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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书六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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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街坊邻居都在很热闹地谈论一件事,听说长安城有名的大地主郝家,要招上门女婿。
老王一边替人沽酒,一边伸长了耳朵打听消息。
他家大宝儿早就过了法定成亲的年龄,这孩子出门游历了两年,他想找人也找不到,现在大宝儿回来了,婚事不能再拖了,无奈多方打听,也找不到适合的女子,郝家招婿的事,也是个新鲜事。
郝家的家业很大,招婿的消息一放出来,引来众多贫寒家庭出生的青年才子想去报名。
晚上吃饭时,老王就把这个花边新闻给讲了,有意讲给王大宝听的。
子熹随口问道:“那个郝家的女儿多大年纪了?”
老王一边扒饭,一边道:“好像24岁了。”
子熹笑道:“这么老了!?肯定有什么隐疾!?我朝女子十六岁婚嫁,拖到十八九,已属晚婚,二十一二才嫁人的,少之又少,24岁的老姑娘肯定有问题。阿爹莫不是打听错了,不是个未嫁姑娘,而是个寡妇吧?”
老王认真地说:“你居然怀疑我的消息来源!?我告诉你啊,不是寡妇,人家的确云英未嫁。只不过我听小道消息说,是因为身体不好,这才错过嫁娶时间。所以郝家只招上门女婿。”
子熹就对王氏说:“阿娘,你瞧我说准了吧!?真的有隐疾,因为身体不好,才错过嫁娶时间,说不定病得随时要死掉,现在拖不下去了,胡乱嫁个清白人家,才能体面地死去。这种招上门女婿的,就是个骗局,富贵人家的这些小把戏,信不得。”
王氏看了丈夫一眼,她觉得丈夫今天在饭桌上说这个话题,应该有背后的意思,所以她不敢搭话。
老王放下碗筷,对儿子说:“我倒不这么看,听说郝家这次招婿提出三个与众不同的要求。第一,新婿不用改姓,第二,生了孩子可以随父姓,第三,新婿进不进郝家的祖坟地全凭自愿。”然后看着儿子:“仅凭这三条,就不是普通的入赘。你觉得呢?”
子熹一怔,问道:“什么我觉得!?”
“殷商时代一直是母系氏族,都是招婿上门,那时有女将军,也有女相才,很多家族的族长都是女人。周朝以后虽然父系氏族兴起,但依然保留传统文化。咱们大唐民风开化,做上门女婿并不丢人,能做富贵人家的上门女婿,真是一桩好姻缘。”
子熹默默地看了父亲一眼:“怎么着?阿爹说这么大段话,是考虑让我去做人家的上门女婿?”
老王看着儿子,不语。
子熹差点没跳起来,大声道:“不可能,好男儿顶天立地,我就是一辈子娶不到媳妇,也不可能做别人的上门女婿。我也是笨,居然现在才听出阿爹话里的意思,此事不要再提了,我不同意。”
老王丢给儿子一个大白眼:“说得好像只要你同意了,这事就成了似的,你就算同意,还不一定有资格呢!”
