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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偌大一个‘罪名’扣下来,郑善云捕捉关键词。
      “夫人快起来,我受不住您这大礼。”
      昨凌晨,一行人闯入家中,府卫抵挡不住凶神恶煞的闯入者。
      众人强行在赵砚之院中书房大肆翻找,几个人举着火把,油火燃烧,空中蹦着噼里啪啦声响。
      一柄森森冷剑横在脖颈,赵夫人僵着身体不敢动。
      “夫人,三妹婚期在即,我们也是不得已。”
      郑善建缓缓而来,微微抬手,属下收齐刀剑。郑善建扶起她,颇有几分言不由衷。
      “我要报官!”赵氏恨极,经年孱弱的身体摇摇欲坠,“你们郑家趋炎附势,欺我赵氏一而再再而三。我要去东都敲鸿门鼓,不惜代价也要在圣人前参你一本。”
      “夫人随意。”郑善建笑出声,“家中母亲随时静候。”
      赵氏一愣,她这才恍然,她没脸去找苏氏,这些年若非苏氏念及感情时常接济,母子两难以在拜高踩低的几房叔伯家族中生存。
      “母亲,让他们搜吧。”一道清朗的男声出现,视线撇到廊檐下的男子,一袭青衫如上竹,蹦着脸色也是俊秀。
      赵砚之双手相叠,“郑二少爷,在下对天发誓,我与舍妹清清白白。”
      处事不惊,清风明月般。
      郑善建面上挂着温善笑意,心中也不由得想到,怪不得妹妹能念他多年。
      赵氏实在没有法子求到了郑善云跟前。
      郑善建面上诚惶,将一叠书信送上去,“母亲,那赵砚之护得紧,孩儿只从书房搜出来一些。”
      “好个赵砚之,枉我平日还以为他斯文有礼,竟没想不知恩图报,留着这些东西,难保日后不攀污云儿。”
      苏氏怒不可遏,以往她暗里承认这两孩子会喜成连理,因此两人互通书信这方也未曾严加管过,没成想竟培养成祸根。
      郑善建道:“还好云儿身边的贴身丫鬟有端倪,否则我们也想不到这里去。”
      这话一出,郑善建隐隐感觉哪里不对。
      两个人前都端正守礼的人,怎会在婚前闹出私通书信之事。
      “她身边那几个丫鬟,每个省心的。”苏氏想到离经叛道的之前丫鬟,不由得沉了声道:“跟在身边久了,难免会做出些魅惑主子的事。云儿陪嫁的陪房你再去查查底细。”
      郑善建道:“母亲放心,那几房里都是和本家签了死契,要不是家中有人在此。往后看准时期,再安排几个机灵的过去,闹不出什么事来。”
      这方,郑善云亲自将赵氏搀扶起来。
      她眼神悲悯又无奈,“姨母,我不是医士,救不了他。”
      走离赵氏几步,庭院忽然卷起清风来,“我听闻他娶妻,而我将嫁,此后各行各路。今日我若去为他说话,伯母怀疑我与他,你们赵氏在郑家眼底,必定不好过。”
      有这句话,赵氏不由得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婢女。
      赵氏松了一口气,笑意略带苦意,看钱眼前的澄澈又通世俗的女子,若真是自己儿媳那该多好。
      郑善云不语,袖中双手紧攥。她自然怨过,恨他无情,又无力。
      “赵夫人回吧。”
      良辰吉时,郑宅朱红大门开,十里长街热闹拥堵。家仆们抬着箩筐满城抛洒喜钱,混着蜜饯干果如雨纷飞,一时间城中喜气直冲云霄。
      郑善云跪别祖宗,在世亲长。
      屏退左右时,郑善云提起绣裙,向苏氏再跪,俯首叩礼拜三拜。
      “云儿想求伯母一件事。”
      苏氏猜到郑善云会说什么,她面上仍慈爱。“云儿,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伯母不希望你染了晦气。”
      郑善云挺直背脊,抬眸间气息淡定,“一番事一番了。有些事遮掩过,不代表不存在,心中总会坠着石子。赵砚之与我不过兄妹之情,我为兄长求情,不逾矩。”
      赵氏声音嘶哑犹在耳边,一看见自己便扑跪而来。
      他被打得快要死了,腿脚血肉模糊。三小姐难道已忘当年砚之为救你身中瘴气,险些丧命的事吗?
