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三》叉叉0707

10、第 10 章

　　#10

　　期中小考成绩公布了，大课的成绩是可以公开查询的，王彩龙在学校的机房里静坐，看着眼前的一排排数字，久久不能平静。
　　王彩龙考了93分，其余成绩都在80分以上，够得上优秀级别了，但是此刻，嫉妒让他内心苦闷。
　　许知行所有科目成绩都在90分以上，个别达到95分以上，除了一科——马哲小考成绩：70分。
　　这说明许知行一分未扣，难怪他仔细检查到交卷时间到，就是为了保障所有题目都答对。
　　如果他每堂考试都坐满时间，是不是就……
　　王彩龙抓住自己的头发，内心的不平让他肝肠寸断，为什么自己熬夜复习多日，却比不上在宿舍老是打游戏的许知行？
　　“哎呀都及格了好棒棒，谢谢小波！”迟奔兴奋的声音从后排传来，“但是知行不是说复习得不好吗，太过分了……”
　　李小波、许知行和迟奔这仨铁三角，坐在机房的最后一排小声打闹着。
　　“霸之将考，其言也婊。”李小波总结。
　　“精辟。”迟奔竖起大拇指。
　　“今晚还要打工吗？阿达西去不去？”许知行用鼠标点了关机图标。
　　三个人走出机房，看到一同走出去的王彩龙，也热情的邀约王彩龙一起去撸串儿，但是王彩龙闷闷的拒绝了，说要去上自习。
　　“彩龙真的很爱学习，就和我爱赚钱一样。”迟奔一幅肃然起敬的表情。

　　晚饭时间，阿达西的音响这回放的居然不是新疆歌曲，而是埃米纳姆的脏话饶舌。买买提如此与时俱进，让迟奔三人颇为惊讶。
　　“今天爷请客。”迟奔合着埃米纳姆的调子，说得慷慨激昂。
　　李小波后退一步，“奔爷卖□□沐浴露赚到钱啦？”
　　许知行斜了迟奔一眼，“卖我的笔记赚到钱了吧。”
　　迟奔挠头，嘿嘿嘿的笑起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其实许知行不是不复习，而是复习有方，他每本书上都有字迹清晰的小字笔记，提炼的可都是精髓，结合教材参考一看，给人醍醐灌顶之感。迟奔请教许知行时看到这些，灵机一动，便向许知行要了版权，复印了多份，在自习室外兜售给同级生，二十人民币一份，居然在小考前累计卖了五十来份。
　　“二十一份有点小贵，有人买了一份直接拿去复印分享怎么办？”李小波问。
　　“因为我把所有科目资料分解了，每科都做成上下两份，我会找到目标客户选择拼凑的方式一起打包售卖两份，而且每天只放出一科的复习笔记，大家觉得好用，第二天还会买我的下一科目复习笔记，如果第一天的笔记已经被复印到满天飞了，也只损失了第一科笔记的部分客源……”迟奔解释得头头是道，“而且我每天都会把不同自习室的客源撸一遍，偶有讲价也可以小刀一下……”
　　李小波拍了拍迟奔的肩膀，“不愧是咱市场营销系的，虽然专业课刚刚及格，但是也没白学。”
　　“这是赔给小波的眼镜钱，你拿着。”迟奔掏出几张毛爷爷往李小波手里塞，不容推辞，小波抬头，看到迟奔眼里似乎红了一点，“我虽然平时抠门儿得不行，但是这顿饭我真的得请，况且……”迟奔看向许知行，“期末考试前的笔记版权也得给我啊知行，不能让别人拿去复印哇！”
　　许知行“嘭”的一声起开一瓶燕京，“今天你把我喝趴下我就答应你！”
　　迟奔两眼一亮，“我一个北方人还怕和你们南方人拼酒？”
　　李小波扶了扶眼镜，咧嘴一笑，“在云南人面前，你们都是不胜酒力的中原人。”
　　迟奔笑眼盈盈，充满油脂香味的烤串和啤酒的味道在空气里发酵，让他才喝两杯就有了微醺的错觉。他最好的两个朋友坐在对面，青春年少，意气风发。就在几个月前，他还在为填饱肚子而苦恼，为无法掩饰的贫穷而自卑，虽然到现在本质的问题尚未解决，但是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谢谢你们。”迟奔忽然说。
　　许知行和李小波忙着撸串儿，并没有注意到迟奔忽然动情的一幕。

