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悍千金妩媚笑》望舒盈

40、家宴

　　寿宴结束后，巫怜依随陈氏回府。路上巫双双一直低着头，眼中似有隐隐郁郁不平之意。巫怜依心情倒是很好，一边吃着瓜果，一边和菁儿说话。

　　相里青就是寇青，实在是出乎意料，本来她要嫁给寇青，是抱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态度，现在却有一种隐隐的期待……当然她是不会直接说出来她很开心的。

　　菁儿笑道：“二小姐，世子今天和你说了什么啊？”

　　巫怜依道：“没什么，就一些琐事。”

　　菁儿脸上笑嘻嘻的，不再问下去。巫怜依摇着扇子，掀开轿帘的一角，对菁儿道：“菁儿，你看那边又开了一家店。”

　　“真的，二小姐，什么时候我们去逛逛。”菁儿道。

　　陈氏忍无可忍，呵道：“逛什么逛！你没看到你妹妹心情不好吗？”

　　菁儿连忙掩住口，不敢说话。巫怜依瞅了巫双双一眼，见她一脸哀愁，樱唇紧抿。

　　巫怜依不明所以，她当然不知道巫双双又在愁什么。当初她在岳阳还为这位三妹打抱不平，后来回到家中，发现巫双双总是对她没什么好脸色，一副她欠了她一样。

　　她偏过头，轻轻晃着手中的扇子，不去搭理她们。巫双双趴在陈氏怀中，越想越委屈，今天世子竟然连看都没看她，眼中只顾着看巫怜依。巫怜依不是说不喜欢世子吗？为什么还要贴在世子身边？

　　巫怜依手中的扇子也在刺着她的眼睛。这扇子本来是在世子手中的，后来世子看巫怜依喜欢，就交给了她。这把紫色的精致折扇在巫怜依雪白的小手里晃呀晃，晃呀晃，晃得她眼睛都疼了起来。

　　巫双双对陈氏呜咽道：“娘，我有点冷，你让二姐姐别晃了。”

　　陈氏见巫双双的小脸苍白着，心中心疼，抬起脸对巫怜依大声叫道：“别晃了！你妹妹不舒服你没看见吗？亏你还是个做姐姐的！”

　　巫怜依不明所以地望着她们，慢慢阖上扇子。她做得离巫双双这么远，怎么可能扇到她，真是匪夷所思。这是故意找事吧？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扇子，沉默不语，不去和她们计较。

　　到了府中，巫怜依准备直接回房。巫双双突然叫住她：“二姐姐，你把扇子能不能给我看看，我从来没见过这样材质的扇子。”

　　巫怜依将扇子递给她。她打开扇子，放在手中摩梭来回摩挲，眼睛凝视着扇子，不肯松手。巫怜依道：“四妹，我要回房了。”

　　巫双双着了魔一般，抬起头睁着楚楚可怜的大眼睛问道：“二姐姐，我能不能带回房玩一玩，明天就还你。”

　　巫怜依道：“不行……这扇子是寇青给我的，万一弄坏了就不好了。”

　　巫双双道：“我就玩一个晚上就还给你了，二姐姐，这不过是一把扇子罢了。”

　　“不行，你要是喜欢扇子，我房里有其他几把好看的，送你也无妨。”巫怜依毫不犹豫地说。

　　巫双双红了眼睛。紧紧抓着手里的扇子，不肯松手。

　　陈氏见她们还回房，走过来道：“怜依，你是做姐姐的，就把扇子给你妹妹又会怎样？这么小气做什么？”

　　巫怜依怒极反笑：“母亲，你新得的那些布匹怎么连碰都不让我碰？况且这扇子还是别人送我的。”

　　陈氏怒道：“她是你妹妹，她要玩你就给她玩不就行了。”

　　巫怜依道：“今天天色晚了，明日我房里的其他扇子任她挑好吧？”

　　说完夺回巫双双手里的扇子，却发现巫双双仍紧紧抓着扇子。

　　“放手，我还要回去休息。”巫怜依平静地道。

　　巫双双紧紧抓着扇子，过了一会，才恋恋不舍地松手。

　　巫怜依带着菁儿回房，菁儿道：“二小姐，四小姐她是不是对世子……”

　　巫怜依道：“我知道。”
　　巫双双今天不知道看了多少次相里青，她是个瞎子都能感觉得到。

　　菁儿道：“她怎么能这样？世子以后是她姐夫！”

　　巫怜依道：“别管她。”

　　经过巫贤的书房时，巫怜依心道，爹的书房怎么还亮着灯，难不成还在看书？

　　门口有几个垂手侍立的家丁，见到巫怜依，都齐声道：“二小姐。”

　　巫怜依道：“我爹还在书房？”

　　“是，二小姐，老爷在书房和客人谈事呢。”

　　巫贤最近好像很忙，巫怜依很少看到他。她隐隐约约能感觉出最近有些事情走势开始不对，盛京中的气氛也和往常有所不同。今天听到太后的那番密谈，她还没想好怎么和她爹说。

　　回到房中，巫怜依等了大半夜，趴在窗台上望着皎白的月光，长长的睫毛上像染了一层白霜，群鸟已息，她却还没有困意。

　　窗外的树影微微晃动一下，巫怜依道：“你终于来了！”