子熹:“……”
第二天,有心人已经在老王这里打探到消息,老王昨天与长子谈过话了,王大宝坚决反对,大宝儿非常反感做上门女婿,没法继续谈了。
那个有心人是个老街坊,长期从事媒人馆的眼线工作。
他就劝老王:“你才是一家之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这事你拍了板,你家大宝必须得照办,何必商量来商量去的。郝家大手笔,彩礼钱都有这个数。”就比了个手势:“如果能挣到这笔钱,你这小酒铺就能改成大酒庄,还能把这整座院子买下来,而不是现在这局面,你瞧你这地方,小得脚都踩不下去了。”
老王叹道:“你不懂,我这个儿子生来野性,前几年他年轻气盛的时候,硬要出门闯荡,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我还能怎么办,只有支持他啊!你说他出去闯,不指着他挣钱,倒是带个婆娘回来呀!没有,空着两只手回来了。现在他好不容易收了心,我不敢逼他,万一把他逼急了,他来个离家出走什么的,我怎么办?所以只能顺他的毛摸,婚姻大事除非他心甘情愿,我真的强迫不了他。”
那人又劝道:“你这个掌柜做得窝囊,整天像蚂蚁一样忙碌辛苦,居然连儿子的婚姻都作不了主,真是只纸老虎。”
老王:“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家大宝特别独立,他说宁愿一辈子不娶,也不做上门女婿。别的事他还是听我的,唯有这事,他一但说了不同意,就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那人就将这话,给传递了出去。
媒人馆又想了些法子,好像也行不通的样子,就派出专人到郝府,就将此事告诉了郝三爷。
郝三爷听说那个王大宝竟然放话“宁愿一辈子不娶,也不做上门女婿”的时候,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媒人馆的人还是很抱歉的,他们在这个行当做久了,知道有些媒是无论如何也做不成的。
……
小妹听到爷爷说婚事成不了,当场:“哇呜……”就哭出来,又开始在地上打滚,各种撒泼耍浑。
郝太爷哄着他道:“小妹乖,爷爷再给你找个更好的,你要再看上谁,只管告诉我,我们再去试下一家,总能把你的婚事办成。”
小妹一边哭吼,一边往外冲,又要跳湖。
喈喈已经提前意识到小少爷要投湖,她一个箭步冲过去,死死将小少爷抱住。
傻人的力气大,因为他们不会拿捏轻重,不管是什么情感表达,都是全力以赴,所以要想控制傻人的蛮力不容易。
喈喈是小妹身边唯一的,武艺高强的婢女,别看她是女子,但凭一已之力,竟然将小妹抱住,虽然没有制服,但俩人力量上博弈,谁也胜不了谁。
郝太爷看到喈喈已抱住了小妹,就道:“小妹乖,别闹,我觉得喈喈挺好的,要不你把喈喈收了吧!爷爷替你们办个风光的婚礼。”
小妹大吼大叫:“不,我只要王大宝。”
他听到爷爷说过一次,原来那个熹少侠的名字叫王大宝,从此以后他也不叫人熹少侠了,只叫人的名字王大宝。
众人又一阵折腾,终于将小妹捆绑起来了,算是消停了。
郝太爷摇头叹气地交待你们将他看好,不要让他寻死,不要让他生病,先关一阵子吧。
奴仆们就应了。
郝小妹被绑捆好了打包盖在被子里,这也是他在家里享受的一贯的待遇,但凡他要胡闹,就会被捆绑起来,直到他消停为止,通常绑一晚上,他闹着闹着就睡着了,然后第二天醒来就忘了为什么闹,然后情绪就平静了,又可以重获自由。
但这次好像不一样,被绑了一晚上,第二睡醒了,挣开眼,继续高喊道:“我要王大宝……我要王大宝……我要王大宝……”
他的声音很洪亮,二娘听了烦,就命人将他的嘴给堵上,双方就开始了拉距战,看谁拖得过谁。
过了一会儿,小妹又睡着了,就这么反复折腾,醒了就闹。
到了晚上,又醒了,继续闹,虽然嘴被堵住,还不停地:“唔——唔——”
下人们回房休息了,喈喈终于找到没人的机会,就抱着小妹的脑袋,偷偷地在他耳边说话。
“小少爷,我把你的嘴巴塞的布拿下来,你乖乖的不要闹,我给你喂点水喝。”
郝小妹就点点头。
喈喈就这么抱着他,替他喂水,小妹一边喝水一边哭,他折腾了一天一夜,体力也差了很多,他觉得很委屈。
“喈喈,我要死了,我要王大宝……呜呜……我很可怜的,你放我了我吧……”
喈喈听到他这么说,眼泪也跟着滚出来,她一边亲吻小妹的额头,一边悄声道:“小少爷,你就这么喜欢那个王大宝吗?有我陪着你不好吗?你不娶我也没关系,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郝小妹摇摇头,坚定地说:“我不,我只要王大宝,我要王大宝和你都陪着我。”
喈喈只觉得心一酸,要王大宝和她都陪着,那么代表她在小少爷心中也是重要的人了吗?
