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只好谈恋爱》微小生kin

2、遇见

　　“喔！”一个男人单手撑在车窗边，那个楼顶有个人，他眯了眯眼睛，凌厉的目光从头盔的挡风后直视出来，他又伸手按了按头盔一侧，“let’s me 调整 a little……”
　　中文夹杂着乱七八糟的塑料英语，还没说完，他突然惊叫一声，“喔！好像是个活人？”

　　“幸存者吗？”驾驶座上的男人被吸引注意力，声音很温润，“报告一下方位。”

　　男人摸了摸下巴，感觉好像有点怪异。
　　他们的队伍还算显眼，楼顶上的人应该是看到了但是却没有任何反应。

　　男人没有放在心上，以为是精神失常了，“十点钟方向，我定位给你。”

　　精神失常这种事情倒是很正常，毕竟世界已经被丧尸占满了，到处都是丧尸，他们车队中有一辆载满了幸存者的公交车，前进都要躲躲藏藏。
　　今天已经是丧尸爆发的第四周了，这时候的幸存者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了，精神失常已经算轻的了。

　　当电影里的镜头成为了现实，人类并没有自己想象的强大，大多数普通人都被丧尸恐怖的外表和突然的攻击恐吓到了，他们不知所措，活像是见了鬼，他们像没头苍蝇似的四处乱撞，然后一头扎进了死神的怀抱。

　　这种情况持续了三天，活着的人们才开始发现丧尸的厉色内荏，发现它们其实连最简单的动作也做的吃力，发现它们只具有人类最原始的能力，例如手，连稍微厚一点的家居木门也撞不开。
　　人类终于在这场灭顶之灾中，缓过一口气，社会逐渐有了秩序。
　　这个时候，世界总人口，已经剩下不到原先的三分之一了。

　　没人知道丧尸是怎么出现，就是有人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对劲，然后逐渐失去意识。或是有人突然发现自己身边的人不对劲，然后被身边人咬死。

　　“确定了，绝对就是个活人，他居然有望远镜……他，我靠！”原本依靠着车窗的慵懒姿势瞬间坐起，陈零声愣在原地，仔细看了看，懵逼地问驾驶员，“他跳楼了，还救吗？”

　　“什么？”坐在驾驶位上的是这个车队的队长闻千旸，他愣了一下，“自己跳的？”
　　“嗯，毫不犹疑，姿势漂亮。”

　　“……那算了，”闻千旸遗憾摇摇头，“跳下去不可能有机会活着了，又疯了一个。”

　　而远处刚刚一脚踏出楼顶，垂直坠落的人，却并没有符合常规的摔死或者掉入丧尸群。

　　相反他直接身姿轻盈地落在了一辆货车顶，然后翻滚着从车头落到地面。

　　而此时在这街上游荡着无数丧尸，原本这个男人是在三楼楼顶，丧尸们没事儿也不会抬头，抬头了也看不见他。
　　这下可倒好，鸭子自己煮熟自己飞到嘴边。

　　最先注意到向斯的丧尸爆发出怒吼，吼叫声吸引到了同伴，所有丧尸在那一瞬间全都望过来，一边吼叫一边手脚并用的冲过来。
　　丧尸腐烂的皮肤和张到夸张的口腔都比电影里还要恐怖三分，仿佛是人类的想象力终究是败给了现实。

　　而向斯却一点反应也没有，第一个丧尸都扑到他面前了，他抽出腰间的匕首挥去。

　　比起刚刚车队的人，他的装束显然是简单了点，毫无防护的手和脚腕，散落在空气中的短发，修长的脖颈和连个口罩都没带的俊秀小脸。

　　不过丧尸居然近不了他的身。
　　不过也可能是这里比较偏僻，丧尸的数量不多，质量还不好，个个老的胡子拉碴。

　　他用冷兵器当做杀招，一招致命，招招不拖泥带水，连走带跑地凑近了路边停的一辆越野车，打开车门坐进去，剩下的丧尸也就无所畏惧了——发动越野，犹如势不可挡的重锤，撞开丧尸们便突出了重围。

　　向斯的身份的确和普通人略有不同，他在国外被一个恐怖组织养大，在丧尸爆发前两周，他刚把自己的老板——那个像对待猎狗一样饲养他们的人——一枪崩掉了。
　　并且亲手毁掉那个老板的产业，在这之后，他本来想试着加入什么雇佣兵之类的。

　　但是之后，丧尸就爆发了。

　　所以他只好背着自己的老伙计们，带着简单的行囊，一路来到了这里。

　　这座城市已经沦陷了，走在街上除了收获一堆扑面而来的丧尸群，你什么也得不到。
　　向斯昨天刚帮助了一家三口坐上了救援队的车，今天没打算再跟任何救援的部队扯上关系。
　　刚刚在不远处看到两三辆车，估计就是搞救援的。

