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天下：六王策》林*时

76、中 山（一）

　　孝珩和孝瓘还在门口，孝琬已经出去遛了一圈回来，看见孝珩仍未上马，不高兴道：“跟个老太婆似的磨磨蹭蹭。”孝珩对他一笑，扶曜璎上了马，又看着曜珂在马鞍上坐稳，自己最后才上马。孝琬揶揄道：“二哥真是体贴呀。”

　　因为几个弟弟都要出门而来到门口相送的卢妃闻言浅笑：“这正是三郎你应该学习的。”

　　孝琬吐了吐舌头，调转马头往大街中央过去。曜珂急着想追去，卢妃赶紧喊她：“不许跑太快，出城门前要让人牵马走。别去追你那胡闹的哥哥，追不上他的，在街道上纵马太危险了。”

　　曜珂撅嘴：“是啦。”恨恨地看了一眼逍遥地驱马的孝琬。

　　卢妃嘱咐孝珩道：“二郎，要照顾好他们。”孝珩微笑着点点头。卢妃教绍信挥手道别，绍信举起小手用力地挥着：“哥哥姐姐，再见！给绍信带小兔子回来啊！”孝瓘应了他给他逮几只兔子回来，不然绍信说什么也不肯放他们出去。

　　“跟那个小太子去打猎，想想都觉得无趣。”孝琬抱怨着。

　　“打猎是次要的，为太子收买人心才是主要的。孝琬如果喜欢打猎，不是也有十叔他们陪你吗？还有孝瓘。”孝珩向孝瓘看去，他正低着头沉思。孝珩问：“孝瓘，你是在想什么事吗？”

　　孝瓘“嗯”了一声：“或许是无关紧要。那日在凉风堂我看到主上给太子的名单，我没有看仔细，不过邀我同去，应该是太子自己的意思。”

　　孝珩淡淡笑道：“上面更没有曜璎和曜珂的名字，她们不是照样去得吗？本来就是游玩取乐，自然是人多的好，何必计较这个？”孝珩很明白孝瓘特别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也因此产生很多不必要的顾虑。

　　孝珩兄弟到的似乎早了点，太子高殷今天邀请了不少人，但已经到来的却只有寥寥十数个。和高殷一同坐在步障内的还有崔达拏等人，上回孝瓘在凉风堂见到的小姑娘也在。延宗一看见走进来的兄弟就大叫：“二哥，你们来得可真慢，等得我都急死了。”

　　和众人见过礼，孝珩坐下问：“还有许多人未到吧？”

　　“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呢，哥哥们来得早了点。”高殷笑着说。

　　孝琬指了指延宗：“幸好我们来得早了，不然岂不是要急死我这位兄弟？”

　　延宗早已经凑到了孝珩、孝瓘身边，这时才注意到随他们进来的少女：“曜璎？好久没看见了，真是越长越漂亮了。”

　　孝琬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在宫里住得久了，倒是学会讨好姑娘家了？”

　　延宗摸着脑袋道：“这可不是讨好，我说的是实话。”曜璎腼腆一笑，低着头跟着曜珂走到床上坐好。

　　孝琬嘻嘻笑着推着延宗：“曜璎本来就是大美人啊，不漂亮怎么能配得上我们的二哥呢？”说完又问孝瓘：“孝瓘说是不？”孝瓘赶紧点头，孝珩一眼瞥过来，吓得孝瓘立刻背过身去，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曜璎真的要做我们二嫂了？”没留意到孝珩脸色的延宗一脸天真地问。孝琬却已经老老实实地在座位上坐下，一边捧着杯子喝酪浆，一边向延宗眨了眨眼睛。延宗没有理解孝琬的示意，但见半天没有人回答自己，也不再追问。

　　对他们家中的事情不了解的高殷等人听得一头雾水，但也没有询问。崔达拏面前的壶空了，崔家小姑娘抱起壶要去给哥哥打酪浆。高殷叫道：“莹娥，让宫女去做吧，你坐下。”崔莹娥愣了一下，把壶给了走到她面前的宫女，自己回到哥哥身旁坐下。

　　孝瓘为孝珩介绍：“这是崔暹崔使君家的公子和姑娘。”

　　崔达拏先作揖道：“达拏见过二殿下。”

　　“郎君有礼了。”孝珩答礼道。崔达拏身边的妹妹崔莹娥站起来向孝珩行揖礼，孝珩面带微笑对她点了点头，崔莹娥才复又坐下。

　　侍卫在外边禀报：“太子殿下，李家公子们到了。”李家是皇后的娘家，平素高殷和外家的往来频繁，这次有他的那些表兄弟参加也并不奇怪。未等高殷说请，便有一个少女像兔子一般跑进来，大声叫着“小道人”，道人是高殷的小名，但即使是孝琬这样的堂兄弟，也没有这样称呼他。这少女除了无礼之外，似乎还跟高殷很亲密。

　　高殷脸上有些窘色，但仍然微笑着唤了一句：“徵容姐姐，请就坐。”又对大家介绍说：“这位是我外婆的侄孙、我二舅母的侄女，博陵崔氏的徵容姑娘。”

　　除了孝珩以外的兄弟姐妹都一脸茫然地看着高殷，让高殷也觉得好不尴尬，孝珩推了一把身边的孝瓘：“太子殿下的二舅母是崔太姬的侄女。”“太姬”是皇帝高洋赠予皇后母亲崔氏的封号，位极尊贵。孝珩一说，几人立刻明白过来，连连点头。

　　崔徵容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就在孝珩对面，是最上首的位子。高殷有些难堪，含蓄地提醒：“徵容姐姐，其实座位也是有讲究的——这个位子，当是身份最高的人坐的。”

　　“身份最高的人？这里身份最高的不是道人你吗？你是太子啊。”

　　“虽然是这样——今天有我的长辈要来呢。”

　　“在哪里？”崔徵容似乎很感兴趣，高兴地东张西望，忽然目光在对面一人的脸上停下来。

　　高殷心里暗叫不好，万分尴尬地叫道：“徵容姐姐，可以不要一直盯着皇兄吗？”

　　崔徵容“嗯”了一声，突然指着孝瓘说：“为什么他们可以坐上首呢？他们是你的长辈？”

　　孝琬不悦地皱起了眉头。高殷解释：“他们是我的堂兄——文襄皇帝的皇子。”

　　“哦。”崔徵容的目光又回到孝瓘脸上，甚至奇怪地拧起了眉毛，一副困扰的表情。孝瓘先是低头，崔徵容没有丝毫的收敛，孝瓘转过身不想让她看见。崔徵容小心地问高殷：“道人，那个是你的姐姐吧？”

　　高殷一愣：“不，他是哥哥。徵容姐姐，这样的问题很失礼。”

　　崔徵容一副知错了的表情，低下头去：“哦。”

　　“徵容，到这边来。”李家公子在后面唤道。崔徵容匆匆向孝瓘这边瞟了一眼，跑向李家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