她深吸口气:“这样,我去想办法,一定要把王大宝弄到小少爷身边来。”
郝小妹就傻傻地笑起来,刚才喝的水还有些没吞下,顺着嘴角就流下来,怎么看都是一副痴呆的模样。
喈喈丝毫没有嫌气他,反而掏出手绢,小心翼翼地替他将嘴角的水擦去。
俩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当然就是郝小妹一个人在喃喃自语,一直喊着“王大宝”的名字,喈喈就抱着他,静静地听。
说到后来,小妹就睡着了。
喈喈将小少爷放倒在被窝里,又将被沿盖好了,再悄悄走出房间。
院子里种植了一棵巨大的金丝檀,这种金丝檀也是大户人家喜欢的树种,树冠漂亮,枝叶茂盛,而且旺财。
喈喈走到院子里的金丝檀旁边,用脚踢了踢树干中间的缝隙,轻声道:“死娃子,给我出来。”
就见那巨大树干的长滕垂落于泥地的缝隙,有支雪白的拇指大的东西动了一下,一闪而过,又不见了,过了一会儿,长滕抖了抖,里面跳出一支白白胖胖的人参。
那支人参看了喈喈一眼,不满地说:“喂,打扰人清修,很没有礼貌的。”
喈喈双手叉腰,生气地看着他:“参娃,你快替我想个办法,小少爷一定要嫁给王大宝,王大宝不愿意做上门女婿,怎么办呀!”
人参娃娃固做老沉地叹了口气:“老参长年清修,这些人世间的凡尘俗事从来不管,你自己想办法嘛!”
喈喈笑了笑,怼道:“你不管吗!?人世间这么大,你为什么一直在这里清修?我告诉你,如果这桩婚事成不了,我将你连根拔了炖汤喝。”
人参娃娃怒了,指着喈喈大吼:“最毒妇人心,你做你的神鸟,我做我的参仙,咱们河水不犯井水,你用得着对我赶尽杀绝吗?”
喈喈就这么瞪着他,一句话也不说,用眼光对他施加压力。
过了一会,人参娃娃败下阵来:“哎呀,好啦,再帮你一次啦,人家刚修练出人形,变成人形的时间很短的,到时候穿帮了,看你怎么办!?”
喈喈喜道:“那你想个法子,你安排出场时间很短的那种不就行了吗?”
人参娃娃想了想,道:“上次你在我这里讨了一本《媚.术入门》去勾.引你家小少爷,现在继续用这个法子吧,你施个美人计,去把那个王大宝给勾上来,让他甘心情愿做郝家的上门女婿。”
喈喈眨巴眨巴大眼睛:“你给我那本书根本没有用,我学了去,也在小少爷身上使用过了,但是小少爷对我根本没有动心,也没对我另眼相看。”
人参娃娃拍拍脑袋:“哎哟,我的姑奶奶,你们小少爷是个傻子,媚.术当然对他没有任何作用的啦,如果王大宝是个傻子,也没用,但如果王大宝是个正常人,肯定有用的啦,你怎么这么笨啊!”
喈喈:“……”
……
子熹推着独轮小车,给城东坊茶叶铺送了一坛酒,他也不急着回去,回去了也会被老王呼喝着继续做事,就慢悠悠地走。
途径天桥下,有人耍大刀,他顿足看了一会儿。
又探头探脑想看看茶馆里说书的,但他既没钱,也没时间进去喝茶慢慢听。
再走了一会儿,看到卖身葬父的,那个瘦小的男孩哭得很可怜的样子。
很多人围着论议的时候,只见身强体壮的家丁走来,抓住小男孩,说这是他们家偷跑的奴仆,上个月才卖身葬父,这次又来卖身葬父,你是有几个亲爹吗?
正在纠扯的时候,那个假装死人的“亲爹”竟然跳起来,然后拉着小男孩火速跑掉了。
围观人群就哈哈大笑,子熹也跟着笑,他觉得现在的日子虽然无聊,但过得挺安逸的,有一种平淡且真实的富足感。
继续走,他看到河边有妇人在浣衣。
小河转弯处不太对劲,子熹看到一个穿着华丽衣裙的富家美人,正在往河水深处走去。
为什么仅凭背影就知是富家美人呢?
