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余生，等你来》E夕

45、第 45 章

　　初八大部分企业已经复工。
　　沈沐他们学校的高三生也开始上课了，半年不到，还有四个月的时间，人家一考完，他们就只能是学长不再是学弟了。
　　正月十五元宵节，沈沐自己煮了两碗甜酒元宵。
　　“哥——吃汤圆啦——”沈沐一手一碗元宵，扯着嗓子喊他哥。
　　沈凌从房间出来，挪步到餐桌：“陪你吃完汤圆，我有事出门一趟，你自己一个人在家锁好门窗早点睡知道不。”
　　沈沐嘴里的甜酒酿瞬间就不香甜了。
　　他掀开眼睑委屈巴巴看他哥：“你又要丢下我一个人。”
　　沈凌抿嘴偷笑：“沐沐，咱都快成年的人了，是吧，你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沈凌忍不住噗呲一声，擦擦嘴继续说：“那现在你嫂子还没人陪呢？你忍心不管她？”
　　沈沐刚张口，什么都还没说，沈凌笑着做了个手势：“打住，你忍心我可舍不得。”
　　沈沐气呼呼：“我是想说叫嫂子来我们家！”
　　“不了，今天哥就不哄你啦宝贝。”沈凌三两口把碗里的元宵一口吞，含糊不清道：“哥哥去约会啦，你没啥事就早点睡。”
　　说完，碗都懒得端去厨房，抄起手机披上外套约会去了。
　　沈沐盯着玄关，一口一个小汤圆，咬牙切齿地吃下去。
　　约会了不起！有老婆了不起！看不起谁呢？！
　　那一刻，沈沐忽然想早恋了。
　　脑海里迷迷糊糊闪过一张张陌生的脸，最后留下一张无比帅气的脸庞，并且还十分熟悉。
　　沈沐捏着自己脖子，孟拍着胸脯呕吐了几下，一颗卡在喉咙管的小汤圆就被吐回碗中。差点没被自己噎死，不停地咳，好似这样才能把脑海里的面相驱除一般。
　　沈沐欲哭无泪，他怎么能想到跟杜林珂谈恋爱呢？！
　　我一定是疯了，为什么要害珂儿早恋呢。他这样想。
　　沈沐吸吸鼻子，咳得眼角通红。
　　他赶紧把碗端去厨房清洗，然后把家里的卫生都打扫了一遍，脑海里的画面还是驱散不了，就在沈沐准备没事找事地把床单被套用来手洗时，许茸的电话打过来拯救了这些被单。
　　振动声响起，沈沐一激灵被吓一跳。
　　沈沐手足无措地接起电话：“妈妈——”
　　许茸的声音从手机话筒传出：“沐沐，妈妈给哥哥打电话他说他在约会立马就给我把电话挂了，太气人了，但是——嗯算了不管他了，妈妈有点急事现在只有宝贝能帮我了。”
　　“什么事啊？”沈沐声音有点紧巴巴的，像是做了坏事被人逮住了小尾巴。
　　“妈妈一直带在手上的戒指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落在二楼了。”许茸声量突然变小，还听见关门声：“宝贝，你去二楼的梳妆台看看有没有，其他地方不准乱翻哦。你现在就去，不要挂电话。”
　　“妈，你那边不方便讲话吗？我声量都开到最大了。”沈沐三步并两步，快速跑上了二楼。
　　“对呀，马上领导开会，我现在是溜到卫生间跟你打电话的。”许茸快着急死了，念念叨叨：“戒指可千万不能丢啊。”
　　沈沐微微喘着气：“梳妆台——啊，我看到了，我拍照片给你，是不是这个？”
　　许茸把通话界面缩小，查收沈沐发来的图片，喜极而泣：“谢谢宝贝，妈妈爱你，是这个，还好没丢。”
　　“是不是爸爸送你的结婚戒指啊？”沈沐听不得他妈妈哭，不想弄得太煽情，训诫般道：“你这么大个人了，还丢三落四的，要是真丢了，看你上哪哭去，爸爸还能诈一下来哄你吗？还不得是我跟哥哥陪着你一起哭。”
　　这应该是沈沐十七年以来第一次当着许茸的面儿说着有关“爸爸”的话题。
　　“少说教你妈妈了，赶紧回自己房间洗洗睡吧，妈妈要很晚才能回家。”许茸抽噎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平息。
　　“这就下去，妈妈放心。”沈沐离开房间，听见咔哒一声，许茸那边悬着的心才放下。
　　还有一年，沐沐也就成年了，二楼的秘密也不该再瞒着儿子了。
　　这一刻，许茸久违地感到疲惫。
　　她整理好仪表，浑身干劲地去工作赚钱养家了。