　　相里青轻巧地从窗户到了她的房中，坐到了房中的一张椅子上，道：“太后的事，你还是别告诉你父亲了。”

　　“为什么？”巫怜依道。说实话，她有时觉得相里青也不大靠谱，而且躲在她身边骗了她这么久，他竟然没一点愧疚之情，反而一副我有理的样子。

　　相里青慢悠悠地道：“太后和皇帝的这些事，已经纠葛了好些年，你少去搅浑水。”

　　巫怜依道：“太后有没有看见我们啊？万一她派人来灭口……”

　　相里青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自会摆平。”

　　巫怜依坐到他旁边，突然哼了一声，“你干嘛不早说你是谁？还骗了我一路。你不是说你讨厌我吗？”

　　相里青斜看了她一眼：“你别挤我，坐远点。”

　　巫怜依叫道：“你没搞错吧，这是我的房间，世子殿下。”

　　相里青笑了笑，站起身，慢慢走到书案旁，打量着四周。墙上挂着一个剑穗，他凝神看了一会，用手轻轻碰了碰，又放下手。

　　巫怜依连忙道：“那是在宛城时找到的荀大哥的剑穗，你还记得吗？”

　　相里青神色如常：“记得，你还抱着它哭了好久。”

　　“你……干嘛还记得这么清楚？”巫怜依结巴道。

　　相里青微笑道：“我记性好啊，不像你，才五六年就把我的相貌忘了个大概，再见面时也没能认出来。我本来可没想骗你，结果见你一点印象也没有了，才懒得提醒你。”

　　巫怜依道：“可是，你那时整天戴着一个黑色的帽子，就露半张脸，我就完整地看过你的脸寥寥几次，你整天阴阴郁郁，这么吓人……”

　　“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能认出来。”相里青道，“你自己傻兮兮的，还找借口。”

　　“喂，阿青，朝中最近是出了事吗？我爹好像很忙的样子。”

　　相里青道：“圣上宠幸一个宦官，又封了一个人为国师，朝中官员结党营私，互相抱团，总之是挺乱的。”

　　巫怜依知道，那个宦官应该就是林与义，至于那个国师，大概是上次范白说的徐明，他师父的徒弟。

　　她爹把林与义赶出去，林与义的性格，大概不会善罢甘休。那个徐明，听范白说，是他爹的师弟，关系也不大好。怪不得她爹最近这么忙。

　　巫怜依抬起脸，突然看到相里青正看着自己，一脸笑意，眼中写着“找我帮忙”四个大字。

　　她白了他一眼，“你为什么以前要到处说讨厌我？”
　　看他的性格，如果真的讨厌她，应该是完全不搭理她。

　　“以后再告诉你吧。”他眨了眨眼睛，嘴角有笑。

　　“一开始我遇到你时，是在一个叫超然阁的地方，你说，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可别告诉我世子殿下你真的是阁中打杂的小兵？”

　　相里青道：“那地方是我建造的琴阁，夏日时纳凉的地方。后来我的两个属下帮了很多当地的百姓，外地人听说了，也纷纷赶来，人多了就很烦，我让他们拿东西来交换，后来不知怎的，就越传越邪乎。”

　　正说着，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吵吵嚷嚷的声音，巫怜依被吓了一跳，“谁啊，大半夜的吵吵闹闹？”

　　外面有人喊着：“少爷，你慢点，这是上哪去了？最近怎么都是这个点才回来？”

　　巫怜依打开房门，露处一条缝，道：“子凌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相里青站在她身后，望了一眼，便已了然，“他最近入了国师建的天志书院，颇受国师的器重，看那样子，应该是书院有事耽搁了。”

　　巫怜依惊道：“国师？国师和我爹关系并不好，他为什么还要去书院？”

　　相里青道：“盛京中一半的子弟都去了，你弟弟那种性格，能不去？”

　　巫怜依看到外面的巫子凌，状态似乎不大好，精气神都不如以往，但脸上心情挺好，口中还对旁边的下人道：“国师今天又和我说……真是令我醍醐灌顶，以往爹教的那些东西都是错的，国师大人轻轻巧巧地就能推翻，大越需要的是国师……”

　　巫怜依皱皱眉，想出去和他说说，又止住了推门的手。

　　相里青道：“ 国师大人的蛊惑人心的能力挺好，书院中的学生都像疯了一样崇拜他，好多老百姓把他敬若神明，你出去劝他也没用。”

　　巫怜依骂道：“这小子……”

　　相里青道：“我回去了，你少和你弟弟接触，他疯疯癫癫的，指不定会做出什么疯癫事来。”

　　巫怜依点点头。

　　第二天一早，巫怜依就听到院中叽叽喳喳的声音，铭纱兴冲冲地说：“二小姐，是三小姐回来了，还有三姑爷。”

　　“回来了？”巫怜依不知道大越回门的时间，也从来没算过。

　　铭纱笑道：“他们在大厅呢，小姐，我们要不要去偷偷瞧瞧？”寇峰长得英俊，人也和气，铭纱很喜欢这个姑爷。

　　巫怜依打了个哈欠：“我不想去。”她对寇峰没有兴趣，也不想去看。

　　铭纱失望地“啊”了一声。

　　.

