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僵尸有个约会之梦》玲初佑晨

2、第 2 章

　　阴云密布的天空下没有一丝光亮，间或有轰隆雷声传入耳中。极目望去，没有人知道哪里是尽头。
　　黑暗中，有个身影一直在努力的奔跑，他拼命的往前跑，仿佛看到希望就在眼前。可一抬眼，还是无尽的黑暗吞噬着一切。
　　有个声音传来，冰冷无情却又蛊惑人心：“别再挣扎了况天佑，你违背了我们之间的协议，从今以后，你只能留在这里。留在这里吧况天佑，那个世界已经不属于你了，这里才是你人间天堂，世间乐土。”
　　没人知道声音从哪里传来，包括唯一存在的况天佑。
　　他只能努力的奔跑，奔跑，再奔跑，仿佛这样他就可以离开这里，离开这个黑暗的地方。可他心里清楚，当马小玲开口和他说话时，甚至当她一次又一次的走向他时，这里已经为他敞开了永远再无法打开的门，他将永远被困在这个阴暗的角落里，一如那过去的六十年。但他不甘心，终于可以重新再见到马小玲，看见她笑，看见她为了一些事情而烦恼，甚至眉头紧皱，他怎么甘心就被困在这里呢……他想让马小玲一直笑，让她脸上一直挂满笑容；他想为他解决一切难题，包括将臣。
　　马家的祖训是捉鬼捉僵尸，不可以为男人流眼泪，不然会失去周身法力变成一个普通人。
　　其实这样没什么不好，只是没有法力的马小玲还是马小玲吗？这个问题，况天佑想，那大概就不是了吧。马小玲就应该是那个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显得贪钱，理智，好胜，嫉恶如仇，甚至说话尖酸刻薄，可她其实就是嘴硬心软罢了，心地善良重情重义的她内心深处最渴望不过是一份平淡的爱情和人人都有的自由。
　　这些，他希望能给她，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离开这个地方，哪怕付出任何代价。
　　况天佑停下脚步，抬头望天：“无论你是谁，我们再做一笔交易吧。”
　　冰冷无情的声音似是染上了一丝笑意：“如果我说不呢？”
　　“你会同意的。”
　　“况天佑，你哪里来的自信？”
　　“就凭如果我死了，留在这里的依旧是你。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会同意的。”
　　况天佑掷地有声的话音刚落下，一个身形偏瘦的少年悄无声息的站在了他面前，少年歪着头正在看他，好像在找什么。好一会儿，似乎没有找打答案，这才收回了视线。
　　“说说你的条件吧况天佑，你想跟我做怎样的交易？”
　　况天佑言简意赅：“很简单，我替你在这守护十年，你可以去人类世界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十年之后你还我自由，让我回到人类世界去。”
　　“如果我说不呢？”
　　“那就这样耗着吧。我是僵尸，永远不会老也不会死，时间对我来说根本毫无意义。我想对你也是一样。既然你有机会离开这个地方，何乐而不为呢？”
　　少年认真思考了一下，好像是这么个理。人类世界在他的认知里为零，既然有机会出去看看，他当然不能放过，哪怕只有一天也是好的，更何况是十年，这笔买卖，划算。
　　“可你不怕我一去不回吗？”
　　“我相信你不会的，你只是对那里充满好奇，等你的好奇心被满足之后你会回来的。”
　　“行，成交。”
　　少年一拍手，和况天佑的交易就此达成。
　　——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那个叫况天佑的男人始终再没有出现过。午夜梦回时候，马小玲偶尔也会想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个人曾经出现过呢？如果有，为什么他再也没有出现了？他去了哪里？又在干什么呢？
　　没有人回答马小玲的问题，也没人能回答。
　　包括王珍珍。
