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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事情是这样的 ...

  •   闻千旸从来不觉得自己缺少什么,他小的时候懂事得晚,孤儿这个词汇并没有带给他太大的痛楚。
      孤儿院虽然很苦,但是院长很好,阿姨们很好,朋友之间也不错,除了会吃不饱穿不暖,偶尔院长会比较偏心,小朋友之间偶尔争执之外,总体来说,过得还算可以。

      长大以后,他更是没什么诉求,虽然有时候会觉得很孤单,但是他有比孤单更重要的事情,他想赚钱,把钱还给李叔,再赚点钱给孤儿院,让孩子们吃点好的,给院长养老送终。

      他一直觉得有吃有喝就好,等吃喝都解决了,他才会去想孤单这件事情,会想……是不是该组建个家庭。

      但是每次思考到这,闻千旸就放弃了,不再往下深思。

      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过家庭,如果贸然跟一个女孩在一起,他会很容易辜负人家,他不知道该怎么对一个人好,也不知道一个有家的人该是如何生活。

      一个有父母的小孩,是如何长大的?
      一个有爱的人,是什么样的性格?
      一个有家的人,是如何生活的呢?
      闻千旸想不出来,索性放弃这个念头。

      他一直觉得记忆中母亲消失在街角的红色裙摆只是一个念想,偶尔回想起来,也会有一种“我有爸妈,只是可能不在了”的安慰。

      人的伤疤结痂又掉,最后留下的,已经跟皮肉长在一起,变成最普通的皮肤的一部分,一摸只是觉得凹凸不平,坑坑洼洼。
      可它不痛不痒,时间久了,你都忘记这里曾经受过伤。

      而向斯决绝的身影将这个疤痕重新撕开,闻千旸后知后觉地明白了。

      他再一次被人抛弃,从来没有人选择过他。

      被抛弃这件事情,变成了一个梦魇。

      “我本以为,你好歹也为我们着想了一下,结果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李大校叹了口气,哀愁道,“应该是他没打招呼,就扔下你了吧?”

      闻千旸坐在病床上,面无表情,死气沉沉,跟平常简直判若两人。

      李大校年纪也大了,忍不住想来一句“你看看我早就说什么”,但是看见闻千旸那个样子,也没说出口。
      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孩,心疼在所难免。

      但是他地位在这,中年男人加上父亲角色,撑着他的脊梁骨,说不出柔情温和的慰语,只是沉默了半响,说道,“你那群队员在我跟前晃了两天,死活拦不住,比你那时候还倔,非要见你一面。你怎么看?”

      闻千旸不回答,低垂着眼眸,好似已经被太阳晒死的枯萎植株。

      李大校跟他说好多句话了,一直就这种状态,他好歹也算是位高权重,受不了这样的漠视,便拂袖起身,又叹了口气,“行,那我让你副手进来,你俩好好聊聊——有我在,不革你的职。”

      闻千旸睫毛微动,但还是一言不发。

      很快陈零声就被放了进来,他先是礼貌地跟人再见,然后慢慢关上门,等门一关,就跟突然变身了似地咋咋呼呼起来。

      “我敲了个巴子的,发生了什么啊?我听说向斯当场跟你分手,然后你跪地痛哭??”
      陈零声瞪大眼睛,说得确有其事。

      闻千旸被他毫不自知地扎了一刀,默默咽下一口血,闭了闭眼睛。

      陈零声本来是想耍个宝,看此情形,“呃”了一声,意识到了不对劲,“不会,是真的吧?”

      在更熟悉的知情人面前,闻千旸终于开了口,声音喑哑,语气死板,“不是。”
      他顿了顿,又补充,“但是也差不多。”

      “啊???”陈零声一个人喊出了一群人的架势,让人一时之间分不清他是在打抱不平还是在吃瓜,只见他毫不避讳地往病床上一坐,然后压抑着兴奋的语气,语气急哄哄地说道,“因为点啥啊?当时到底咋回事啊?哎哟喂,兄弟,你不会是被甩了吧?”

      他说到最后还拍了拍床板,最后一巴掌拍在闻千旸身上。一副慷慨激昂的好兄弟模样。
      如果他的眼神看起来没那么热情的话。

      闻千旸受不了了,一急眼刀飞过去。

      陈零声头一次见闻千旸在执行任务以外的时间发脾气,一时新奇,“真的?”