　　大堂内，寇峰拜见了巫贤和陈氏之后，便跟着巫贤去了书房。巫灵灵和陈氏坐在堂上说话，巫双双也在一旁。

　　陈氏道：“灵灵，你那婆母有没有找你麻烦？”

　　巫灵灵笑了笑，道：“娘，你多想了，婆母是个和善的人，怎么会无故来找我麻烦？”

　　陈氏不太相信：“她能是个和善的人？那长相就是尖酸刻薄的样子。”

　　巫灵灵笑而不语。白娇这个人，她刚到府中就摸了个底。一开始白娇还和她拿腔作调，被她一番敲打之后，再也不敢了。这人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人，如果是巫双双嫁到那去，肯定要被她欺负一番，但她巫灵灵可不是好惹的人。

　　陈氏道：“我最近新得了几匹上好的布料，你带回去做衣裳，你看你这衣裳，跟在家时的不能比。”

　　午饭时，有丫鬟喊巫怜依去吃饭。

　　铭纱道：“小姐，我们穿什么衣裳去？”如果吃饭的只有巫双双和陈氏，铭纱决计不会巫怜依穿什么，但来了个巫灵灵就不一样了。

　　巫灵灵长相秀丽，和巫怜依喜欢穿明艳的衣裳不一样，她喜欢穿淡色的衣裙。钗环也都素雅，衬得巫灵灵整个人清雅非凡。巫怜依平时灵动活泼，巫灵灵比她安静很多，两人只要一出去就有人要拿她俩比较。

　　巫怜依道：“穿什么不一样？随便吧。”

　　铭纱把她的绯罗连衣裳拿过来，巫怜依穿好之后，又梳妆了一下，和铭纱一起出去。她走起路来簪上垂下的红珠摇啊摇的，身上的佩环叮叮当当。

　　到了房中，寇峰连忙站起来，喊她二姐。

　　巫怜依向他回礼，坐了下来。

　　巫怜依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饱了。陈氏在桌上问寇峰他家中之事，事事具细，听得巫灵灵都皱眉了。

　　巫双双一声也不吭，听着他们谈话。有时又眼角轻轻扫了巫怜依和巫灵灵一眼，看到她们娇美的脸蛋，又低下头埋头吃饭。

　　吃完饭后巫贤和寇峰便离开了，留下她们几人说话。陈氏对巫灵灵道：“灵灵，寇峰有没有什么妾氏，或者豢养歌妓之类的？”

　　巫灵灵道：“这个倒没有，他好像对这些事没什么兴趣，和我也只是淡淡的。”

　　陈氏道：“没有还好，要是有，你可得拿出点主子夫人的气势来。”

　　巫怜依听着就发困，打了个哈欠。巫灵灵微微一笑，对巫怜依道：“二姐姐和世子殿下的婚事，要等到明年年底吧？”

　　陈氏道：“总之是明年的事。”她又对巫怜依道：“怜依，昨儿晚宴你怎么和世子一起出去赏梅了？”她心里疑惑，以前不是听见人说世子不待见她吗？怎么现在看来不是这样。

　　巫怜依道：“碰巧遇到了。”

　　陈氏道：“就你这样的，还亏了到世子府之后不用应付一大家子，否则得被人欺负死！”

　　巫怜依心道，难不成要像你一样斤斤计较，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和别人吵闹？

　　几人又坐了一阵，巫灵灵才跟寇峰回去。两人坐在轿子里，谁都没有说话。巫灵灵从来不过问寇峰他在官场和外面的事。

　　寇峰挑起窗纱，望着外面。沉默着，他想到今天那个明艳活泼的女子就是寇青未过门的妻子吗？

　　他出了上次自己生辰见到寇青，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那个名义上的弟弟了。两人身份相差太远。
　　小时候寇青离开大越之后，为何又要回来？如果他不回来，自己就是义父唯一的儿子，会不会就封为世子？如果他永远都不回来的话……

　　余光不禁瞥到了巫灵灵。自从娶了巫灵灵，他有了丞相这个岳父，别人对他也另眼相看了。又有临叔的帮扶，他如今也在盛京的富家子弟中能排得上名号了。他对巫灵灵感恩不尽，温柔优待，但两人却像有种穿不透的隔膜。

　　巫灵灵对他温温柔柔，但也从来没有女儿家的娇羞。温柔到甚至有些冷淡。和她说话时总让他感觉到压迫，说不出的压迫感。

　　巫灵灵见寇峰旁边的窗纱被打开了，道：“现在天气冷，还是把窗纱放下吧。”

　　寇峰一愣，突然知道这种压迫感是哪里来的了。她说话的口气和他那位岳父丞相大人如出一辙。今天在府中和丞相谈话时，丞相看到窗外的树叶被风打得猎猎作响，也是这么和他说的。

　　寇峰放下纱帘，道：“冷到你了吧，我一时没注意，真是抱歉。”

　　巫灵灵轻轻笑了笑，没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