      苏氏喜欢侄女装扮,时不时派人送去上好的绫罗,珍贵朱玉。
      偏偏这孩子喜素欢淡,浑然天成的清丽,平日里言语较少,端端坐着,心沉得一汪池水清澈。
      苏氏像是早想到这番对话,“你要保下赵氏,可以。我要你一件东西做信物。”
      “伯母还是不信我。”郑善云轻笑不及眼底,自己都被她当做物件送了出去,还能从自己得到什么呢?
      “琅琊王氏赤血忠贞,其族人皆有一枚玉佩,见玉佩如见人。”
      苏氏这是要将郑善云心中的念头打散,她知晓云儿恨郑家,可世家缠缠绕绕又岂是一小女子能撼动。
      锣鼓喧天的迎亲队伍来了。
      郑善云解下腰间玉佩,苏氏要让郑善云始终记得,她永远要欠郑氏一个情分。
      。
      指腹团扇玉柄温良,正院厅中宗族亲友在场,新人相隔不远,行跪拜天地之礼。
      众人笑着道一声良缘,尽管有人知晓郑氏女此前与赵家子有婚约之意,断没有人敢在此时说出来。
      她手举着团扇,目光微微侧去,身旁人一身喜色长袍,脚瞪乌靴,身高健壮气派沉厉。
      萧瞿生自然感受到身旁打量目光。
      不同于两人之前在不太明亮的场合相见,今日隆重,礼毕两人在引路媒人指示离去。
      他侧首大方坦然看见自己的夫人,今日晴光好,新娘乌发凤冠,身上喜色绫罗金线,衬得她周身柔和金光,恍若明亮神仙。
      郑善云小心地回看他,眉心花钿鲜艳,一双明眸更是灿灿。
      期间,不知谁起哄一笑声——
      “世子爷,少夫人娶回家再看,您仔细看着路呀。”
      喜红花轿,十六青壮抬着。
      郑善云微微弯腰,下意识伸手让丫鬟扶着,一只温柔粗粝的手掌扶住。
      她一愣,不禁向来人看去。
      方才与自己拜过天地长辈的人,正扶着自己。然他绷着神情,冷硬俊朗的面容,剑眉星目高傲不可一世的模样。
      今日朗朗晴天也暖不化此人的冷峻。
      轿子绕过河西城,抬上船舫,数名船夫抛了牵头。
      锣鼓仍旧喧天。
      两岸百姓追逐数十里,只为见这盛况。热闹场景无人瞥见,一道白马行驰追随船行方向。
      “少夫人,县主担忧您晕船,着人送来参汤。”
      二层船艉暂作婚房,庄宁县主特允众人不去打扰少夫人。
      唯恐这弱不禁风的少夫人晕船。
      弄书上前接过,铜兰给了仆从赏钱,郑善云道:“劳烦嬷嬷走一趟,替我向县主道谢,这些碎银子请您吃茶。”
      嬷嬷自然欢喜,忙说了两句吉祥话。
      郑善云卸去团扇,自己卸去几支金钗。盛装之下一张艳丽明媚的脸些许疲惫。
      推开窗,仍能瞧见远处岸上百姓追跑。
      直到人影渐渐隐末尾,这渐行渐远的河西城,郑善云茫然不真切。
      夜幕繁星,此间空气澄澈冰凉,奔去一场无归路。
      郑善云倚窗失神,没注意有人进来。
      萧瞿生携凉风而来,他抬手,丫鬟们识趣没有声张。
      不远烛火摇曳,在她身上渡一层柔光,身上那是白日一身喜服。
      才从热闹宴席抽身,来到安静地,他不由自主缓步放轻呼吸。
      “想什么,这么出神?”