      闻千旸沉沉吐出一口浊气,沉闷地“嗯”了一声。
      男人身体里不知道哪里来的自尊又让他找补道,“也不算,他没说分手。”

      “哦~”得到确切答案的陈零声坐回到椅子上,见旁边桌子上还有个苹果,直接上嘴咬了一口,含糊地说,“那可能是他没来得及吧。”

      虽然闻千旸也这么认为,但是只要他嘴硬,觉得只要自己不答应,那就还没分。

      陈零声见闻千旸还是这幅死了老婆的样子,便一边啃苹果,一边安慰道,“怕什么?三条腿的女人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不到处都是?你看严利利!他知道你为爱叛变之后,脑子一抽,非说自己也要找个小零试试,现在这不跟人约会呢嘛。”

      闻千旸:“……”
      他一直分不清这个世界到底哪边更离谱。

      不过被这么一闹,他心里的阴郁确实消散了点,浑身没力气似的,往身后的墙一靠。

      他叹了口气,只觉得有些问题萦绕在他心头逡巡不去,他忍不住宣泄似的发问,“我是不是长了一张,很好丢掉的脸?”

      “啊?”陈零声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本来以为闻千旸在说自己当时跪地痛哭比较丢脸,理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闻千旸颓废的点,原来是因为被抛弃。

      他顿时苹果也不好意思吃了,尴尬道,“呃,这个嘛,咳,其实应该这么说,世界上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没有人离了谁不能活的,更何况,向斯本来就不是那种轻易把人放在心上的人,你对他动心,不就是一种自讨苦吃吗?”

      闻千旸沉默,眼睛又重新垂下去,仿佛陷入某种情绪无法自拔。

      陈零声又接着劝道,“再者说,这不是还有我们呢嘛?你遇见他之前,不也活得好好的。”

      “不一样。”闻千旸突然说,他像是回想起什么,缓缓说道,“我很久以前,跟别人住在一起,有的人热情好客,总喜欢很亲密的举动和行为,让我很不舒服。”

      “当时我习惯了一个人,我觉得节假日自己出去玩,平常不需要牵挂的感觉很好,有时候跟人群待在一起久了,我就会不舒服,也很难理解为什么身边的战友都要带那么一两张照片放在枕头底下,为什么每次节假日都那么真心实意地想回家。”

      闻千旸说到这,自嘲地笑了笑,“一个人久了,做什么事情都不受束缚,其实也很好,何况我打娘胎起就是一个人,爸妈都没见过,这个世界上除了去世的院长,李叔也最多一年跟我见一次面,还有什么人可以被我称得上亲人?”

      闻千旸眼眶一红,又很轻声地诉说着,“我后来才知道,原来心里放着一个人是这样的,有人急你所急,想你所想,一块饼干想分给你一半,一点暖和都想通过手掌心传递给你,仿佛自己身上的灵魂都只剩下了半个,另一半给了对方,你死了,他活不了,他死了,你也不能活。”

      陈零声被他说得动情,忍不住想起自己的父母和初恋,深深叹口气。
      MD,要不我也去找个小零。

      安静了一会儿,闻千旸突然接着说,“在感染丧尸病毒以前,我只觉得向斯有点可怜,他能力很强,性格却很差,因为心理原因,甚至没法感受正常的喜怒哀乐,我觉得上天让我遇到他是个缘分,我也许可以好好照顾他,就像孤儿院会照顾我们一样。”

      他顿了顿,沉声道,“如果不是感染的时候,他义无反顾……”

      “呃,等等,”陈零声突然打断他,欲言又止,“你是因为他当时陪你去死,你才彻底爱上他的?”

      确实是这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陈零声嘴里出来就有点俗,但闻千旸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陈零声抿了抿嘴唇,开口问,“那你问过他,他当时是出于什么原因,非要跟着你去死的吗?”

      闻千旸垂眸沉默,然后说,“没有。”
      因为他知道向斯可能并不是出于任何感情,也许只是单纯想死,跟被感染的是闻千旸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关系。

      这种想法不能细想,闻千旸一想就觉得整个心都要碎了,他无法相信自己这么多天所认为的甜蜜和相爱只是他一厢情愿的错觉,和自作多情的愚蠢。

      多残忍啊。

      “哟,”陈零声尴尬地笑了笑,“这不就巧了吗……”

      闻千旸疑惑地看向他。

      陈零声顿了顿,摸了摸鼻子,说,“我问过。”

      闻千旸一愣,“什么?”

      陈零声补充道,“我问过,他到底喜不喜欢你。”

      闻千旸蹭地坐起来,声音都比刚刚有精神,“什么时候?”

      陈零声如实道,“就是当时你病毒发作,晕过去的时候,我还在旁边。”

      闻千旸回想了一下,问,“就是我晕过去了后,醒来你们已经走了的那次?”

      陈零声附和,“对对对,就是那个时候。”

      闻千旸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那他回答什么?”

      陈零声老早就想把这事说了,一直没找到机会,跃跃欲试地搓搓手,娓娓道来,“事情,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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