因为胖,所谓一胖遮百丑,何况这一身锦绣华服,肯定是富贵人家的美人。
有妇人浣衣的时候,衣服没抓牢,顺水就漂走了,她们就踩入水中,去捡顺水漂走的衣裙,这也很正常的事。
但是此女的动作很奇怪,不像是要走入水中捡衣裙的样子,而是像“自尽”。
子熹大约观察了很短的时间就确定了之前的想法,这个富家女是要自尽,她现在已经走了一半,水位已近大腿的位置。
“姑娘。”
子熹大喊了一声,没有任何回应。
岸边浣衣的妇人也发现异样,就停下交谈,纷纷站起来查看情况。
子熹将手中的独轮推车就这么一丢,立即跳下水去,三步并作两步,就往水里冲,水的阻力大,走不快。
富家女依然自顾自地走着,对后面的动静不闻不问的样子。
有人已经低呼出来:“姑娘,你可不要想开呀!”妇人们渐渐放大声音,就朝她喊话。
子熹赶到她身后,伸手用力将人一拉,那女子挣扎了一下,想继续往深处走。
子熹急道:“姑娘不可轻生,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
俩人在水中挣扎,但是脚下泥巴太软,非常滑脚。
现在的子熹处境也不妙,因为他并不会水性,如果被这个女子带到河水深处,只怕他今天的小命就要交待在里。
那姑娘身子一斜,子熹乘机将人一把搂抱住。
挣扎间,女子一回头,俩人四眸相对,子熹好像看到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他立即就想到“旋涡”,然后,就无法自拔了。
时间好像停止了一般,他只听到强而有力的心脏在“咚咚咚……”地跳动。
他想到“一见钟情”四个字,毕竟这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情绪,无法在书本里找到答案,只有切身体会了,才知道这四字的份量。
岸边的妇人们唤来男人,大家纷纷想下来帮助。
但他们到看子熹已经控制了局面,就不会再下水了,站在岸上准备接他一把。
子熹抱着那姑娘走回来,不抱不行,也非有意占女子便宜,一但不抱,那姑娘又争扎着继续投河。
众人就围过来关切地询问:“小姑娘,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要寻死呀,你的父母会伤心的。”
那姑娘的衣裙已经湿了大半,坐在岸边的石头上就掩面“嘤嘤……”地痛哭,还在轻轻摇头,一句话也不说。
子熹看着她哭,只觉得心也跟着纠结紧了似的。
人群中跑出一个粉装玉琢的小男孩,这个小男孩大约五六岁,怀里抱着一件披风,嘴里高呼:“小妹,小妹!”就跑到小姑娘身边。
众人奇怪,小男孩的年纪明显比姑娘小很多,却喊小妹,辈分上有点乱。
小男孩对围观群众说:“她是我姐姐,姐姐的名字就叫郝小妹。”
众人:“哦……”
在这一刻,子熹牢牢地记住了郝小妹三个字。
因为姑娘一直在哭,也不说话,众人就问小男孩发生了什么事!?你知道吗?刚才你姐姐要轻生,你家长在哪里?
小男孩很懂事的样子,把披风给姐姐围上,道:“小妹姐姐与阿爹发生了争执就跑出家门,阿娘叫我给小妹姐姐送来披风。”
众人将子熹推出来:“全靠这位年轻人,是他救了你的姐姐。”
小男孩就朝子熹作揖行礼道:“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子熹抓抓脑袋,一颗狂跳的心脏还没回到原位,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胡乱地说:“我叫子熹。”
小男孩就对他说:“英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的姐姐名叫郝小妹,尚待字闺中,不知子熹先生是否有婚配呢!?”
围观众人暴发出欢快的笑闹声,都觉得这件事情太香.艳了,他们竟然目睹了一场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的戏码。
在这样的笑闹声中,子熹是个脸皮薄的,当场就脸红了,话都说不出来。
那低头哭泣的郝小妹微微抬头,看了子熹一眼,她看到子熹的脸红了,心想,事可能成了,又感觉到小男孩在轻轻拉她的袖子,时间太紧了,根本没有机会再说点什么。
她起身,拉着披风笼了笼,包围住湿衣裙,对子熹行了礼,软软糯糯的声音说了两个字:“多谢。”
然后一刻也不停留,牵着小男孩就迅速离开了。
围观众人还在笑,其中有两个汉子拍着子熹的肩,虽然他们并不认识,但还是要打趣一下:“少年,你很能干嘛。”
刚说完,两个汉子又互相笑起来。
子熹看着俏佳人消失在人群中,顿时觉得十分失落。
因为众人都在忙着看子熹的笑话,所以他们没有注意到,离开的那个姑娘刚走了不远,身边的小男孩就不见了。
那姑娘手里牵的只是一支人参娃娃。
喈喈将人参娃娃放在袖子里,低声问:“怎么样!?怎么样!?刚才我用的媚.术成功了吗?”