　　酒过三巡，迟奔正讲荤段子讲得起劲，忽然许知行的手机震了。
　　“嗯，现在没空，明天晚饭和你一起，嗯，现在忙，乖……”许知行挂了电话，语气温柔，温柔到让人怀疑这不是敷衍。
　　“王玉婷？”李小波明知故问。
　　“你对王玉婷究竟是什么想法？”迟奔放下手里的烤串儿，认真说。
　　“那你对张静怡究竟又是什么想法？”许知行不接招。
　　“你对李菲菲究竟是什么想法？”迟奔立马转移了话题，把球抛给李小波。
　　“我没有任何想法。”对比迟奔的好不扭捏，李小波是毫不扭捏，回答得坦坦荡荡。
　　迟奔抹了一把嘴边的油，“可是李菲菲明显对你有想法，不然她不会要你的拍立得照片。”
　　王玉婷生日，许知行送给她一个Hello Kitty的拍立得，许知行拿到货后，在宿舍试用时，给大家都拍了几张。
　　李小波眼镜后面的目光犀利起来，“你给了李菲菲我的拍立得照片？是哪张？什么样子的？”
　　“衣服不是很多的那张……”迟奔心虚的说。
　　李小波单手捂脸，“你卖给李菲菲了多少钱？”他太了解迟奔了。
　　“五十……”
　　“我靠！我还值五十呢！你怎么卖得出手！”李小波一拳擂过来，被迟奔灵活的闪过，“请我吃饭原来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今天我就要吃垮你！”李小波扭头转向收银柜台里坐着的亚克西，扯着嗓子喊到，“老板娘，再来二十个红柳枝烤串儿！”
　　红柳枝烤串儿比一般烤串儿贵三倍，迟奔捂住心口，“小波你太狠了，是张静怡帮李菲菲问我要的照片，我也不知道她会顺便帮我增产创收了一把。”
　　“张静怡对你才是真爱。”李小波吐槽道。
　　“张静怡不好吗，胸大腰细，很符合你的审美嘛。”许知行翻到手机里，张静怡和王玉婷等全宿舍的集体自拍照。王玉婷颇有小心思的，发了这种只有她一个人妆容精致，其余三人均是素颜的合照给男友。
　　迟奔接过手机，用手蒙住张静怡的头，只看见若隐若现的沟，说：“8分！”然后把手拿开，露出整个人，“5分！”最后又蒙住张静怡的沟，只露脸，“3分！”
　　李小波被迟奔这波操作笑得双肩抽搐，许知行更是前仰后合，拍桌子拍得旁边的食客纷纷侧目。
　　略显恶劣的玩笑开完，迟奔渐渐收住笑容，“……其实张静怡很好，但是不是我的菜。”迟奔顿了顿，“而且人家家境也挺好，家里在河北有个小瓷砖厂，她是瓷砖千金张静怡，我是苏北民工迟奔，等她新鲜劲儿过去后，就不会再看得上我了……”
　　“你这是民工最后的倔强吗？”许知行调侃。
　　迟奔点点头，“我现在一心就想早点毕业早点工作早点赚钱，赚到钱了把我妈妈接到北京来，我不想让她一直寄人篱下……”
　　“还是性吸引力不够，张静怡的长相不是你喜欢的类型，所以你才会有那么多借口。”许知行开口认真分析。
　　“怎么不够了，她们宿舍要不是张静怡在，就是一个AAAA级风景区。”迟奔摸着自己的胸，“王玉婷的胸，恐怕还没有我大。”
　　“你没见过本体，没有发言权，玉婷只是太瘦了，但绝对是有B的，我表示用户体验足够到位。”许知行反驳。
　　“我们是不是太猥琐了，绅士不该在背后和别人分享女友的□□细节。”迟奔反省。
　　许知行眼睛一棱，“这猥琐话题不是你挑起的吗？”
　　迟奔做了个双手合十的道歉动作，转向一直没有说话的李小波，“小波，你说说你那个红色笔记本呗，有什么故事。”
　　这话题转得，也引发了许知行的兴趣，“对，我们沾染了那么多处女的鲜血，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李小波笑了笑，“也不是什么秘密，但是你们大概不能理解。”他打开随身携带的背包，从里面掏出几本书和那本红色笔记本。
　　书是法语原版和西语原版，看样子是几本诗集，封面上印着黑白的女人照片，红色笔记本翻开的扉页上，蔚蓝色的墨水浸润成一段弯弯绕绕的文字，迟奔看不懂，除了最后的落款，不似那段外文一般龙飞凤舞，中文的三个字，娟秀文静，林晓鸽。