　　沈沐一直以来都很听妈妈的话，是个很乖的小可爱。
　　他的手还放在门把上。
　　沈沐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他跟以往都不太一样。
　　平时妈妈都不让他上二楼的，他一直都知道二楼藏着秘密，是关于他爸爸的秘密。
　　一个妈妈知道，哥哥可能也知道了，唯独他一个人不知道的秘密。
　　他从未见过爸爸，更不知道爸爸长什么样。
　　他无从想象。
　　也许，因为血缘关系，爸爸的面貌出现在脑海里过，就比如刚才那个突如其来的想法，他对不起珂儿的想法，爸爸也许出现了，只是他不认识。
　　咔哒——嘎——
　　明明刚关门时是很顺畅的门，此时开起来竟有些割耳朵。
　　像是废弃好多年的老物件，打着颤。
　　门又被沈沐打开了。
　　他没听妈妈的话乖乖回屋。

　　沈沐忐忑地一步一步挪到梳妆柜旁边的书柜前，心虚地拉开座椅边的抽屉。
　　更本用不着翻箱倒柜，秘密现在就摆在他眼前。
　　那是一本残破不堪的笔记本。
　　如果是爸爸留给妈妈的遗物，算算年头应该跟沈沐一般大。
　　也许是妈妈睹物思人，经常翻阅，所以才使得这本儿如此残破。
　　沈沐都不敢下手触碰，怕一碰就碎了。
　　怎么形容呢？可以想象把一本崭新的书丢水里浸透晒干后皱巴巴地放个十几年还时不时地拿出来翻阅。这本儿就是如此模样。
　　沈沐把本儿轻轻捧到桌面上，拉开座椅坐下。
　　手指有点颤抖地翻开第一页……

　　今天真是着魔了，沈沐反复念叨地复原一切，然后乖乖回屋。
　　都没洗漱，沈沐僵硬地倒在床上，浑身发冷。
　　沈凌打了视频。
　　沈沐偏着头斜着眼看枕头边上的手机屏幕。
　　第一反应是不想接。
　　就在视频快自动挂断的一瞬，沈沐挤出一抹笑意接起了视频。
　　“哥哥。”
　　沈凌调整着角度：“乖宝，给哥看看有没有乖乖听话在自己房间睡觉。”
　　沈沐调整摄像头，从左到右晃了一圈，“我乖乖的，我听话。”
　　“哟，我们小可爱今天怎么回事啊？”沈凌揽着夏琳把她也框进视频里，夏琳对沈沐招了招手，沈沐乖乖问候：“嫂子好。”
　　“我弟是不是很可爱。”沈凌当着沈沐的面贴着夏琳的耳朵，哈着气声说。
　　“哥，秀恩爱请挂掉视频谢谢。”沈沐面无表情机械道。
　　“不逗你了，我送你嫂子回家，半个小时之回家陪你。”沈凌笑笑。
　　“那你快点回来，”沈沐扣着手机：“你说的，今天晚上要陪着我。”
　　“这么大个人了，还撒娇。”沈凌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模样。

　　挂了视频，沈凌给许茸发了条消息：妈，沐沐乖乖在自己房间呢，你别操心了，有我呢。

　　沈沐整个人都厌厌的，没精气神。
　　好像自从那天打开潘多拉魔盒之后，沈沐的世界完全不一样了。
　　之前，同班同学就爱八卦，天天传谣这个跟那个好了，哪对小情侣又闹掰了，反正课后话题都是一些莫须有的八卦。
　　沈沐一直这样认为的。
　　可新学期开始没多久，他之前以为的那些莫须有的八卦，突然间就变成了事实。
　　他问：“这怎么会是真的？他们难道不知道早恋是违反校规的吗？”
　　“大神，你是真单纯还是傻啊？学校里的那些事，十有八九都是真的。不然谁吃多了撑的一天天的聊这些啊。”同学笑他。
　　沈沐自从看了爸爸留下的遗书——姑且称之为遗书吧，他认知的世界全都消失了。原来所谓的和谐都是假象，他们只会在不涉及自己利益损害的前提下和睦相处而已。
　　中伤他人还自以为正确。

