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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初次告白 ...

  •   豫铭与临贤边境的一个无名小城今日有些不寻常的沸腾,寻常人家,便是再不常出门的人此时也踏出了房门,聚集到城东头华婆的家门口。
      这日午时,两个貌美的女子策马进入了这个小城,进入了华婆的家里。有眼尖的便认了出来,坐在后面的女子是华婆家两年前出外的小孙女。
      华婆院子十分简陋,稀稀疏疏种着几颗枣树,院内养着些家禽,砖房后是一个小小的菜园。
      “阿婆。”暮倾寒上前,鞠躬,轻声唤着在院里喂着家禽的枯瘦老人。
      老人缓缓地抬起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异彩,额上的皱纹也愈发深刻起来,那是一个慈祥的、包容的笑容,“曲儿啊,可算是回来了。”
      “是,让阿婆操心了。”暮倾寒的语气并没有字面上的平静,竟微微有些哽咽,“曲儿没能听从阿婆劝告,识人不明,方酿了恶果。”
      “唉~你还年轻。那流什么的孩子原也不坏,只是难以长久。你正与她相恋,自也听不进我这老婆子的话。这是常情。”华婆伸出手,抚了抚暮倾寒的头,又瞧见了暮倾寒身后的身影,“咦,这位是?”
      “我叫羽逸觞,阿婆好。”羽逸觞十分积极地回答道,“是暮的……呃……嗯……”
      “朋友。”暮倾寒接过她的话。
      “呜呜,嗯,是朋友,挚友。”羽逸觞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灿烂笑容。心里却很有些不好受的,朋友诶……
      “这孩子倒是标志。”华婆上下打量了羽逸觞一番,道,“曲儿向来有些少言,能有个朋友倒是不错。这一路怕是有些辛苦,快进屋坐吧。”
      进了屋内,华婆四处张罗着茶水,暮倾寒却将她扶到了椅子上。
      “阿婆,您也歇歇,这些事情我来便成了。”暮倾寒轻声劝道。
      “你走这两年,家里也没什么变化。”华婆欣慰地笑着,说道,“就不知你是否还记得那些东西原本的地方。”
      “恩,记得。”暮倾寒应过,便出了前厅。
      “阿婆,我也去看看成么?”羽逸觞便欲起身。
      “不必了,曲儿一个人应付的来。”华婆将她的行为一一收入眼底,意味深长地笑着,“老婆子有些唠叨,也不知道羽姑娘是否愿意耐着性子听听。”
      “能得到阿婆教诲,自是十分荣幸。”羽逸觞只觉得这老者十分犀利的目光打量着她,让她实在有些坐立不安。
      “你与曲儿相识了多久?”
      “约莫三月了。”细细一想,不知不觉到这个世界竟已如此之久。
      “你知道曲儿的身世么?”
      “一无所知。”羽逸觞苦笑,连仅知的云仆这一身份都有许多未知之处,何况旁的呢?
      “那你接下来是要去何处?”
      “嗯,暮说要去临贤的皇都,我便只有随她一起。”
      听了她的话,华婆脸上闪过一丝讶异,“暮?你指的是曲儿吗?”
      “是。”羽逸觞答道,忽又灵光一闪,向华婆问道,“您认识一个二等云仆么?”
      “二等云仆?琉江?”华婆这一次倒没有忘记那个名字,额头的皱纹再度挤成了一团,“呵呵,想从老太婆嘴里套话?”
