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飞》养柴的柴

40、浮舟

　　凌枭看着两个少年逃命似的消失在茶楼门口，举到一半想打招呼的手只好尴尬地放下，改为摸鼻子。

　　“哈哈哈哈哈——”丰鶴和贾寻安没心没肺地发出爆笑。
　　“凌枭，真不错，你现在名声大振，有威慑力了。”宁心没什么诚意地安慰道。
　　凌枭看着宁心一张俏丽的脸忍笑忍得抽筋，由衷劝她：“你想笑就笑吧······”
　　只有顾筠析不为所动，他对众人道：“我们快上楼吧，最近连遇两起魔族的事件，必有妖，虚速回各宗门告知前辈。”

　　凌枭一行人是处理完陈家村的事回来的。
　　一出小境界，陈家村的人瞬间衰老好几十岁，更有直接老死的，等村民们都冷静下来后，顾筠析跟村民们进行了解释，
　　剩下的陈家村村民态度还算宽和，并未过多埋怨这群宗门少年。

　　“留在里面得死，出来了还得死，那还是死在现实里好。”顺子抱着陈伯的骨灰罐道，这个霸道蛮横的大孩子，心智上似乎一夜间长大了。
　　“我也不会怪你们杀了魔，大家也不想继续过那种提心吊胆忍饥挨饿的生活了，但是——我希望你们赶快离开，我们不怪你，也不代表我们愿意看到你们。”
　　“你·······顾大哥？”
　　顾筠析拦住了恼怒的姜毓，对顺子道：“等你们找了落脚处，我们就离开，你们脱离真实世界几十年，还需要有人帮你们尽快适应。”
　　顺子与身边的人小声交谈了一会，对顾筠析到：“好，麻烦道长们了。”

　　顾筠析等人带着剩下的村民来到祈平镇，找回了第一富商刘府。
　　顾筠析向管家李伯，表明了自己的另一重身份：著名商贾顾家公子的身份，谎称陈家村村民是半路遇到的逃难的流民，看都是踏实肯干的青壮年，便来询问刘府愿不愿意收留当个下人，或给块地种种。

　　李伯能当刘府的管家那么多年，心思也是活络的：这是可顾家的人，中土的商人哪个没与顾家有交易，何况顾家还是本家公子亲临。再者，白送上门来的下人不要白不要，这种流民都有个优点——低调能干。
　　当然，也不是没有隐患的，可有顾家公子信誓旦旦的担保，可信度还是能提一档的。

　　李伯思来想去，对顾筠析道：“老爷远游，虽叫我打理门府，我也不敢擅作主张，但我家老爷也是个心善的人，这样吧，我们本地商会确实比较缺干重活的杂工，可以让男丁先干着，姑娘们若有心灵手巧的，在祈平镇找个绣娘或厨娘的活并不难，等老爷回来了，有真表现好的，我自会禀明老爷收进来，您看这样成吗？”

　　顾筠析知道李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便向李伯作揖道谢，成长了的顺子也带着村民向李伯深深行礼。

　　如此，陈家村的事是彻底解决了，众人又马不停蹄地回了金陵，还捎带上了丰鹤——或者说，是丰鹤死皮赖脸求带的，说是也要去三省会见世面。
　　丰鹤和一众宗门少年也算是共患难的情谊了，顾筠析也不会嫌家里多招待一个人，也就同意他跟着了。
　　最开心的是凌枭，有丰鹤转移姜毓的仇恨，他终于不用在姜家小太爷的眼刀中战战兢兢了。

　　顾筠析给每个人各开了个上间，让大伙各自洗漱修整去，自己回到属于自己的那间客房，关上门，走到房内最大的窗前，打开窗户，夜宵扑腾着翅膀飞进来了——陈家村的小境界坍塌之前，它在村里的一处在台里被发现，浑身缠绕着魔气，还好它的脚环一直发出蓝色的光罩护着它，才顺利等到主人的救援。

　　顾筠析把早准备好的信卡进脚环里，轻轻拍拍它的头：“这回不许偷懒，需尽快把信送到。”
　　夜宵不满地咕噜了一声，振翅飞走了。

　　顾家本家自然不是那么好进的，三省会用来招待宾客的都是外围的底盘，顾家真正的核心自然是被护在重重阵法结界下、外人不可擅闯的，通过顾家专用的法器浮舟才能最快最安全地进入顾家核心。
　　接连在迷宫塔楼和陈家村遇到厉害的大魔族让顾筠析心底有隐隐的不安，他要尽快向当家的大姐汇报此事。

