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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凌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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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睁开眼,看到了一对好看的眼睛,秋水明眸,灿若星辰,眼角噙着泪,眼圈泛红,颇有梨花带雨之韵。
“呜,你终于醒了——”
看见人醒了,身着绿衣的少女尖叫一声就飞身扑了上来。还好床上的人眼疾手快,手脚并用飞快地爬到墙角,躲过这泰山压顶的一扑。
“姑、姑娘,别激动,男女授受不亲,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被躲开的姑娘也不脑,坐在床边委委屈屈地绞着手帕,眼角挂着水珠,很是可怜:“哥,你在说什么呀,叫谁姑娘呢”
“我说,姑娘你先别激动,孤男寡女的,动手动脚地叫别人看······等等,你刚刚叫我什么?”
“哥哥呀。”绿衣少女又叫了一声,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哥,难道你——不记得我了吗?”
刚醒过来、脑袋还一团浆糊的人很认真地回忆一番,郑重确定了自己现在满脑袋一片空白,毫无记忆,别说绿衣少女,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好像······真的不记得了······”
“哥啊——”少女哀嚎一声,又是一个飞扑。
“喂喂,都说别激动啊,啊啊啊啊,别过来别过来,啊——”
正当屋子里鸡飞狗跳之时,喀拉一声,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来者一进门,入眼就是这样一幕:绿衣的少女正以非常豪迈的姿势跪在一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少年身上,一只腿还压在后者肚子上,被压着的少年仅穿着亵衣,衣衫凌乱,香肩半露,衣襟还被人紧紧抓在手里。
“唉——”顾筠析有些头疼地揉揉眉。
“小越,你先放开阿枭,有话慢慢说。”
上好的毛尖在水里沉沉浮浮,以杯盖轻轻拨动,便有清灵的茶香四溢,少年深深嗅了口茶香,再长长地舒出气。觉着脑子里刀锯般的感觉总算好了点,然而,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两人,头又疼了。
右边,自称是自己妹妹的女子叫凌越,即是那位绿衣姑娘,正用手帕擦着眼泪哀哀戚戚地看着自己;左边,自称是自己挚友的男子——就是刚才开门的人,叫顾筠析的,嗯,长得还挺好看·····
而少年本人,大名凌枭。
再喝口茶,凌枭暗自梳理了下这两人告诉自己的事情——
凌枭,凌云的凌,雕枭的枭,是青云派——一个不大不小的修仙门派的新任掌门,这青云派有项不成文的规定:新任掌门必须完成一项非常困难的任务,掌门的身份才能真正被承认。
当然,这“困难”不是新掌门自己指着后院镇井的石头说“胸口碎大石是个绝世神技,请让我完成胸口碎大石的考验吧”就作数的,必须是得到青云派内几位长老所认可的“困难”才行,在几位长老提出的考验任务中,这位17岁就成为掌门的凌枭,抽中了猎杀上古凶兽饕餮的任务。
海外有一岛,岛上有上古四大凶兽,乃名四凶岛。
其中饕餮人面羊角,性贪,无所不食。
猎杀饕餮,听起来就是个威风霸气有难度的任务,于是,少年掌门凌枭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发了,再于是,少年掌门凌枭壮烈牺牲了。
想到这里,凌枭突然觉得背脊一寒,赶紧再喝口茶压压惊。
话说回来,凌枭的妹妹凌越,在四凶岛外的船上久等哥哥不至,遂和凌枭的好友顾筠析一起上岛,却寻到了兄长已无温度的尸体,悲恸之下,马上想到用本派秘术复活哥哥,术法顺利进行,凌枭奇迹般地复活,不过不知哪里出了岔子,复活后的凌枭却失忆了——
“听起来跟说书的一样——”喝完最后一口茶,死而复生的少年掌门凌枭如是道。
“哥哥,你还好吧······”凌越伸手抓着哥哥的衣角,眼角尤有未干的泪痕,大大眼睛直直看着哥哥,一脸小心翼翼,看起来跟被人抛弃的小猫一样。
凌枭看着她这副样子,心理一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别担心,死而复生又不是吃饭睡觉,能顺利复活就该心满意足了,失个忆又算什么,说不定过几天就想起来了”
“嗯!”凌越重重应了声,侧头开心地在兄长手心里蹭蹭。
这小姑娘也是不易,短短几天经历了至亲生死的大起大落,虽然不知道凌越用了什么秘术,但死而复生哪是轻易的事,这姑娘必是付出了很多。
“行了,小越,我们先出去,让阿枭休息,兄妹两的贴己话,以后还有的是时间慢慢聊。”
一直没说话的顾筠析开口了,凌越似乎很听顾筠析的话,本来黏黏腻腻的小丫头留下句好好休息就爽快离开了。
顾筠析跟在后边,走到门边,却不出去,在凌越消失在拐角时突然反手关门,回头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着凌枭。
凌枭心里咯噔一下:“还有事么?”