参娃道:“应该成功了吧!我看到他脸红了。”
喈喈就笑起来:“那回去等结果吧!”
……
子熹并没有直接回家,他全身都湿透了,裤子上满是泥巴,鞋子也掉了,这副模样回去,肯定又会被老王唠叨一顿。
他就径直去了堂兄王大伟的家。
王大伟比子熹大一岁,俩人从小交好,是亲堂兄弟,也是最好的朋友。
俩人爱好也很相同,都是从小爱读书的孩子。
自从王大伟看了《游侠传》以后,他的梦想就是做一个行侠仗义的英雄,就鼓动着子熹一起去游历江湖。
然后子熹就被他带坏了,也丢掉书本,开始跟着王大伟整天做梦,天天都说要去闯荡江湖。
两年前,俩人原计划结伴一起去闯荡江湖,却因为王大伟的亲爹,也就是子熹的叔父突然生病,于是王大伟就没有去,子熹独自一人去的。
后来王大伟为了照顾卧病在床的亲爹,就顺从家里的安排,娶了媳妇,去年他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
现在王大伟的生活就是每天守着家里的卖染香的生意摊子过活。
王大伟看到子熹,惊道:“哎哟,你刚才掉泥坑里了吗?怎么搞成这样。”又立即吩咐媳妇去找一套干净衣衫过来。
子熹换洗干净后也不急着走,就在大伟的摊子前一起坐着。
王大伟问他:“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子熹犹犹豫豫地说:“我,那个,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王大伟靠过来神秘地问:“如果你五年前问我,我觉得很正常,但是现在你二十岁了,居然这样问?你难道还是童子鸡?”
子熹又觉得脸红了。
王大伟贼兮兮的样子:“其实这件事,我一直很好奇,你好赖也独自出门闯荡江湖两年,这期间就没遇上艳.遇吗?”
子熹点点头:“当然有,我遇到一位武艺高强的侠女姐姐,她是为了逃婚,才出来闯江湖。我与她结伴同行,交情极好。我,也很喜欢她。”
王大伟激动地问:“然后呢?”
“然后过了不到半年,她就决定回家嫁给未婚夫。”
“啊!?被她的家人抓回去的吗?”
“我向她表白,想娶她为妻,她考虑了一晚上,就决定回家嫁人了。”
王大伟翻了个白眼道:“这么说来,她将你与她的未婚夫做比较,觉得与其嫁你,还不如嫁给未婚夫。那她怎么跟你说的呢?”
子熹道:“她说我是一个好人。”
王大伟一拍脑门:“完都完了,女人说你是个好人的时候,就彻底沒有希望了。”
子熹立即说:“我来找你,不是说这个,是另一件事。今天遇到个姑娘,我对她一见钟情。怎么办?”
就给王大伟讲了今天发生的事,他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刚才错过了机会,竟然没有寻问那姑娘住的地方,实在很可惜。
王大伟的媳妇带着孩子过来,小孩睡醒了,哭着要爸爸抱一抱。
然后夫妻俩就逗孩子。
子熹看着王大伟,问道:“你当年的梦想呢?现在是全部放弃了吗?你要做游侠,行侠仗义的情怀都不见了吗?我看你整天围着妻儿和家里的小摊子,好像很满足的样子。”
王大伟又逗了一会儿孩子,才将儿子递给妻子抱着:“我15岁的时候,最喜欢关羽,因为关羽忠肝义胆,17岁的时候,我最喜欢诸葛亮,因为诸葛亮足智多谋,19岁的时候,我最喜欢曹操,因为曹操精悍智谋。到了现在,我最喜欢大乔小乔和貂蝉……”再双目放空,看着远方,用很深情的语气说:“不同的年龄,有不同的梦想。以前我的确想做游侠,但我现在最大的梦想就是陪儿子一起长大。”
子熹:“……”
俩兄弟又聊了一会儿,子熹才推着小车回了家。
老王见他送趟货,又是半天才回来,照这样的效率,一天只能送两趟,又开始唠叨了。
子熹也懒得管这些细节,下巴一抬,看着门楣外的一抺天空,又想到了今天见到的那个叫郝小妹的姑娘。
然后就又走神了。
这件事就好像入了心魔一般,虽然这件事一直藏在心里,但他的生活已经被打乱了,再送货的时候,他就有意走一大圈,走到前天郝小妹投河的地方站着,就是期盼郝小妹能再次出现。
其实他也这知道这样很傻,但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有天晚上刚吃完饭,子熹正在帮母亲收拾桌子,有老顾客上门买酒。
老王一边与主顾聊天,一边沽酒。
那顾客就开始八卦:“我今天听说,郝家招上门女婿的事,现在已经有四十多人报名,你家大宝儿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我听说小妹长得很漂亮。”
原本说得很小声的话,却被子熹耳朵尖,听了去。
他一把丢掉手里的抹布,凑过来打听:“你说谁!?小妹是谁!?”这也不能怪他这么激动,实在是这个名字太刺激他的神经了。
那顾客看了老王一眼:“怎么你儿子不知道吗?郝家招上门女婿,郝家的女儿就叫小妹。”
子熹的脑袋嗡地一声巨响,然后就傻了。
那人又说:“郝家招婿的最后报名时间是明天晌午以前,报名只是第一步,能不能选上就看天注定了。”
子熹问:“怎么个天注定!?”