　　看着夜宵慢慢变成一个小黑点，顾筠析转回身，颇为无奈地对在桌子前大块硕朵的某人道：“你自己房里难道没吃的吗？”
　　凌枭用拿着筷子的手随意地摆了摆：“我进来时你又不是没察觉，你也没拦着我呀。”
　　顾筠析走到凌枭对面坐下，倒了杯茶推倒他面前：“你找我作甚，安慰的话可以免了，我已经好受多了。”
　　“若你真的不在意了······”凌枭对着顾筠析用筷子画了个向下的拱形，“就不会一直垮着脸了，虽然你表面有在强装无事。”
　　“我也不是死拧在陈家村上的事过不去了，只不过，我向来自诩周到，仗着自己有些小聪明，阅过的典籍和手头的法宝多了些，便觉得万事都可掌控，现在发现，自己还是天真了啊，我还需多历练历练。”
　　“这不就对了吗，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你也才二十一，在很多上百岁的前辈大能眼里，跟个刚出生的小娃娃差不多，你若是事事都能做到周全完美，那老家伙们比你多出来的百来年就白活了。”
　　顾筠析嘴角忍不住上扬：“你说前辈们都是老家伙，要知道，眼下这座城里可聚集了不少你口中的‘老家伙’，前辈们耳力个个非比常人，若有人听到了你方才那番话，我这个‘刚出生的小娃娃’可帮不了你。”
　　凌枭斯条慢理地咽下最后一口汤，说道：“这是顾家本家的大本营，若是在自己的地盘都防不了隔墙之耳，那修真界两大家族就变成一家了。”
　　顾筠析摇头失笑：“你啊，越来越牙尖嘴利了，说吧，除了安慰我这个‘小娃娃’，你特地等其他人不在的时候找我什么事？”
　　“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啊！”凌枭终于舍得放下美食，探手从兜里拿出一块折起来的帕子，他边把帕子展开边道，“这是我在丽娘骨灰堆里发现的······”
　　看见帕子包裹的东西，顾筠析的瞳孔瞬间收缩：“金色的······头发？”

　　被凌枭小心拿帕子包着的，正是一根金色、长长的发丝。

　　凌枭看着顾筠析的眼睛：“看见金色的头发，你想到了谁？”
　　顾筠析深深吐出一口长气：“那位‘先生’。”

　　在猎杀饕餮，现在的凌枭苏醒后，他们从四凶岛返回青云派，路过一座深山时，凌越失踪，凌枭在寻找凌越时偶遇了一位隐居的前辈大能，小青子称他为先生，也是他告诉凌枭七魂锁体咒的相关，对方那一头耀眼的金色长发，实在令人难忘。

　　凌枭继续道：“其实，陈家村的事还有许多疑点。”
　　顾筠析道：“没错，丽娘作为一个普通人的怨魂，和魔气的融合也太快了，魔气可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承受的。
　　还有，即使她吸纳了魔气后化魔，想要掌控一个已经成型的小境界也非异事，但从我们在小境界里经历的来看，丽娘对小境界的操控简直像那就是由她的精神化成的一样。”停了会，顾筠析又问：“你查过了这根发丝没？”
　　“查过了，什么也没看出了，似乎除了颜色，就是一根普普通通的头发。”

　　顾筠析皱眉，左掌泛起盈盈蓝光，覆盖在那跟头发上，同样的，也没有任何发现。他只好把头发重新包起来，递还给凌枭：“先收好吧，等回去后给我大姐看看。”
　　凌枭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顾筠析重新叫了些清淡的小菜白粥，两人边吃边闲聊，吃着吃着，凌枭若有所感地望向窗外，刚好就见夜宵拍着翅膀飞回来了。
　　夜宵刚刚落在窗沿上，窗外便被一片阴影覆盖，就像茶楼顶上听了个庞然大物。

　　顾筠析放下碗，笑道：“来了。”
　　然后起身走到窗边，打开另半边窗。

　　凌枭心说什么玩意神秘兮兮的，边走到顾筠析旁边，探头往窗外望，随即，他就跟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一样，用十分夸张的口型发出一声赞叹：“哇！”

　　静思茶楼的顶上，正悬停着一艘大船，两边船身雕龙画凤，其上烟云渺渺，隐约可见亭台楼阁、山石飞泉，真真一座浮空仙岛。

　　用顾家特有的技术打造的、令无数修道者艳羡不已的飞行法器——浮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