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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五章 生死尤可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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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免给在座的几位年轻人留下一些不可描述的深刻回忆,白近水把贺吕带到了基地的一间暗室。他们在里面究竟又谈了些什么外面的人不知道,总之等到一个小时之后白近水再出来,就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暗室里留下了一具尸体。
白近水的剑下的干净利落,一击致命,拔剑的时候顺手施了点法术冻住了伤口,连一滴血都没有流。因为死亡来临的太快,尸体的脸上甚至还保持着生前的红润,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这样的手法放在暗杀课的课堂上,绝对是让联盟军事学院一众导师都叹为观止的技巧。
任介托着贺吕上将正在逐渐冰冷下来的身体,用手为他合上眼睑:“贺将军他,曾经是一个很好的人。”
于樊倒是没有任介这么多的感想:“是不是好人不是我们能评论的,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
白近水已经收回了剑,拢在袖子里的手指上下搓了两下,神色莫名。
几辈子加在一起,算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亲手杀人。柏淼杀过的不算,即使现在已经融合了柏淼大部分的记忆、智慧和思想,白近水仍然认为自己和柏淼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那段时间的记忆对于她而言就像是旁观另外一个人的人生,没有太多身临其境的真实感。
而作为白淼淼或者,即使是在上辈子的战场中,她也几乎全程处于坐镇大后方的参谋的地位,虽然见过很多死亡,只有很多都是因为她的决策所造成的,但却始终没有亲自动过手。
这并不是说柏淼的记忆没有影响,这种杀人的感觉,白近水现在却并不感到陌生。
“您接下来准备怎么办?”于樊问道。
白近水把刚才的想法抛在脑后,抬眉看了他一眼,从兜里摸出一支烟,叼在嘴上。
这个动作让她之前那种冷漠肃杀的气氛瞬间消散于无形,回归到了一贯的漫不经心,连身体的肌肉也都全部松懈了下来,手肘撑在桌子的边沿上,十分懒散。
“你们不是早就计划好了吗?我只是来走个过场,接下来按照你们原来的计划就行。”
这话说的不负责任的连任介都暂时离开了伤感的心情,扭过头来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白近水,还有她嘴里叼着的烟:“之前的计划里可没有说这么早就把贺将军给干掉,我们还要留着他稳住叶晓普那帮人呢。”
于樊适时补上了一句:“而且您刚才还说要接管边境军的。”
“想什么呢?”白近水叼着嘴上的烟,这次已经毫无形象地趴在了桌子上,冲着他们挥了挥手:“我就是这么一说,你们怎么还真信了。也不想想我无权无势,名不见经传,没有资历,没有背景,没有军功军衔,更没有支持者,最重要的我可是个妖族,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接管你们人族的军队。”
任介已经瞪圆了双眼,于樊却依旧不冷不热地补充了一句:“陈梵语阁下也说过,在您来了之后就统一听您的指挥。”
“啧,说是这么说,但是你们这几十号人也没什么好指挥的啊。”白近水叼了一会儿烟头,觉得有些不够过瘾,在裤兜里摸了半天打火机,然后记起陈梵语走前的交代爱护身体少抽烟,想了想还是把打火机又放了回去。
所以说抽烟的习惯改变还是有一些用处的,要是放在五百年前,她早就手指一撮点个小火苗把烟给点了,等到想起陈梵语的嘱托估计嘴上的烟都已经抽没半根了,哪里还留的到现在。
白近水又瞅了瞅眼前近距离的两个茫然的少年——姑且就都称之为少年吧,搜肠刮肚半天,最终从嘴里挤出几句安慰的话来:“其实吧,你们两个,加上这次从边境军抽调过来执行任务的几个,还有中央军校这几年各种被使小绊子调往边缘军区的那一批,算是近些年来中央联盟新生军人中的翘楚,现在是非常时期,危险的事情还是让陈梵语他们那些老家伙来干,你们好好看着就行,不要多掺和。”
任介原本是惊讶中带着几分遇到不靠谱领导的气氛,这下真变茫然了:“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白近水拍了拍他俩的肩膀,语重心长地留下一句,“陈梵语一开始就没想让你们过多参与进这件事里,到此就结束了,赶紧洗洗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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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介和于樊两个人,一个年少冲动、手比脑子还快,另一个沉稳内敛,做的永远比说的多了多,此时却都被白近水的洗洗睡吧这么接地气的话镇在了当场。
白近水倒是很好地在贯彻她刚才那番话的中心思想——晃晃悠悠慢慢腾腾地站起来,看样子是想随便找个房间就这么‘洗洗睡了’。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了任介和于樊两个人的区别,于樊还在思考这句话的背景,任介已经一把冲到了白近水眼前拦住了她:“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想让我们参与,什么叫到此结束?难道我们之前做的都白费了吗?”