顾筠析微笑,点点凌枭旁边的茶几:“药该凉了,别忘了喝。”
这位顾公子着实有副好皮囊,剪裁得体的蓝衣趁得人形体修长,公子如玉,一双桃花眼隐隐含情,举手投足间一派温文,说话也和和气气,却隐隐有一股上位者的气态。
他盯着凌枭极不情愿地把那碗黑漆漆的药喝完,笑道:“还有,有个东西要给你看,小越在这会不方便。”
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这盒子想必是什么玄门法宝,一被托手上,立即变成了食盒大小的锦盒,顾筠析打开盒盖,凌枭往里探了探,皱起眉头:
“羊?”
“是饕餮。”顾筠析纠正。
凌枭瞪大眼睛,再伸头细看,盒里的东西明显已经死了,颈部一道剑伤延伸至腹部,狰狞非常,虽然长着羊角,体型也像羊,但羊的嘴里不会有这么尖利的牙齿,而且它的面部结构非常奇怪,五官有点像人,类羊的蹄子上长着三个利爪,横看竖看,都像只变异的······羊。
凌枭有点囧:“我就是被这么个小东西杀死的?”
“这是须弥芥子盒,再大的东西都能被它收进去,这畜生原本可有一座小山那么大。”
“哦,原来这饕餮也死了。”那凌枭这条命也算搭得值了。
顾筠析观察着少年的神情,缓缓道:“我和小越发现你的······时候,它就倒在你不远处,已经没有气息,后来小越复活了你,我趁你还没醒的时候用须弥芥子盒把它装回来,我想——阿枭你有权决定怎么处置它。”
接过盒子,面对这杀了自己一次的凶兽,凌枭觉得自己非常平静,大概已经活过来了,又失了记忆,所以没什么太深刻的感触,不过——
指尖勾起凶兽的利爪,凌枭鬼使神差道:“把它的爪子牙齿剥下来做成项链吧。”
送走了顾筠析,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了,凌枭叫人送了热水进来,准备好好洗个热水澡。
脱掉衣服,凌枭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疤痕,从右胸口延伸至左腰侧,倒和那饕餮的剑痕有点异曲同工,疤痕微微泛红,凌枭的皮肤很白,显得这非常疤痕狰狞可怕。
凌枭抬头,他的对面是一块镜子,此刻镜子里的少年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
顾筠析好看,凌枭也是很好看的,镜子里的少年介乎于少年和成年人之间,有着独属于十七岁少年的天真懵懂,脸有点婴儿肥,笑起来左边嘴角应该会露出个小虎牙,即使在代表绝望的花海中,依旧不失朝气,他会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说:
拜托你了······
是的,他不是凌枭。
虽然没有任何记忆,但他很肯定自己不是凌枭,在昏迷的混乱懵懂中,在清醒时的脑海中,一直有个少年对自己微笑,说:拜托你了······
死而复生谈何容易,凌越的术法确实出错了,真正的凌枭没有复活。
凌枭,我们就姑且称其为凌枭吧,他蹲下来抱着头痛苦地呻吟着。
既然“他”不是凌枭,那“他”究竟是什么人,或者——是什么“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