　　向斯今天有点没力气再出去找物资了，本来想在楼顶晒个太阳，没想到没晒一会儿，居然还能遇到人。

　　向斯开着越野车，撞开丧尸，然后冲着附近一个小山坡开去。

　　他想了想，还是打算去附近的小城市找点物资。

　　那个山坡植被还算茂盛，适合藏点什么，比如正在开着的越野车。
　　因为越野车目标大，声音响，进了城很容易被丧尸包围，而且不能刚才那样潇洒地撞开他们。
　　因为那里的丧尸多到一个咬一口，你身上就没肉了。

　　这荒郊野外的，那个车队应该也只是路过，谁没事儿会来偷车？
　　——反正向斯是这样想的。

　　几小时后，向斯开着一辆私家车从城镇里跑出来，身后狂追着一群丧尸。
　　其实丧尸跑不了那么快，但是动静太大，方圆十里的丧尸听到动静都跑过来了，跟丢了一波还有一波在等着，所以向斯只好被迫带着一群丧尸玩了个绕城跑圈。

　　他有段时间没吃东西了，苍白着脸，看了看后视镜里穷追不舍的怪物们，又瞄了眼后座上自己刚找的物资，舔了舔下嘴唇，然后自言自语：“来吧……给你们个机会。”

　　跟在身后的丧尸已经足足被他甩下了一公里，再开一会儿车基本就逃离丧尸圈了。
　　但是他却好像非常热爱作死，熄火了私家车，站在路边挑了一会，等丧尸来到五百米开外了，才慢悠悠地拿出后座的大包背在身上，然后撬了辆路边的摩托开走了。

　　他开动摩托车的时候，最近的丧尸的爪子差一点就能勾到他的背包，但他依旧不紧不慢地开着摩托车，吊着身后的丧尸，往原先停车的小山坡开去。
　　摩托车上坡不好走，好几次丧尸的爪子差点就能勾着他了，但是他眉毛也没皱一下，甚至眼底隐隐有些兴奋。

　　但是很快他就兴奋不出来了，因为小山坡上没有他的越野车。

　　按照他刚刚的作死风格，没有越野车在眼前，他基本就可以安心地被丧尸咬死了，但可能是控制欲和占有欲作怪，他无法忍受自己心爱的越野车被一群不知名的人撬走，于是瞬间的求生欲淹没了他原先的不紧不慢。
　　摩托车风一般的窜出去，把身后嚷嚷的丧尸甩出十几米，然后——

　　它熄火了。

　　“操！”向斯低骂了一声，立刻下了这辆在关键时刻没油的摩托车——这还是他精心挑选的效果——向远处一片小树林跑过去。

　　越野什么的很重要，所以为了越野他要活下去，但是很遗憾，由于他刚刚的作死行为，现在他不仅没有了交通工具，而且后面还要一群丧尸追着他跑，并且要是比跑步耐力他肯定比不过丧尸。

　　他在丧尸咬死他的前一刻飞快地爬上了一颗大树，在树上，他离丧尸的头只有五米。
　　向斯在树上喘着粗气，然后把背包放在了自己下面的树杈上，挡住了底下的丧尸的视线。

　　几个小时前他在楼顶上，望着烈烈红日，还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
　　现在状况似乎就是在告诉他——“恭喜你，你的死期到了。”

　　背包挡不住所有丧尸的视线，更何况丧尸的嗅觉很灵敏，附近是小村落，丧尸的吼叫在不停地吸引同类，他们的爪子不尖利，但是他们不停地向上扒着直到皮肉磨掉，手骨露出来，他们没有痛感，与生俱来的执念会侵蚀掉他们的□□。
　　所以，向斯推测，这棵树大概会在三小时后被丧尸们扒倒，然后他就只好葬身丧尸腹中了。

　　仔细想想还有点小不甘心。

　　向斯疲惫地靠在树杈上，过了一会儿，他望了望身下放着的背包。
　　离开越野的时候，他随身带了点东西。
　　他将背包重新提起，从里面拿出手榴弹，拉开引信，朝着不远处投掷。

　　丧尸除了自然的声音，例如风声雨声鸟叫声这种，丧尸还算容易被声音吸引，但是如果没有人的体温和味道，光靠声音还是有点困难。
　　但是巨大且突如其来的声音会让他们一时间产生错觉，然后离开一小会儿。
　　于是向斯抱着最后的希望，朝着一个地方，每隔一分钟，扔掷一次。
　　但他只有三个手榴弹，所以如果他运气不好，被引走的丧尸不多，那他真的只能葬身丧尸腹中了。

