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狗应有尽有》万仞

12、献祭

　　刑罚第一人飞渡师兄识海崩溃，才崭露头角的天才弟子明柏身受重伤，琢剑峰小师妹昏迷不醒，惊动闭关的大师姐秦颜强行出关，以致神魂不稳。

　　一连串的消息在剑宗弟子脑海里炸响，这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剑宗一时间气氛都凝重起来。

　　外界的哗然与黎黛意无关，从自己的洞府内醒来，敏锐地她立刻将视线转到房间内另一人身上，秦颜神情淡淡，却又奇异地让人觉得充满悲悯，她抱剑守在黎黛意床边，属于元婴巅峰的威压紧紧护住这一小方天地。

　　情魄回归，勘破情缘。师姐她，修为更上一层了。黎黛意怔怔地看着，回忆着自己初见时的表情，露出与当时一般无二的羞涩笑容：“师姐，好久不见。”

　　秦颜站起身，有些无奈地回望她：“你啊，好不容易再见，就是遍体鳞伤的，让人怎么放心。”

　　“算了，我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师父他们都在执法堂了，我带你过去。”

　　秦颜脸上浮现两分怅惘，不知是喜是悲：“事情，总该有个决断才行。”

　　执法堂中，所有未闭关的真人齐聚一堂，气氛着实算不上好，宗主灵冕真人一向和善，此时眉心也不由得挤出一条深深的沟壑。

　　再见到飞渡时，黎黛意难得感到诧异，她以为，一切揭露，飞渡该心如死灰才对。而不是现在这样，一袭青衣，少年意气，目光灼灼，甚至比之前更真实。无视郗灵真人隐含怒意的逼视，他望向师姐时，是渴望又喜悦的，黎黛意难免生出两分荒唐之感。

　　上座的郗灵真人担忧地看着她们，明显是在关心两个徒弟的身体。秦颜颔首，示意一切都好。

　　这几日对于几个弟子的处置，大家争执不休，灵冕真人不得不站出来主持大局，公开审判。他语气不怒自威，三两句讲清事情始末。

　　“执法堂弟子飞渡修习禁术，强行与琢剑峰弟子秦颜结缘，幸被弟子黎黛意发现，助秦颜取回情魄，修行重回正轨。飞渡伤人神魂，理当被废修为，责思己崖紧闭百年。但其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当从剑宗除名。”

　　“这是剑宗的决断，秦颜，你身为苦主，意愿更重要。这个处置你是否满意？”

　　秦颜只是静静地听着，无情道重回后，她很难有强烈的爱憎。

　　“从理法来讲，宗主的处置我毫无异议，请允许我跟飞渡再说两句。”

　　秦颜走到飞渡面前，上座的真人都礼貌地屏蔽五感。黎黛意也叹了口气，转过身去。

　　飞渡望着秦颜的目光永远是充满爱意的，以前她不懂，后面被飞渡强行给予，成为她意识中最浓墨重彩的画面。现在无情道重回，她因祸得福，斩断情缘，修为更加精进，那些缱绻的画面更是变得朦胧起来。

　　“你说爱我，我是不懂的。现在我经历过，却也未觉刻骨铭心。我希望你以后不再强求，以修行为重，重回大道。”

　　飞渡的目光是宁静的，他说：“我知道，但我不在乎，你只爱过我一人，这就足够了。”

　　飞渡对秦颜，曾是仰慕，他希望她永远是九天玄女，不染凡尘。但是柳自蹊的出现，让他失去平衡，为什么可以有人，能名正言顺地去诱她动情，他不允许。他就是要让柳自蹊看着自己与秦颜结为道侣，让他明白自己不过是地上的泥，阴沟的水，不能也不配让秦颜渡劫。

　　他走近秦颜，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你恨我吗？”

　　秦颜摇了摇头：“不恨。”

　　飞渡定定地看着她：“不，你要恨我，或爱或恨，你最强烈的情感都要牵系在我身上。”

　　秦颜无奈地看着他，仍旧摇头。

　　飞渡倏然深深地笑，他很少露出这样直爽的笑意，进入执法堂后他就是深沉而晦暗的。他说：“没关系，我早就知道会这样。”

　　他将手放在秦颜的剑柄上，繁复的符文乍现，他的七窍涌出鲜血，手心的法阵光芒大盛，那光芒笼罩住两人，成了一片让人心悸的炫白。黎黛意猛然转过身，想去打断他们，郗灵真人却阻止了她。

　　“没用的，献祭阵法一旦开启，强行介入会伤害到你师姐。”郗灵真人神色复杂，半晌还是叹了一句：“倒是决绝，可这太强烈的爱，对你师姐而言，就是负担。”

　　漫天的白光剥夺了秦颜的视觉，在飞渡使用禁术以前，她确实不爱他。

　　秦颜从少年时就是天之娇女，她修无情道，练无上剑意，修为一骑绝尘，在她心里，众生皆所爱，不可偏颇。她可以为了护住身后的弟子只身赴险，可以为了剑宗荣光遍体鳞伤，可以为了回哺修真界修为尽散。但她不能只爱一个人，只救一个人，眼里心里都只看见一个人。
　　对于无情道而言，偏爱是错，所以她对待飞渡，她一直谨守同门之谊，甚至在察觉他的心意后再三疏远，不能爱就不要给他希望。

　　飞渡就是她无情道中的一次意外，没想到他执着到这种程度，被怨灵引诱，动用禁术。禁术带来的爱痛苦又短暂，一切结束，她以为此事已了，大家都可以重新开始，飞渡却献祭于她。

　　恍惚中有一个轻轻的吻落在她的额头，珍之重之，心间像她被迫爱上飞渡时一样炙热。她突然流下了眼泪，那是她的道意对于挚爱的怜惜。

　　“不爱不恨也没关系，我只想成为你最特殊的存在，让我成为你的剑灵陪着你，同生共死，形影不离。”

　　秦颜抱紧了怀中的剑，低声应道：“好。”

　　她想，再也不会有人这样爱她，她也再不会如此刻这样强烈地爱一个人。从此，众生皆我爱，众生无挚爱。

　　光芒散尽，这段爱情的结束就像花的凋零，融入尘土，一丝痕迹都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