      忽然出现声音,郑善云身子微动,随机缓缓看向来者。
      两人几次见面,她都像个小鹿,时刻警惕,还是会被自己吓住。
      萧瞿生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道:“我听二哥说,你喜欢四合堂的点心,我着人买了来。”
      他说着,将一枚桃粉色晶莹剔透的水晶糕点递过来。
      郑善云没动,静静地端详着他。
      如此细心妥帖,脸上带着浅笑。
      郑善云难忘他在寺庙后,拿剑浑身带着野杀凛冽的模样。
      当然,最忘不了梦中,他如罗刹那般行刑狠厉,以及他在后院溶洞中掐着自己的脖子。
      “多谢。”
      她接过,启唇轻轻咬了一口,食不知味。
      “不好吃?”
      身旁的男人声音沉了沉。
      萧瞿生皱眉,心略微有些疑惑。
      郑善云摇头,尽量让自己说话平稳如常,“是甜的,我只是没想到世子如此有心。”
      萧瞿生笑起来,“有心没心的,”
      成嬷嬷端来合卺酒。
      因在船上仪式从简,该少的礼数也要走过过长。
      郑善云喝不来酒,浅抿一口作罢,成嬷嬷劝道:“此酒意欲美满,夫妻合饮讨个好彩头,酒性不烈,少夫人还请饮毕。”
      郑善云苦涩在口中蔓延,她眉心微皱,自然不愿。
      交缠的另一只手略微用力,郑善云手腕被勾住往前。
      萧瞿生握住她拿着酒杯的手,抬起她的手,将剩下酒一口饮下。
      此番举动,房中数人自不敢多说。
      成嬷嬷口中念着长福恩爱的话,剪子清脆地剪短两新人青丝,合拢装进荷包里头封好。
      弄云为郑善云卸钗环更衣时,只见小姐嫩白细弱的脖颈泛起一片红。
      “奴婢给小姐去弄醒酒汤。”
      郑善云尚有理智,虽然脑子晕乎乎的,但自己还能撑得住,“只一小口,不碍事。”
      她不想传得满船知晓。
      刚好,迷迷糊糊地睡一觉就好了。
      双手交叠在腹前,望着床幔深处成成叠叠,郑善云眼前止不住发晕,只觉得身上更沉了些。
      船艉门窗闭得紧实,她听不见水声波涛,却能感受到江水深深的漩涡将她笼住。
      龙凤高烛在远处燃烈,彼此视线只看得轮廓。
      大喜绯红色中,女子面容柔白,眼波流转柔媚,又似秋水静雅。
      空间再度变得狭小绮靡,萧瞿生拥住她,宽阔温和的怀抱将她圈住。
      听她心跳咕咚,他笑闷出声,“夫人不胜酒力啊。”
      郑善云紧咬唇不语,手掌紧紧攥着锦被。
      时间静静过去,他未再有行动,安抚地轻轻拍着自己的背。
      借着酒劲,郑善云谨慎动了动手,去攥他的手,柔软的手指寸寸抚过粗粝指腹与有茧的虎口。
      “萧瞿生,你杀过多少人?”
      “数不清。”他向其坦然,“十四岁被父亲丢在军营,上战场敌军偷袭,不自保便会没命。”
      萧瞿生轻轻道,恍然想起那日第一次见,自己将她当作贼人扼喉。
      当日,她也该是去见那青梅竹马,没成想被家中人忽悠。
      不过无伤大雅,只要她婚后安分守己,自己也会敬她几分,给她世子夫人该有的体面。
      紧张是在筋疲力尽之后淡去,萧瞿生品到她唇齿间铁锈腥味。
      “别怕。”他说。
      许久后,萧瞿生掀帐下榻,倒了一碗茶返回,扶起榻上晕乎乎的人在怀,将水小口小口喂去。
      茶碗喝得很快见底,他道:“还喝吗?”
      郑善云沉闭眼睛摇头,四肢百骸皆无力,她只想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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