      “阿婆说的严重了,不过是关心。”羽逸觞讨好的笑着。
      “也不必讨好老婆子,曲儿大了,自然有自己的决断。看你也不是寻常人,怎么做自己心里有数。”华婆微微抬了抬眼,道。
      “有数?什么数……”羽逸觞着实不能明白。
      “呵呵,老婆子也不爱管闲事,只是希望着在最后这些日子里看到曲儿寻到真正的归宿。”华婆轻咳两声,一抬手阻止了羽逸觞开口的意图,“再好听的话老婆子也听过,你与那琉江有些不同,你比她开朗,比她有气势,将来或许有大成就,但此时…还有些浮燥…因此旁的我也不苛求,你只需一心待她便成了。”
      “阿婆。”羽逸觞为难地抚着未被自己覆盖住的粗糙的椅面,颇有些不知所措,“我和暮,原本就是没什么的。她救了我,仅此而已。”
      “是么……”华婆不笑了,细细地看着羽逸觞的眼,试图看出这话的真假。
      “我倒希望和暮有些什么,可是我凭什么能打动她呢?”羽逸觞耷拉着头,刻意回忆这些让她十分挫败的事情确实有些不好受,“暮有着非凡的才识,深厚的武功,绝世的美貌,我有什么能与她匹配呢?她不过是把我当个孩子罢了。”说着,眼中已有些朦胧。
      “你为什么喜欢她?”华婆的神色严肃起来。
      “我不知道……”羽逸觞思索片刻,苦恼的揪着头发,“只是看着她我便高兴,不见了她便牵挂……我也说不出由头。”
      “呵呵,你这孩子,老婆子倒很是喜欢。”华婆慈祥地笑着,“曲儿原本也不大爱说话,你这般一个人自怨自艾是永远也不能知道她的想法的。”
      “您的意思是?”羽逸觞神色一振,正要再问些,却见暮倾寒已取了茶上来。
      “有些生疏了,耽了些时候。”在二人的目光中,暮倾寒难得的有些不自在起来。
      羽逸觞捧着粗糙陈旧的茶碗,看带着缕缕清香的烟雾升腾,一时有些失神。轻抿一口,虽然这茶远不及皇宫内的上品茶,但在羽逸觞心里,却觉得异常美味。因为这是经了暮的手么,羽逸觞淡淡笑了,带着幸福。
      “呵,在外许久,曲儿受苦了。”华婆怜惜地看着暮倾寒,“回来的时候去见了母亲吗?”
      “来的时候去过,母亲的墓不见了。”
      “一年前那人遣人来,带走了你母亲的骨灰。若是想要寻,这一次去皇城也正好找他。”华婆叹气,“主子原本也最喜这里,无奈老婆子无力阻止,我在胥山前为主子另寻了一处,此时算是衣冠冢,下午你去看看。若将来我不在了,大抵也是到了那里。”
      “阿婆身子还很健康,那些不吉利的话别说了。”此时暮倾寒就像是一个脆弱的孩子,晃着华婆的手轻声说道。
      “人总有那么一天,不过这剩下的日子也不知能不能看见你穿着红袍牵着郎君的样子。”
      “阿婆……”暮倾寒的脸上浮起一朵红霞,语气里微有些嗔意。
      羽逸觞整个人全然怔住了,目光灼灼,神智恍惚。美绝天下,祸害人间哪,她愤愤地想着。

      华婆家的菜园子旁有一棵老树,上面有着深深浅浅的划痕,有的树皮脱落了,使得老树更显得斑驳破落。
      暮倾寒便站在树下,伸手抚着那树,不知想着些什么。冬日的阳光多少显得有些颓败,映着暮倾寒沉寂的目光,让人莫名便觉得有些伤感。
      “什么事。”觉察到那个人影在旁边躲躲闪闪的站了许久,暮倾寒才终于开口。
      “我能和你一起去胥山吗?”虽然是与平常无异冷淡的口气,但已经看到过暮倾寒另一面的羽逸觞便觉得有些委屈了,低着头,怎么看都像是受了气的小媳妇。
      “也好。”暮倾寒并不知道这孩子的一点小心思,只是静静地看着。
      “真的?”这么好说话?好歹也算是名义上的见家长吧,难道……羽逸觞的情绪瞬间便激昂到了极点。
      “母亲与莫皇妃便是旧识。”暮倾寒说道,毫不留情的击溃了羽逸觞相当良好的自我感觉。

      胥山是在朝云山范围内的一个小山峰,四季温暖,因此即便已经入了冬,这里的树木依旧郁郁葱葱,花开遍野,鸟鸣声声,怎么看都是一个世外仙境。羽逸觞压抑着想要四处玩赏的心情,老老实实的跟在暮倾寒身后。
      那是一个极其简易的坟,暮碑上只有一个“笙”字,字体苍老遒劲。
      羽逸觞自觉地上前去扯着墓旁的杂草,暮倾寒也不阻止,只是站在墓前瞧着她,继而默默地布置了香烛。
      半晌,羽逸觞的工作圆满完成,暮倾寒已是跪在坟前,咬着唇,不发一语。羽逸觞不知所措地站在她身后,直勾勾地盯着那座空坟。
      这样的寂静维持了整整一个时辰。直到香烛燃尽,羽逸觞终于觉察出有些腿脚发软时,暮倾寒的声音划破了压抑的宁静,“你是为了什么?”