　　也许是他以前没怎么关注，也许这就是那些人的本来面目。

　　“安——静——”秋砚大声吼。
　　要是之前，大家都会给班长面子，嘘声交谈。
　　可这次的八卦着实惊人，可谓全校都为之谈恐色变。
　　一边害怕着，又一边唾骂着，还沾沾自喜着。
　　“老子说安静没长耳朵？！”秋砚一掌拍在课桌上，如同一道惊雷。
　　课桌委委屈屈地颤抖的晃荡，发出刺耳的声音，然后中间的横杠晃荡到地上，这声音倒是清脆的。
　　可见秋砚那一掌还挺吓人的。
　　都这样了，班级里还是有人交头接耳。
　　秋砚弯腰捡起地上的横杠，握在手中腾空翻个掂了掂。这回有同学看见他动作，纷纷拍拍还在说话的同学。
　　渐渐安静，秋砚在最后一排迎着同学们目光逼人的视线，嗤笑一声，“好好说话不听，非得动刀动枪才乖乖听话是吗？”
　　他把横杠杵在桌面，两手交叠搭在上面，一副睥睨天下般地姿态，轻声说：“兄弟们，这是自习课自习课啊。但凡是课间，我他妈管你们这破嘴巴子？”
　　“别人的事少逼逼，口下留德你好我好大家好。”
　　“学校是让我们学习的地方，不是让我们来口嗨的，更不是让我们恶言相向的场所。”
　　“能安静了吗？”
　　众人默默收回视线不再看他。
　　激昂的八卦声，换了一种形式在班级群里继续。
　　向涛看得想打人。
　　平时怎么没看出来有些人素质这么低。
　　向涛都不匿名，直接在群里怼：你们这群八卦男，说八卦都是高看你们，怎么说都是接受国家义务教育的人，怎么能这么没文化呢？没文化还出来丢人现眼。也是了，就你们这样的宵小之辈，也只敢缩头缩脑地造谣了。
　　—匿名：就你长嘴巴了，就你会说，造谣？我们说的是事实！再说了，有没说你，你在这激动个啥。
　　—匿名：别跟他争，说不定他也是，所以他才这么激动，这么不待见我们。
　　—匿名：对对对，就他跟隔壁班的陈宇整天腻腻歪歪的，之前还没意识到，现在看来肯定是了。
　　—匿名：所以说这玩意儿传染，以后别跟他玩了。
　　向涛心中无语地呵呵：还以后别跟我玩？但凡你报上名来，老子以后对你绕道走，走你旁边都是晦气。
　　—向涛：还有，不懂就滚去学，同性恋不是病，也他妈传染不到你们身上，害怕个der，一群人畏畏缩缩的，说出去都丢一班的脸。
　　—向涛：顺便提醒你们一下，匿名换头像也该聪明点，除去没换头像的，剩下的不就是你们吗？傻逼——
　　向涛这句一发，那些人纷纷换了没说话的人的同款。
　　—匿名：你自己就是同性恋，所以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呗，你也别管我们怎么说。
　　—向涛：我是你爸爸。你爸爸我跟我们宇哥那是铁铁的好兄弟，你懂个屁，少造点谣，为自己集集福。
　　“我没造谣！”班级里很不起眼的一个小男生突然就朝向涛喊：“我亲眼看到陈宇抱着你，还揉你头发。”
　　向涛被他喊得一激灵，好笑道：“你这样诋毁我是能让你感到快乐吗？还是说你本来就是这种人，只是通过这种诋毁别人的方式来寻求同伴？”
　　“哇哦——”一群男生不停地吹口哨，事不关己地看戏。明明前一秒他们还同一战线。
　　“我不是！我不是！”
　　“有完没完，看看你们这幸灾乐祸的嘴脸，”向涛啧道：“你们用不着害怕，人家同性恋看不上你们。”
　　“向涛你他妈有病吧！”
　　“就是就是——”
　　“你们别吵了！好好上自习！”林珂作为学委，硬着头皮管理秩序。
　　“能不能别说了，当我们女生没人吗？”
　　“我最后说几句，不针对任何人。”向涛坚定地环视四周：“撇开让你们不爽感到害怕的话题不说，人家也是我们学长，马上就要高考的人，也应该是值得我们尊敬的人。本来屁大点事，顶多扣上个早恋的帽子，不干任何人的事，也不需要我们这样肆意宣传。”
　　“尊重他人，不以讹传讹。尊重高考，不搞人心态。”
　　“涛哥——”秋砚一副大爷模样，竖起拇指：“干得漂亮。”
　　“……”
　　一场关于别人的闹剧，依旧能在校园里听到。
　　人们总是自恃清高地数落他人的伤痛。
　　不管他人处于何种境地。
　　那是高考啊，在这个节骨眼上，大多数人都还是不愿口下留情为自己的高考基德吗？

　　高二的下半年，沈沐过得恍恍惚惚。
　　他的早恋，被这场口角之纷扼杀了。
　　他太害怕自己会害得杜林珂也成为众矢之的。

　　在他明白自己心意的那一刻，他决定主动追求杜林珂。但是行动还没付诸实践，有人亲手把他奔向杜林珂的道路给切断。
　　所以沈沐隐忍着，不早恋就不早恋，毕业再追杜林珂。
　　他要比以前更用心地盯好杜林珂，不能让他跟别人早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