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三》叉叉0707

14、第 14 章

　　#14

　　清晨五点半的首都财经大学，操场上出现的都是那些老面孔。
　　有立志减肥每日晨跑的中年女老师，也有人老觉少早早起来散步的老教授，偶尔还有校足球队排球队之类的集训小组身影，往往是为了参加学校政治任务要完成的一些比赛。
　　吴抗美教授今年56岁了，听名字就知道他没有几年就要退休了。十几年来他一直是清晨五点半的常客，这个时间段那么多年来操场上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只有吴教授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们见了他都要恭敬的打声招呼，毕竟谁都知道，吴教授是首财金融学院的泰山北斗。在央视的一些财经类节目上，也经常能看到吴教授的身影。
　　吴教授在他的这个年纪里，可谓是风度翩翩，身材保持得相当好，半白的银丝大背头，胡子总是刮得很干净，任何时候都干净体面。
　　吴抗美教授面对打招呼的人，都是默默的点点头，冷冷淡淡的不多说话，自顾自牵着一条老金毛，在操场上慢慢绕圈。从五点半绕到六点半，除了刮风下雨的天气，这习惯雷打不动。
　　清晨五点半的操场，是吴教授的秘密花园，他十数年如一日的每天此时来巡逻，带着自己的老狗，犹如主人一般审视查阅自己的私有领地。
　　吴教授这几日发觉，这片领地闯入了几个年轻人。
　　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总是时不时的有年轻人，因为喝了一点心灵鸡汤，或是看了几本励志书籍，就觉得自己可以战胜惰性，掌控人生，第一步往往就从折磨自己的□□开始，牺牲睡眠开始晨跑，是一件特别有仪式感的事情。
　　心血来潮的努力，往往可以坚持一到两个星期，然后这些年轻人就会再也不见。
　　不出所料，三个晨跑的年轻人在两三天后就只剩一个，估计要不了一个星期，这最后一个也会消失不见。
　　吴教授悠闲的在塑胶跑道上走着，他的老金毛阿大今天有点没精打采，对散步的兴趣似乎不那么大了。吴教授拍了拍金毛暖呼呼的头，示意它坐下，“阿大，你坐在这里等我吧。”
　　金毛似乎听懂了一样，走了两步趴在草坪上休息。吴教授则继续背着手向前走去，这时，那个年轻人又从他身边慢慢的跑了过去。
　　毕竟还是年轻，慢跑也带起一阵风。
　　吴教授看着前面那个越变越小的背影，隐约觉得有点眼熟。
　　直到一个月后，吴教授才想起来他觉得眼熟的原因，这个年轻人，他在健身房里也经常见到。
　　吴教授在健身房不怎么练器械，颇有洁癖的他会自带瑜伽垫，做一些柔韧性和核心力量锻炼的动作。这在男性当中是比较少见的，所以当这个年轻人做类似的锻炼时，吴教授潜意识就多注意了几眼。
　　见面多了，这个年轻人也开始和吴教授打招呼，只是淡淡点头一句吴教授好，在晨曦中自顾自沉默的慢跑，在健身房里自顾自沉默的锻炼。吴抗美欣赏有韧性的人，终于有一天，他在操场上问正在做拉伸的年轻人：“你是哪个系的学生？”
　　“吴教授，我是市场营销系的，我叫许知行。”

　　迟奔感到最近自己有点睡眠不足，课余时间打工已经很累，最近还陪着许知行晨跑和泡健身房了一段时间，举铁的时候还不小心伤到了腰。
　　这几天他忍痛辞掉了超市的打工，趴在床上打算好好看几天书，期末考试快到了，他逃过的课，现在统统都需要还。
　　他最近赚到一些小钱，在超市给妈妈买了一件打折的羽绒服，波司登的，在他们县城里算是大品牌了，他小心的包起来，放在了衣柜里。买羽绒服的同时，还有一条绿色的毛线大围巾，粗枝大叶的织法，是最近流行的款式。迟奔再三考虑，还是买了下来，他觉得有点贵，但是想到平时张静怡给他买的好吃好喝的零食也不止这个价，便心安理得的让收银员包了起来。虽然张静怡不理自己了，但是欠了的人情，迟奔觉得还是要还。至于什么时候还，迟奔还没有想清楚，好在李小波答应，过几天让李菲菲窜个局，叫上张静怡一起，就可以把礼物送了。最近李菲菲和张静怡走得蛮近。
　　条件是迟奔要帮李小波的话剧社完成年度大戏，许知行也被叫来救场，说话剧社男生不够。迟奔和李小波帮许知行一起打掩护，研究吴抗美教授的日常生活路径，耗费了不少精力和睡眠，许知行也欠着李小波人情呢。
　　但是当许知行知道剧本的名字后，脸都青了。
　　“小波，你知道咱们学校的BBS上，都有你和我的YY文了吗？”
　　“知道。”
　　“那你还……”
　　“我总不能让王彩龙或者朱晨来演吧，嗯？”
　　“也是……罢了，仅此一次，没有第二次了啊。”许知行一副舍身取义的表情。
　　年度大戏的名字叫，《孽子》。迟奔天真的问，是讲父子关系不好的吗？这个我擅长。许知行拍肩道：孩子你还是太年轻。
　　迟奔趴在下铺，看书看了一会儿看不进去，于是拿出手机给张静怡又发了一条短信。前几天他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发给了张静怡，张静怡就回复了一个“好”。这人性就是本贱，平时围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觉得烦，忽然不理自己了吧，又觉得有点想念。
　　迟奔想了一会儿，决定主动和张静怡开启话题，他发了一条“我和知行过几天要帮小波排话剧《孽子》，你要来看吗？李菲菲也在。”
　　过来一分钟，张静怡短信回过来了，就两个字——“卧槽！”