“那倒没有,你们的前期准备工作还是很有价值的。”白近水勉强站直了身体:“只不过到此为止了,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是你们可以干预的。如果我是你,现在这种情况最好选择待在大后方静观其变,反正你们这些小年轻们,再往后面也干不了什么事情。”
“凭什么!你可不要仗着自己资历老就小瞧了我们,当年第一次战争中的白梵音、江修明、陈贤之阁下,还有第二次战争中的邱学义、何如奇、冯通将军,不都是年少就加入战场,照样做出不朽的贡献。我们年纪是小,但不代表没有能力!”
“呵。”白近水忍不住为这番言论笑了出来——年少轻狂,这份热情倒是不陌生。
任介怒了:“你笑什么?”
白近水正眼看了他一眼:“我笑——过了这么多年,世界面貌变了一茬又一茬,年轻人这颗激情澎湃争强好胜的心倒是一点也没变。”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白近水摸了摸鼻子——就是有点感叹,年轻人的热情真是让人招架不住。想来当年自己的那些荒诞不羁的惊天言论,以及初生牛犊不怕虎四处闯祸的功力也让很多人头疼吧。可惜跟自己当年相比,这些小孩子还是嫩了点。
更何况,时候也不太对。
“我就是想说,有这份心是好的,可你也得看清楚时机。当年是什么情况,人族妖族全面开战,战场四面开花,政府组织,军队编制乱的一塌糊涂,路上随便拉个小孩儿都能充军。你是看到了历史上有名的将领,可你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才出了那几个。战争最惨烈的时候军队里二十岁以下的年轻人死亡率在一半以上,最后就剩下些老弱病残,战后重建都几乎建不起来。”
“你们是军人,却不曾见过战场。如果可以,不管是我还是陈梵语都不希望你们见到战场——虽然这不太可能。”
但至少不要是五百年前那样全面开花的战场。
白近水叹了口气,这会儿又像一个沧桑的老人了。
国大党在叶晓普的带领下集结了一大帮想法极端的政客和高级将领,如果放任他们就此发展,后续的走势还真不知道会怎么样,说不定一个没摁住就能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
以目前的局势来看,修者,妖族,和普通人隐隐分裂成三股势力,真要打起来谁都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到时候战局一片混乱,情况不会比前两次战争好多少。
“但是现在,你们还是太嫩了,不能够独当一面。真让你们上未必不会成功,但是风险太大,折损率太高——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少年强则国强,你们可都是联盟的未来,要是都折在这里,未来靠什么?我们这些老家伙么?”
白近水朝着他们摆了摆手;“别搞笑了,我还想搞完这一单早点回老家养老那。你们这些年轻人后续有的是时间工作,现在都给我好好看着,学习学习,别以后什么都不会出去丢人显眼。”
话一说完,不禁又想起陈梵语来,以她的性格,人后再怎么活泼跳脱不着调,公共场合也是要端出个四平八稳的架子出来。这种情况下她恐怕是会说:
“孩子们,你们才是未来的根基,所以目前在我们还有力气的情况下,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我们去做,你们就先好好看着,毕竟等一切都结束了之后,用到你们的地方还多着呢。”
只不过——这句话中的孩子们,恐怕还包含了自己吧。毕竟陈梵语现在的所作所为——在自由联盟那边拖延时间,在中央联盟这里尽给自己派一些无关痛痒的小活计,怎么看都是一个劲儿地把她往斗争漩涡外边推,要说没有私心白近水可是半点都不信。
可是既然如此,却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前唤醒自己,又是为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