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惊醒沉睡的夏天》倪钦

45、很傻

　　那是一杯溢出泡沫的啤酒，流出来的液体顺着桌角往下滴落。
　　穿米色休闲裤的腿一动也不动，仿佛毫无察觉，又仿佛它的主人丝毫没有在乎，听任顽皮的酒汁沾染了干净的裤筒。
　　“嗨，男孩你可能需要这个——”一张洁白的纸巾被女性的手托过来，说话的是一位年轻的女孩，她穿着一件猩红的旗袍上衣黑色的七分裤，从酒吧门外一进来就已经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毫无意外，她是位漂亮时尚的城市女孩。
　　她主动搭讪的少年并没有别转面孔与之对视，少年的冷漠扑灭搭讪女的热情，令来了有一会儿的我舒心不已。
　　虽然我很反感少年手中的那杯含酒精的液体，但我还是忍耐了躲在一旁偷偷窥探，预谋着走上前给他一个意外惊喜。
　　“耶？这不是俞子浩吗？我的天哪，好巧诶，你来扬州啦？”
　　刚想走上前去，听到此言，我犹疑停驻脚步，留意起她底下要说的内容。
　　俞子浩慢慢侧过头看了来人一眼，“喔，是你呀，朱丽。”
　　朱丽，原来背对着我的人是她，如果我此时走过去，不是落给她一个我与俞子浩约会的话柄，八卦女可是前仆后继从未缺少过。
　　还是等一等，等她走开，可她对俞子浩自来熟的模样，歪着头身子还贴得还那么近，让我很上前掰开她的脸，内心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放弃。
　　其实，凭朱丽的尖锐的嗓音，我不走近也一样听得到她说的内容。
　　“回来故乡的感觉怎么样啊，天哪，你长高了很多哦，连我家查理都不如你。”
　　她说着又往俞子浩的方向靠了靠，用身体语言表示亲近的意味的话，我想她已经做到了。
　　“你是说查理？”
　　“噢，请别误会哟，查理是我弟弟，他比同龄人高一些是个瘦高个儿。”
　　“没什么，我最近认识了一个叫查理的男孩。”
　　“真的，”朱丽停顿了一小会儿，想到了一件事的可能性时，她冷不丁地问：“我知道了，子浩老同学，你认识这个叫查理的男孩是通过谁认识的呢？我想那个人不会碰巧是小绵羊，那个丫头吧！”
　　见鬼了，这位大小姐的肠子有九拐十八弯之多吗？她连这也能联想到一块。
　　俞子浩没有说话等于承认她所说的是事实。
　　“不错呀，小丫头还真有两把刷子，”朱丽声音里的嘈讽之意非常明显，“ 你见过他们在一起，那你知不知道我弟弟正追求她，小绵羊那一副乖乖女的模样可吸引了不少男孩子啊！”她意有所指。
　　在一旁我听得忍气吞声，我并不在乎她怎么说我，我在乎的是俞子浩的反应。
　　“你们的关系不好吗？看来你是个不怎么友善的人。”
　　啊哈，谁还能否认我和他不是同一国的呢，毕竟是我阮绵绵的男朋友，好样的，俞子浩！
　　得意中……
　　“是那个家伙古怪才对，”朱丽语气急促，俞子浩态度冰冷转身背对她，面朝我的方向，一抬头看见正做着鬼脸的我。
　　他瞪了我一眼，“对不起，我朋友来了，你不介意的话……”
　　朱丽闻言，跺了跺脚，只得带着生气的表情离开他身边。
　　哦耶，不愧冰山王子，既省心又令我很放心。
　　我东张西望地走过去，寻思着朱丽会不会折回头看到来人是我。
　　“怎么，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吗？还要藏头缩尾，不敢上前？”
　　“好啦，好啦，我这不是来了吗？”
　　“你一定有什么瞒着，不敢跟我讲清楚的事。”
　　他在玩拷问游戏吗，盯着那个问题不放。
　　“比如说，昨天……”
　　我昨天怎么了？略微呆怔了一下，啊，跟查理他们一起渡过的一整个下午——糟糕，因为有郝自在他会不高兴的，哈哈，我尴尬地一笑左顾言它道：“你想知道我昨天上午的音乐课吗？总是反复练习同一首曲子，很枯燥啦，不过我是很用心想努力做好它，你呢？昨天都没有一通电话，让我好担心。”
