什么问题吗？”颜沛萱瞪大双眼问道。
“不要顶着沛萱的脸跟我说话，你不配！”卓无依冷笑。
被戳穿了……
“颜沛萱”惊异，她的易容术还从来没有被人看破过。不过没关系，她贺玉春好歹是堂堂暗花楼第四高手，就算比拳脚功夫，她不见得会输给这个官家的小丫鬟！
“没想到一个小丫头也有如此眼光，竟然被你看穿了。”她撕下了脸上那张做工极其精致的人皮面具。此女看上去莫约二十三四岁年纪，容颜娟秀，一双红红的嘴唇像菱角一样，“只可惜云采南此时身受重伤，凌听寒也不在你身边，夺魄更是从未露面，就算被你看穿了，我又何惧？”
卓无依打量了她一番，“你是老四？”
老四？
全暗花楼上上下下，见了她都要尊称一声“四姑娘”！眼前这个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小丫头竟敢叫她老四？
难道？
不可能！！
贺玉春觉得卓无依看她的眼神慢慢幽深起来，那眼光震慑得她一动都不敢动。这种气势，一般人不会有……
“谁说夺魄不在？”卓无依幽幽说道：“夺魄其实一直都在啊，只是没有人知道而已。”
她果然是夺魄！
贺玉春一直以为，在暗花楼，论女子，自己必是其中第一，没想到，夺魄竟是这么一个小姑娘？！
“怎么办？人家的秘密被发现了呢。”卓无依笑得她浑身发寒，她逼近一步，贺玉春就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我不想让别人知道夺魄的真面目。我是不是应该杀你灭口？”
贺玉春只觉得自己浑身发软……她能得到这个第四高手的位子，有一半要归功于她高超的易容术。她武功虽然不弱，却也只能徘徊在江湖一二流之间。然而死在夺魄手上的人，若论真刀真枪，她一个也打不过……
她要死了么？她苦笑……她竟然傻傻地自己送上门找死，就为了那四千两银子？“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贺玉春懂得漂泊江湖的日子，过一天，就是赚一天，所以她慢慢地冷静下来，“你看出我不是颜沛萱，只是因为我说错了话么？”她武功虽不拔尖，但是独步天下的易容之术一直是她的骄傲。
“不是……”
贺玉春容色顿时惨淡。
卓无依望着远方，口气渐渐温柔：“她的眼睛，明亮天真，活泼烂漫，你学不会……”
“活泼烂漫？”贺玉春轻叹，“那是有钱有势，出身名门的大小姐才能拥有的奢侈品，我怎么配？”
“凭什么……凭什么？”想到自己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贺玉春心中一片沧然，她喃喃说道：“凭什么她可以活得如此无忧无虑，逍遥快活？而我就得摇曳风尘，什么都要靠自己？就因为她是颜道然的女儿吗？所以你们三人即使名震江湖，也要做官府的走狗？！”
“当然不是……”卓无依默然，她也是颜道然的女儿啊……但她却只能活在黑暗之中，默默地保护在颜沛萱身边，“不过你没有必要知道……”
是啊，她就要死了，知道了又有什么用？贺玉春摆开架势，“你动手吧。”她就算死也要拼一拼！
卓无依定定地望着她，没有动手。
她们就这么对峙着。
已经过了一盏茶的功夫。
贺玉春紧紧地盯着卓无依，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因为全天下没有人知道夺魄是如何杀人的。
一阵微风吹过，她们的长发在风中盈盈飞舞着。
“扑哧！”卓无依一声轻笑，“笨蛋……”
呃？贺玉春听她吐出这两个字，差点摔倒。
“我说你是笨蛋！”卓无依笑得直打跌。她朝贺玉春眨眨眼睛，撅着嘴说道：“你忘记夺魄是不杀好人的么？你把人家想得这么邪恶，你不是笨蛋，是坏蛋！”
她似乎忘了，明明刚才是她自己说要灭口的……贺玉春无语……
卓无依笑着笑着，缓缓背过身去，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脸庞，谁都没有看到。
“我其实也很羡慕她……”她的声音细若蚊鸣，“我很羡慕很羡慕她……”她抬手整理着被风吹乱的发丝，衣袖抚过脸庞，拭去了那抹淡淡的泪痕。
她转过头看着一脸疑问惊讶的贺玉春，悠悠说道：“沛萱就像是初春的阳光，可以温暖人们在这个肮脏世界中逐渐冰封起来的心。她晶莹剔透得就像是天山上的雪花，让我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如此纯洁无瑕的人。”
卓无依抿嘴轻轻笑着：“所以，我会不顾一切地保护她，不让她收到任何伤害。因为她是我身边唯一一股丝毫未被世事所污染的清泉，我那个永远无法实现的愿望，可以在她身上得以延续……”
她挽起贺玉春的双手，“我可以叫你四姐姐么？”
贺玉春茫然地点了点头。
“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好么？”卓无依真诚地说道。
“好……”
贺玉春就这么走了。她走后一直回想着卓无依说过的话。当时听得惘然，现在却慢慢地懂了。是啊，嫉妒一个人，实在太累。为什么不去试着羡慕和爱护呢？
过了两天，人们又多了一个茶余饭后讨论的话题。
暗花楼第四高手贺玉春在江湖上放话，她将连同暗花楼第一高手“落尘郎君”凌听寒，第二高手夺魄，以及“世外公子”云采南誓保颜沛萱……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夺魄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