　　王玉婷这两天又有些不淡定了，她听说许知行最近和夏老师走得很近。
　　他们的系辅导员夏老师，虽说也长得不错，但是这毕竟太毁三观，想不到许知行已经花心到了这种地步，染指同学和学姐也就罢了，连老师都要下手，未免太饥不择食。
　　她知道关于许知行的桃色绯闻一定都不是空穴来风，今天路过系办公室看到许知行在夏老师办公室里有说有笑，她就更确认这一点了。
　　王玉婷心情相当复杂，虽然他和法政院的学长已经差不多可以确定关系开始交往，但是对自己大学的第一个男朋友，还是颇有点意难平。
　　在许知行叫住她的时候，这种心态就更加难以压抑了。
　　“什么事？”王玉婷转头，一脸微笑。女人在见久未联系的前任的时候，心情都是相似的，不管自己还爱不爱这个前任，都会关心自己今天是否洗头了，此刻的妆是否化得好看，笑容是否自然，总之一切都不能丢份儿，要比交往时表现得更好才行。
　　相较而言，许知行的心理活动倒是简单得多，刚才他从夏老师那里得到一些信息，此刻只想和王玉婷求证一下。
　　“金融学院的吴抗美教授，你是不是认识？”许知行听夏老师说过，吴抗美教授来系里找过王玉婷几次，想必应该是认识。
　　“吴教授的名字里有个美字，但又不是美女，首财任何一美你倒是都不放过，天天缠着夏老师也就罢了，问吴教授又是哪门子路数？”王玉婷的微笑礼貌只维持了不到一秒，面对薄情前任那种尖酸刻薄的本能反应分分钟要喷涌而出。
　　许知行哪能不明白女人的这些小心思，他善于处理包括女人在内的一切人际关系，他刻意走进了一点，近到让王玉婷几乎能看清楚他今早刮干净的略微泛青的下巴。
　　“玉婷，我找夏老师最近在办同时修金融学院双学位的事，我想考吴教授的研。”许知行目光诚恳，语气温柔，让王玉婷一时间错觉似乎他们并没有分手。
　　王玉婷想，许知行的脸真是英俊，但是单眼皮大眼睛薄嘴唇的特别相貌，从面相上看就是特别薄情的人。这双眼睛她看过太多次，再诚恳，也透着一股掩盖不了的聪明劲儿，而她总是会被许知行掌握一切事情的主动权，真是令人懊恼。
　　“你难道不知道吴教授不收男学生的传闻吗？”
　　“我知道，他有十年没有收男研究生了。”
　　王玉婷向后退了一点，她不想闻到许知行身上好闻的须后水味道，免得乱了自己的心神，“金融学院可以带研究生的教授又不止他一个，你趁早换人吧。”
　　许知行怎么可能换人，吴抗美教授的情况他已经研究过很久了，如果自己以后想走仕途，那么吴抗美教授的资源，将有很大帮助，吴教授体制内的关系，将是一个决心毕业后要考公务员的研究生的绝佳助力。吴抗美教授不是唯一选择，但他无疑是最佳选择。
　　王玉婷说有事，转身想走，刚走两步，还是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她回头说：“知行，看在你我过往的情分，我真心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吴教授就算收男生，也不会收你这样的男生的。”
　　“什么意思？”
　　“看来你对吴教授功课做得还不够多。”
　　“传闻中吴教授太太的事是真的吗……”许知行皱眉，这个传闻太过八卦，许知行一直不太相信，据说吴教授的第二任太太年轻貌美，后来跟吴教授以前带的一个男研究生跑了，一向自负的吴教授大受打击，所以此后不再收男研究生。
　　王玉婷不置可否，只说：“吴教授不喜欢品行不端的学生，尤其是在男女关系上品行不端的。”
　　许知行没有说话，此刻他脑子里在飞速运转，怎么样可以把这样的传言扳过来，他知道学校里关于他的一些事迹确实有添油加醋的描述。
　　“吴教授是跟着我奶奶姓的，他是我大爷。”王玉婷压低了声音说，“这事儿你保密啊……所以我了解他肯定不会收你这样的男生。”
　　“而且等你大四毕业他差不多也就退休了……”王玉婷越走越远，留许知行一个人站在走廊里，像个傻小子一样的杵着。
　　“你大爷……的……”晌久，许知行才吐出这样一句。
　　许知行意识到，可能王玉婷的存在，会让自己的全盘计划都打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