“郝家的女儿之所以一直没嫁人,据说是没有找到八字符合的,这个天注定,就是对八字,只要八字合上了,就是命中注定的女婿,才会被招上门。”
子熹:“……”
……
第二天,子熹没跟老王打一声招呼,就跑到官媒馆,自己替自己报名去了。
媒人馆的服务还是很周到的,有跑堂的端茶递水,又有文书专门记录子熹的生辰八字,再给了他一页文书,登记了他作为郝家上门女婿的备选人。
子熹拿着文书直径去找王大伟,就将事情经过说了。
王大伟听了,想了想,问他:“你确定这两个叫小妹的女子是同一个人吗?万一是巧合呢?如果是这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人,到时候你做了人家上门女婿,发现此人非彼人怎么办?难道你要悔婚吗”
子熹觉得这话分晰得有道理,的确是他欠考虑了,但已经报了名了,怎么办呢?
王大伟就给他出主意,咱们晚上去郝家,悄悄翻墙进去一探虚实如何?
子熹“啊——”了一声,他就没这胆子。
王大伟道:“怕什么?侠之大者,劫富济贫,郝家那么富,你就当去劫富济贫,也是功德一件。”
子熹心想这哪里劫富济贫,根本就是窃玉偷香嘛。
晚上,王大伟和子熹一身黑衣黑裤和面罩,只剩俩眼珠子露出来,这是他们多年前就存的家当。
俩人包裹得严严实实,跑到郝家外面,差点迷路,因为院落太大了,绕着围墙走一圈观察地形,再想找个墙壁缺口什么的,就已经很费功夫了。
王大伟的体力比较好,还算艺高人胆大,踩着子熹的肩膀,先爬上墙头。
观察了一阵,好像没人,又去拉子熹。
子熹爬得太费力了,拼了老命,终于坐到墙头上,就使劲地喘气。
王大伟问他:“你出去闯荡江湖两年多,就沒有在山谷中捡到一两本绝世武功秘籍之类的经历吗?怎么功夫沒有一点长进?”
子熹擦擦汗:“这么好捡?你以为捡大白菜吗?”
休息了一会儿,倆人顺着墙根溜下来,又找了些杂物堆在墙角。
一切搞皆当了,他们才摸着夜色往院子里走,也不知道郝小妹住哪里,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突听有奇怪的声音,然后四周草笼声响,几只大犬冲出来,低沉的发出“噜噜——”的声音。
子熹小时候被狗追过,他最怕狗,吓得哇哇大叫,掉头就跑。
王大伟见况不妙,也急忙逃窜。
倆人一边跑一边呼救,以极快的速度爬上墙头翻身跳出郝家。
子熹因为冲得太猛了,从墙头跳下沒有掌握好力度,脚踝扭了,当场痛呼。
王大伟扶着他,俩兄弟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院内的大犬只是做好了攻击的准备,并没有疯狂追赶。
暗处,喈喈己经招呼住大犬,她的静静地看着那俩个逃跑的小毛贼。
过了许久,喈喈对身边的大犬说:“你们以后对他客气点儿,他要做新姑爷了。”
大犬发出“噜噜——”声,好像听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