　　但是他很幸运——不是指丧尸们太蠢，而是在第二个手榴弹投掷之后，不远处传来了车辆的声音。

　　其中有一辆越野车。

　　向斯看见了熟悉的东西，扯了扯苍白的嘴角，像是露出了一个嘲笑的表情，轻轻自语，“缘分啊，偷车贼。”

　　远处车辆上的人探出了个头，然后一枪崩掉了下面勤勤恳恳扒树的丧尸，其中一辆车在这一枪里脱离车队，然后车里有几个人爬到车顶，随着车辆的移动，大声喊叫着吸引丧尸。
　　比起树上有气无力的向斯，大部分丧尸都选择了更有活力的那辆车，然后被带到了旁边的村落里。

　　剩下的丧尸被另一辆开来的车撞得支离破碎，然后有一个人从车上下来，“喂——上面的，活人吗？”

　　“是个军人。”向斯心里想。
　　迷彩服很紧身，浑身都是肌肉，有点像四肢发达的大汉，但是因为肩窄，而且头大，反而显得身材比例很好看。

　　向斯不是很想开口说话，所以只是提溜了一下自己的包，扔了下去，然后自己探出头。
　　树下的人一愣，不知道是被向斯惨白的脸色吓到了，还是被向斯的瘦弱吓到了。

　　有那么一小会儿，特别安静，但是向斯不想说话——他没有力气，刚刚晒的太阳所获得的体温现在都消散了，好几周的奔波给他的身体带来了负担，刚刚还在城里进行了一次单枪匹马的大战丧尸。

　　索性树下的傻子终于反应过来了，“啊，那个，是民众吗？”
　　是个屁。向斯想。
　　“我是人民解放军救援队，编号北突204队——你还能下来吗？”
　　废话，鬼看不出来你是个军人。向斯想。
　　然后树下的人大概也看出来向斯的虚弱了，思考了一下，举起双手，“没力气就跳下来吧！我接得住！”

　　向斯：“……”
　　但他思考了一下，似乎是没有坏处。

　　于是向斯跳进了闻千旸怀里。

　　“你叫什么名字？”
　　向斯吃了几口他们的面包，脸上回了点血色——刚才被他们好一顿折腾，又是消毒，又是检查伤口，又是换衣服的，衣服还不合身，不知道是他们哪个队员的。

　　“我叫向斯。”
　　“名字很好听啊，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是附近村子里的人吗？你敢一个人跑出来，也不是什么一般人吧？”闻千旸长得不差，笑起来甚至有些好看，此时他将试探包装成玩笑说出口，很难让人有警惕心。

　　但是他的问题，向斯没办法没有警惕心，他愣了一下，在脑中迅速头脑风暴了一下，“哦……我那个，退伍军人。”

　　“什么？”旁边一个小男生惊讶道，“你是退伍军人？那怎么……”怎么没跟着政府，怎么没被军队返聘……哦不是，怎么没归队呢？

　　向斯又是一阵头脑风暴，回想起一些事情，于是顺着说出来，“丧尸爆发之前，我还是卧底，嗯……档案上应该是没有我的，军方那边找不到我的资料，又发生了一些意外，然后，嗯，我的卧底工作提前结束，本来是要归队，但是却遇上了丧尸爆发。”

　　队伍里有个古灵精怪的男生，看着年龄小，但是一双眼睛水灵灵的，他听到这糟心的经历忍不住开口，“诶，那你为什么……”
　　“那你登记在册的名字叫什么?”开车的闻千旸突然问道。

　　“叫李霄。”向斯回答。
　　这名字还真不是瞎编的，向斯之前之所以能扳倒自己的BOSS，就是因为这个李霄。
　　李霄还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卧底，可惜最后失败了，但也给组织留下个大窟窿，向斯正是趁着这个窟窿，才成功扳倒了BOSS

　　向斯敢这么胡说，也就是仗着李霄是那种深入敌方的卧底，在警方这边身份样貌都是保密的，除了单向联系的上司，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李霄的那位单向联系的上司已经在丧尸潮中挂了。
　　向斯本来还想把李霄的一些东西给人家领导送过去，结果过去的时候领导已经凉了，只好把些东西随便找个地方埋了。
　　所以冒名顶替的向斯撒谎撒的脸不红气不喘。

　　“这样啊，那你也是个前辈了。”闻千旸将车停在路边，回头看着穿着自己衣服的向斯，说：“我们先停一会儿，那几个引丧尸走的兄弟还没回。”
　　说完他又从窗户伸出头，喊了一声，身后跟着的公交车应声而停。

　　向斯看了看这一队的汉子，又问：“你们，是哪一队人？”

　　闻千旸从驾驶座下来，刚上到后座，就听到这句话，笑了笑，“我们是北突204，负责向北搜寻幸存者，再护送到安全区。”

