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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谋划 ...

  •   暮秋水给静夜思设下禁制,一旦被破便会第一个收到讯息赶来查看。独去闲面上是在和大长老较劲,话却是说给暗处的暮秋水瞧听的。

      暮秋水蛰伏于暗处,听得独去闲开口谈罗天大阵的事便知是诱他的饵。

      魔尊虽蛰伏不出,但势必会卷土重来。三府十宗和仙盟或是一叶障目或是袖手旁观,不懂得居安思危。星移门作为正道之首,自该当仁不让,十剑仙潜入魔域便是为了查探魔尊的去向,好乘胜追击彻底铲除。

      但罗天大阵中危机四伏,饶是暮秋水都不敢轻易行事。这独去闲不可谓不一针见血,太鸡贼了些。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罗天大阵不好闯,里三层外三层,搞不好还会被魔尊诱捕逐个击破。”独去闲笑问,“如今我是唯一一个知晓如何破除罗天大阵的人,为十剑仙的安危着想,大长老还觉得应该杀我而后快?”

      “狂悖胡言。就算你所言属实又如何?以我星移门百人之威还不杀得魔尊再次抱头鼠窜?”

      大长老拍出舜曦琴,琴中飞剑弹射而出,杀意纵横,“至于你,身死道消普天同庆!”

      独去闲犀利的视线直逼院外,断喝道,“代门主若还要在一旁看好戏,就别怪我拼着魂飞魄散也要跟这老匹夫同归于尽!”

      大长老浑然一愣,目光横掠而去,却见静夜思院外深潭上,暮秋水的身影从水雾中显露,涉水而来,笑意颇深,显然久候多时。

      大长老还以为自己此行必是行不知鬼不觉。但暮秋水既然肯出现,显然已经被独去闲恳切的言辞说动。

      大长老眉眼不善,“暮秋水,你来干什么?”

      暮秋水道,“大长老既然知道我存着怎样的打算,又何必与我撕破脸面?偏要偷偷摸摸的半夜上门挑事。”

      大长老只当暮秋水是顾忌十剑仙其他人的安危,“暮秋水,魔头的话岂能轻信?即便你想将他囚在星移门,你敢担保这人在星移门的日子不会出任何差池?如果你不敢保证,今日便让我杀了这魔头以绝后患。”

      暮秋水行事一贯不会绝对,断言二字更不会轻易出口。当然,也着实没必要。

      “如今我是星移门代门主,只要独去闲留在星移门,不管出了任何事我都有逃脱不了的责任。大长老要我担保是何意?难不成我会弃门主之责于不顾?”

      暮秋水言辞犀利,一番反问噎得大长老应不上话来。

      暮秋水见势又翻起旧账,“倒是大长老,私自带十一下山则矣,如今更要越俎代庖。知道的是大长老在捍卫星移门,不知道的还以为大长老要犯上作乱。”

      “犯上作乱?”大长老冷笑一声,回剑收琴,席地一坐,“好,我倒要瞧瞧你能和这厮聊出什么名堂来!”

      暮秋水:……这是要死赖着不走?

      独去闲顺势道,“大长老坚信我图谋不轨,笃定我乃十恶不赦之辈,何不心胸坦荡些任我与代门主谋划,只静待我露出马脚罢了。”

      大长老静默坐了半晌,他自认心胸坦荡,便欣然接受了独去闲的建议。随即甩开衣摆起身,临走时还冷嗤了独去闲一眼,“难怪你会被魔尊推出来顶罪,阴险狡诈得还不够火候。”

      暮秋水:……

      独去闲甚是郁闷的反省,“果然是我这个魔头做得还不够格,不然这种冤枉事断然落不到我头上。”

      人走茶凉,余下的就是独去闲和暮秋水间的正事。

      暮秋水一改之前喊打喊杀的戾气,客客气气,“这几日三府十宗和仙盟一直商讨如何处置你。但你能在众目睽睽教唆十一救下你,这便是你的本事。只要十一不把你交出去,作为他的师兄,我不会太过为难。”

      独去闲更不是张扬跋扈之辈,“只可惜暮兄作为星移门代门主却不得不给仙盟一个交代。”

      “有些事你我心知肚明,我也不想多说。前几日我让门下弟子赶赴仙盟,粗略估量丧于你手的到底有多少修士。元婴以上,端是能叫得上名姓的便不下十人,紫宸阳府乐修白洞天,甚至是我星移门九思阁邵思明,元婴之下更是不计其数。”

      言下之意离了星移门他独去闲必将自身难保。

      暮秋水并非危言耸听,前世他没有被柏惊觉劫来星移门,过得的确生不如死。

      独去闲道,“这可叫人为难,只怕一个柏惊觉护不住我。代门主今日可是已有良策?”