      “什么?”激动并不能帮助羽逸觞理解这句有些突兀的话。
      “解开血契,背井离乡,为了什么。”暮倾寒起身,浅色的眸子愈显得冰冷。
      “为了什么”与“为什么”是两种不同的概念,前者带着明显的戒备与质询的味道。
      羽逸觞被她的表情吓住了,噙着泪,低头不语。
      “我没有你想要的东西。”见到面前的人没有回答,暮倾寒的目光愈加严肃起来,甚至有了一丝杀气。
      “有,有的。”羽逸觞立马反驳着。
      暮倾寒紧皱着眉,心却愈加寒冷,果真是这样。她从未忘记,帝王家的人向来是利益为先,难道是母亲再一次地在提醒着自己么?
      “我只是,只是……”羽逸觞知道若不说清楚必定会让暮倾寒误会,当真要毫不矜持地说出来,她的脸皮还没有足够的厚度。一时又羞又燥,脸红的似要滴出血来。闭一闭眼,自怀里摸出凤凰状的血色物体,拉着暮倾寒的手塞进了她的手心,退后一步,侧过头错开暮倾寒的视线,“你可以不要的。”
      那物事一入手,温润的触感便让暮倾寒心中一突,血玉?暮倾寒抬头,目光已不自觉有些柔了,“什么意思。”
      “书上说的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羽逸觞低着头,脚无意识的划着地上的泥土。
      血玉,鲜血凝就,驱邪避难,便是在三大国的皇宫中也鲜有收藏。毕竟由古自今,能挨过天炼的皇子不足百人,有具体记载的只有五十九人,余人多是血玉形象着实有些令人羞愧。豫铭国主即位时会将原本的血玉投入火中焚尽,然后佩戴由第一任豫铭国主传下的龙形血玉。还有的血玉在皇子间自相残杀时被毁。因此流传在外的血玉已不足十个。
      凤形血玉,在豫铭的历史上也是罕见的,除去龙形血玉,只怕便没有与之相匹敌的了。
      暮倾寒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手足无措的少女,出口的话却仍旧没有半分感情波动,“诅咒?”
      “没,怎么……可能。”羽逸觞欲哭无泪,大皇子给的小说上不是说血玉代表着豫铭皇子的性命与尊荣嘛,送出血玉就是将一切交予对方,是一种极度的爱慕与信任的表示。初时她可为这个浪漫的解释感动了许久,难道那书就是传说中的古代盗版读物?
      “不然是什么。”暮倾寒依旧十分可恶地逼问着,怎么看都有些暗暗的逼良为娼的味道。
      羽逸觞向坟墓跪下,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头,“伯母在上,我羽逸觞愿意一辈子追随暮倾寒,尽我所能,变得强大,爱护,守护,即便……”羽逸觞的目光黯淡了,却仍旧坚持着说道,“即便暮看不上我,我也绝不后悔。”
      “……”暮倾寒无声的叹着气,蹲下身,轻声道,“你尚年幼,这样的承诺,怎能轻易作出。”
      羽逸觞着实有些气得狠了,她的第一次表白,就换来这么一个标准的婉拒架势,换谁也不会高兴的。于是转头,恨恨地盯着暮倾寒,却又在触及那清澈的眸子时丢盔卸甲,彻底败了。眼中一片朦胧,委屈的泪水便滴滴落下。
      “你随阿婆住些日子,若我能从临贤回来再说罢。”暮倾寒摊开手,血红的凤凰在她似雪般白皙的手里显得愈加妖媚。
      羽逸觞将手背在身后,满脸的泪还没擦去,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你不要我跟着我也不会讨人嫌,只是送出的东西哪有拿回来的道理,你要是着实不喜,拿去换了钱买酒喝也行。”说毕便起身走开了。
      暮倾寒注视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淡淡地浮起一丝笑,紧了紧手中的血玉,喃喃道,“若是我能活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初次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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