　　北突204，也就是向北的突击队，向斯最了解的救援队类型也就是突击队了，因为他们的职责就是在对抗丧尸的战斗中走在最前线的人，负责在死亡边缘横跳。

　　向斯坐在一辆卡车里，应该是军方的东西，除了驾驶座实在是小的憋屈，后座的地方还算宽敞，两侧的两排凳子，是直接从车壁上按下来的一块板子，中间是一堆乱放的武器，从车外看这车的大小，向斯推测上面应该还有个空间，大概是露头查看前方情况的地方。两侧应该也有个空间，不知道是干嘛的。
　　除了驾驶室，上车只有一个地方，就是车屁股那，像是货车那样的大门。

　　闻千旸就是从那儿上的车，所以其实跟前头坐着的向斯隔了好远，但是向斯还是能看见他的笑容，存在感明显的吓人。

　　不知道为什么，向斯看了两眼就转开了视线，“嗯”了一声，人向身后的车壁靠去，假装自己很累要休息。

　　过了一会儿，才有一辆车姗姗来迟，向斯抬起眼皮偷偷瞧了一眼，正是自己的“坐骑”。

　　他默默憋屈了一会儿，肩膀碰了碰自己身边擦枪的一个哥们，“兄弟，现在安全区都怎么样了？”

　　那哥们是个一米九的大汉，肌肉还很壮实，转头看向斯跟看小鸡仔似的，不由得放轻语气，“你说安全区啊，啊，我想想——我们也有好久没接到通知和消息了，不过在上一次发消息的时候，安全区都还可以，五大安全区，西宁……西宁已经没了，剩下都还好好的。”

　　整个国际在面对丧尸潮来袭后，迅速做出反应，我国成立了五大安全区，长春，北京，武汉，重庆，西宁。
　　其中西宁已经沦陷。

　　“那你们现在要去哪？”
　　“去到哪儿算哪儿，一直向北就行了。”
　　“你们是南方过来的？”
　　“不是，我们是河南那一带过来的。”

　　“哦……”向斯慢吞吞地应了一声，像是在思考什么。
　　那大汉偷瞄了向斯几眼，大概是可怜于他的信息匮乏，于是又多补充了几句：“我们呢，所有部队集结过后，成立了东南西北四个大突击队，其中每个地方算一个管理点，均匀分配人力，我们是隶属于郑州市的北边突击队，但其实我们不是河南人——能理解吧？”
　　向斯点点头。
　　大汉挠挠头，觉得这小男孩还怪可爱的，于是放下枪，认真解释。
　　“我们刚开始收到的消息，是必须都到安全区先集合，不管是军人啊，警察啊，还是什么的。还有台湾，海南的岛屿，成立两大分治区。但是……台湾的分治区也沦陷了，现在就剩下一个海南，国家最高级别的领导人，最厉害的武器，最严格的管理都集中在那儿。”

　　“所以你们是……”
　　“我们之前是西南边防那边的，后来一直往北走时，方向有误，去了郑州，被河南省军区收编。边防人少，病毒扩散得慢，我们当时在小村小庄的做任务，才能跑出来的，路上救了不少民众，所以我们到了安全区一下子就被升了职。”
　　向斯眨眨眼睛，觉得这个人有点憨，“那……你们刚被升职，就又被派出来了？”
　　大汉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我们被升职，就是因为要被派出来啊！”
　　“这……这样啊。”

　　向斯想起了以前被不停指派任务的时候，顿时有点感同身受。

　　大汉憋了一会儿，没憋住，于是小心翼翼又恭恭敬敬地问：“那个，您……真是卧底啊？”
　　“啊，那个，是。”
　　“真的啊！哎呦那您可真牛b……牛！我之前也想去当卧底来着，跟我妈商量，她死活不同意。”大汉看起来又是害羞又是遗憾的，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偶像，“不过我有个问题啊，您看起来……呃，不像是那么能打的样子啊，怎么就能做卧底呢？”

　　“啊，这个，”向斯摸摸鼻子，再一次头脑风暴，但是业务不熟练，只好胡乱编排，“是这样的，选卧底的时候呢，是不能看起来太高太胖太好看太厉害的，你想，你要是一个高高壮壮的形象，人家犯罪团伙凭什么要你呢？骗钱什么的都不方便，就算要了，你那么显眼，也很容易被发现嘛，所以卧底就是越平平无奇越好，越能忽悠人。”

　　大汉被忽悠住了，于是心有戚戚焉，遗憾地告诉向斯当初他的教官也不同意他去做卧底，如今总算知道原因了……

　　向斯胡乱地点点头，怕等对方反应过来，赶紧打断，“那个，他们那群人回来了，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