      “十一保不住你是迟早的事。我的话等同星移门,让你留在星移门的手段我有一千种一百种,每一样都能叫那些三教九流老实闭嘴。”

      独去闲抬手一请,他相信以暮秋水的身份不会妄言。

      可独去闲眼里没泄露丝毫心动,着实沉得住气。暮秋水只好按部就班慢慢来,“前几日让祁逸调查你,才知道,你竟在魔尊身边待了近千年。”

      “我行事由来高调,不知我姓甚名谁是你们的事。”

      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暮秋水留了心眼,且按下不表,只徐徐图之,“正如你方才所言,铲除魔尊势在必行。魔尊于你不仁,于我等不义,联合除之事半功倍。”

      “代门主当是深明大义。”独去闲面色却不似话语里的认同,罕见的沉了几分,“若我助你们破开罗天大阵的禁制,魔域的魔修你们当如何处置?”

      魔域的魔修?
      暮秋水没考虑过那些人的下场,或者说很难有人会考虑到这一面。

      “想不到你身处两难之地,着眼的竟不是自身的处境,反而担忧起旁人来了。”暮秋水道,“冤有头债有主,为祸之辈自有老天收拾。”

      独去闲不信,拍了拍了自己的腿。他没有多说,暮秋水的脸色已然变了变。

      “破开罗天大阵,灵修与魔修必起争端。魔域一无统帅二无良将一盘散沙,被会被尔等逐一击破。届时这世间的独去闲便不止我一个。”

      独去闲言必有据,对正魔两道的处境的见解确比普通人更为透彻。可硝烟尽散后的累累白骨绝非独去闲或是暮秋水想埋就能埋的。

      暮秋水问,“可你便不怨不恨?再者,就算你不说,魔域万万魔修总有人能开口说话。”

      暮秋水选择置之不理,独去闲多少是有些失望的。

      他笼起手,说道,“代门主不必危言耸听。你之所以从魔域匆忙赶回,其一是为柏惊觉,其二想必就是罗天大阵。代门主这几日韦编三绝,尽阅韬光阁文山书海,可曾找到罗天大阵的蛛丝马迹?”

      韬光阁号称纳进天下藏书,偏偏找不到罗天大阵的只言片语。

      独去闲给暮秋水斟茶下火,“普天之下,除了我当不会有第二个人知晓何为罗天大阵。而且,想撬开我的嘴,并不难。”

      暮秋水就坡下驴,抿茶,“想要什么?说来听听。”

      “治好我的腿。”

      暮秋水以化神的灵识探查独去闲的双腿,少顷道,“灵脉被废,若想接好寻医宗微生砚即可,不是什么难事。”

      独去闲:“代门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便是前世,独去闲请遍九州医修都没人能给他的双腿断个病因来。都说他只是灵脉被废,但用愈合灵脉的上品金蚕丝修复仍旧于事无补。双腿不便,修为受制得连一半都不能够,斗过魔尊便是一句空话。

      “这话倒是稀奇。”暮秋水不是医修不好妄言,“正好已派人去医宗请微生砚,不日便到,替你看看便是。罗天大阵你又怎么说?”

      前世微生砚就没看好他的腿,今世咂摸出一二的可能性很小。

      独去闲没把心思全盘抖落出来,“微生砚是给你们灵修看病的,岂能知道我魔修的名堂。若是微生砚真能瞧出个子丑寅卯,我们再谈罗天大阵。”

      缓兵之计暮秋水可不爱听。他咚的一声撞下玉杯,威逼道,“你且明白,你命由我不由天。命都没了要腿何用?”

      独去闲见惯了色厉内荏之人,心下毫无波澜,应对起来游刃有余,“至少代门主知道你想要的消息在我的身上。不必再白费心思去找旁人,多省事?”

      独去闲以退为进,暮秋水便知此人已经拿准心思不会再开口了。

      在微生砚登门前的三天里,暮秋水极尽言辞软磨硬泡独去闲,端是听得独去闲谈天说地,诗词歌赋禁术法门如数家珍,偏偏不提罗天大阵细枝末节。

      暮秋水自诩见多识广灵活通变,世间仅有。独去闲的广博见识和利落嘴皮让他头一次有了临水自照的无奈。

      而且独去闲整日乐呵呵,也不知这寄人篱下的家伙具体乐呵什么劲。

      傍晚十分,奉命去请微生砚的弟子回山复命。大长老闻讯立即赶到静夜思,看微生砚到底把独去闲诊出什么结果。可一进静夜思的门,只见暮秋水和独去闲静坐在侧,没微生砚的人影。

      “微生砚呢?”

      祁逸躬身行礼,和暮秋水三人解释道,“师尊,弟子在医宗空候两日,今日才得见微生宗主。待我陈明来意后,微生宗主不由分说便推辞,只说绝不会上山为小师叔诊治傀儡术。”

      星移门乃仙府第一门,星移三峰得天独厚灵气充裕,多少修士想一睹星移门的风光而不得。微生砚区区一个下十宗的宗主竟敢推拒星移门代门主的邀请,脸皮着实够大,大长老第一个上脸不答应。

      独去闲看热闹不嫌事大,煽风点火,“医宗怕是沾了正魔大战的风光,以为天下修士都得仰仗他医宗鼻息,俨然不把星移门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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