　　“你担心什么，担心我久不回来在扬州城迷了路；还是担心没有人陪我会孤单寂寞？”
　　咦，哪怕我再小白，此刻也能听出他话中有话，“生气？”
　　我斜眼睥睨，“真的…生气？”
　　他大口大口地喝啤酒，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嘿，怎么可以喝这玩意呢？”我夺走他手里的杯子，“真的，真的，生气啦！”
　　“生气，你就冲我发火啊，喝酒干什么，喝酒伤身体，你不知道吗？”我絮絮叨叨端着啤酒杯闻一闻，捏着鼻子声音奇特地说：“嗯，有酒味儿。”
　　“够了，别以为逗笑，你就没有事了。”
　　哪里，真正的杀手锏还一招未使，看起来他的表情已经舒缓了许多。
　　“喔，可恶，被你识破了，”我假装恼羞成怒，“你还要怎么样，俞子浩，刚才跟一个小妞聊得那么高兴，你就以为我不会生气？”
　　俞子浩愣了愣，凝视了我半响，突然站起身，“你是指那个桌子前面穿旗袍的朱丽吗？”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他又说，“你不提醒我，我都忘记先前没有跟人家好好打招呼。”说着他让我眼睁睁看着，俞子浩走向朱丽的桌子。
　　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心里堵得厉害，刚刚我还眉飞色舞，现在却郁闷万分。
　　说什么穿旗袍的朱丽，他竟然注意别的女孩的衣着打扮，我瞪大了眼睛望着他移步向前，心里狂喊：回来，现在回来，我还能原谅，要不然……随着他的接近，朱丽惊异的面孔慢慢转变成得意洋洋，她很兴奋地朝我挤眉弄眼，我咧嘴笑了笑，暗暗告诫自己：不生气，我不生气，虽然此刻我正遭受有生以来最大的考验，这种情感的冲击力非同小可，内心又不得不承认，唉，我此时此刻真的很难受！都怪这个笨蛋俞子浩，他是想引来嫉妒之火啃噬我的心，难道他就会好受了吗？
　　看他和朱丽故意放大的笑容，甚至从不大声说话的他，首次让自己成了公众场合喧哗者的…同伴。
　　我无精打采地跟服务生要来一杯可乐，心不在焉地喝着，极力让自己的视线远离那两个人。
　　聊得很高兴是吧，一呆就是十几分钟，俞子浩你跟那些花心大少爷没什么两样。
　　我看错人了吗？捧起杯子我一直喝一直喝，可乐的味道改味了吗？像药汁似的有苦味儿。
　　“给我一杯刺激性的饮料。”
　　什么？服务生一副没听懂的样子，我又重复了一遍，“我的意思是能给我一杯啤酒么，不，我想还是来一瓶吧！”
　　那一瓶酒被送到面前，我却没勇气喝。
　　“一边盯着啤酒一边喝可乐的女孩子，不用烦恼了，你可以继续喝可乐，我替你解决它。”
　　陌生人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
　　我没兴趣跟俞子浩一起无聊，并未理睬来人，只是恶作剧地摇晃酒瓶，看那些浮沫拥挤在细细的瓶口。
　　有人将酒瓶拿去后立即打开，随着“嘭”地声响，一道乳白色的液体呈抛物线抛洒出去，伴随着：“哇喔！”的声音，有人躲闪不及时中招了，对于啤酒认识拜俞子浩所赐，我发现打开它要比喝它好玩。
　　我身边不知什么时候一左一右坐着两个男孩子，右边的男孩是帮我打开酒瓶的人，而右边正是不幸被喷洒出的酒汁淋湿的男孩。
　　我暂时忘记手里握着的可乐，一不小心歪斜了杯子可乐从杯中溢出，又是一声：“哇喔！”
　　伴随这声音的是两只不同主人的手，他们争相为我擦干衣衫上的可乐，我的脸那叫一个红，
　　目瞪口呆的同时不无苦闷地想：呃…这并不是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