　　“小波，你文艺男青年的名号，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你看上的果然都不是寻常女子。”许知行翻着那几本书，感叹道。
　　“林晓鸽是谁？”迟奔疑惑。
　　“著名的旅欧诗人，这些年还蛮红的，出了好几本诗集，中文法语和西语的都有，也算是年少成名了。”许知行解释道。这个领域过于文艺，迟奔一个只知道安妮宝贝的小镇青年，文艺指数顶多只能够到安意如的级别，这类新晋文艺女青年自然是不在迟奔的认知范围之内的。
　　果不其然，迟奔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段儿鸟语写的是什么？”
　　“我的存在由你决定；如果不认识你，我没有活过；如果不认识你就死，我不会死，因为我还没活过。”李小波回答，“这是晓鸽很喜欢的一个西班牙诗人的一句诗，我也很喜欢，所以我生日的时候她连同她新出的诗集和这本笔记本寄给了我……我从高一开始和她当笔友到现在，当时也没有想到她会回信……”李小波脸上露出了少见的表情，带点得意，又带点羞涩。
　　迟奔继续疑惑的翻了翻这几本诗集，封面上的黑白照片和扉页上的作者照片都是林晓鸽，她长得眉目清淡，恬静文弱，算不上美人，但是也并不普通。
　　“为什么要用黑白照片，多不吉利啊……”迟奔嘟囔着，“而且自古文人多乱搞，什么徐志摩，什么萧红萧军兄妹……”即使在迟奔有限的阅读量里，他能记起来的所谓文人似乎都有各种风流韵事。
　　“迟奔，如果你少说点儿话，会给我一种你其实不是文盲的错觉……萧红萧军不是兄妹谢谢。”许知行扶额。
　　“不管，但是近在眼前的李菲菲，比这个远在天边的林晓鸽好看多啦，这么远距离这么长时间，能一直保持热情吗……”迟奔问。
　　李小波点点头，“能啊，和距离与时间都没有关系，爱是什么？欲望无用而过分放大的借口罢了，唯有美和对美的注视放佛在一个无限放大的瞬间，让我们凌驾于时间之上。”李小波看着迟奔完全听不懂的眼神，笑了，“这也是那个西班牙诗人的诗，这句我也很喜欢。”
　　“我同意小波，”许知行开口了，“热情是一种感觉，它的燃烧和时间距离可能都没有直接关系，我对王玉婷，说实话，就差点热情，或者说，现在没有热情了，我也不确认一开始对她是短暂的好奇还是曾经有过热情。”
　　“太渣了。”迟奔脱口而出。
　　“嘘，看破不说破。”李小波对着迟奔淡淡道。
　　“我高中的初恋女友小桃，我对她始终是有热情的，她爸爸是我爸爸下属，后来高考前不久我爸爸落马了，小桃爸爸可能是怕被连累，和我们家极力撇清关系，小桃也和我提了分手，我大受打击，两个月没去上课，高考裸考，落榜到了首财。”许知行轻描淡写的说起了往事，小桃的面容他却忽然发现，自己有点记不清了，“也可能不算什么热情或爱，我从小到大都太顺了，没经历过这种打击。”
　　“两个月没上课考到首财，我是两个月没睡觉才考到首财，人和人之间差距怎么那么大！”迟奔抓到了重点，他一把握住许知行的手，“你离北大最近的时候是和小桃分手前吗？是的！那我呢？就是现在了……”
　　许知行赶紧把手抽走，“好恶心……”
　　“晓鸽会认真的看我写的小说，也会认真的看我写给她的读后感，她一直鼓励我，说我应该出书，她很喜欢我写的故事，最近我帮话剧社改的剧本也邮件她给我看了……”小波打开了话匣子，自顾自的继续说着，“这给了我很大的热情和快乐，让我没有办法再从李菲菲或者其他张菲菲林菲菲那里得到新鲜感，我想我真的是很喜欢她的，她和其他人太不一样了，她前段时间去了希腊，给我寄了明信片，上面写着：我只想要一小点蓝。”
　　“我只想要一小点酒。”许知行拿起杯子。
　　“我只想要一小点钱。”迟奔与他碰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