　　马小玲的日子依旧是那么过来的，上学、练功、上学、练功，渐渐的会和马丹娜一起出任务……好像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休息的时候她会坐在窗子前望着窗外出神，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马丹娜偶尔逮到她的时候会问她：“小玲，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老实告诉姑婆，你是不是在学校里认识什么男孩子了？姑婆跟你说啊，我们马家的女人是一定不可以……”
　　每到这个时候她就会显得很不耐烦:“姑婆你好烦啊，你讲过好多次了，我都背下来了。”
　　“姑婆是为你好。”
　　“我知道了，别再说了。”
　　十六岁的时候，她终于拿到了黑带，满心欢喜的想要和人分享。王珍珍很替她高兴，因为这样她就多了一点自保的能力……其他人也是一样，唯独她自己，没人的时候站在窗子前，原本带笑的脸上忽然就没了笑容。
　　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失落感，由心而生，不知何止？
　　渐渐的，那个男人的样子有些模糊不清了，是高鼻梁大眼睛还是小嘴巴小眼睛……她已经开始不记得了。马小玲想，如果时间再过的久一点，也许有一天当那个叫况天佑的男人重新再站在她面前时，她可能都会认不出他了。
　　有一天，她放学回家，还没推开门就听见屋里传来姑婆喜悦的声音:“真的找到将臣的踪迹了？他在哪？”
　　那是马小玲十六年的人生里第一次听到姑婆提到将臣时那么开心，好像将臣已经被她们收伏了一般。可她知道并没有，因为姑婆曾经跟她说过，僵尸王将臣隐于尘世，每百年得出，而上一次他出现是在五十四年前的红溪村。那年的红溪村发生过什么，姑婆没有细说。只是反复跟她强调，将臣一定要除。
　　她谨记。
　　随即传来一记担忧的声音：“你一个人去，会不会有危险，不如我陪你一起。”
　　是一个从来没有听过的男人声音。
　　“不用。”是姑婆的声音：“我需要你留下来帮我照顾小玲，如果我不幸没有回来……”
　　姑婆的话好像还没有说完便被那个陌生的声音急急打断了：“别乱说，你不会有事的。”
　　“我是说如果。”姑婆好像很看的开：“五十四年前，就是因为我放走了将臣才害了况大哥，如今有机会亲手诛杀将臣，我怎么能就此放过。你放心，没亲眼看到小玲出嫁，我怎么甘心就那么死了。我会回来的。”
　　好一会儿没了声音，她刚想推门进去，姑婆的声音却又响了起来：“这个你拿着。”马小玲不知道是什么，她静下来继续听：“我少年时候就编好了的，一直随身携带着，你拿好。求仔，如果哪天这条红绳突然断了，那就说明我已经死了，你记得替我收尸。”
　　姑婆的平安绳。
　　马小玲心一揪。马家每个女人都有一条属于她们的平安绳，夹着她们的头发编织而成的平安绳会送给她们认为值得爱的男人，不是为了绑住他们，只是为了有一天当她们出事的时候那个男人会替她们收尸，或者，这已经是马家女人最好的归宿了。
　　平安绳她也有一条的，就夹在日记本里，本来打算送人的，只可惜那个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马小玲在心里低叹一声，继续听屋里传来的对话。
　　“你别乱说，一定不会有事的。”
　　“无论如何，记得替我照顾好小玲，那孩子命苦，承受了太多的东西。如果有可能，我真希望她不再是马家儿女。但好像是命运无常吧，兜兜转转这么多年，竟又让她成了我马家子孙。也许这就是她的命，从哪里开始就要从哪里做个了结。求仔，你答应我，一定守护好小玲。”
　　她不明白姑婆为什么无缘无故说这些，作为马家子孙，她早就做好了一切的心理准备，最坏不过是死，还有就是一辈子嫁不出去当个老姑婆。
　　马小玲不打算再继续偷听，上下整理了一下衣物，她神色如常的开了门。姑婆果然在客厅坐着，连带的还有一个看起来四五十岁、身形略显消瘦的男人。她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心里隐隐已经猜到了。
　　姑婆唤她：“小玲，过来。”
　　她乖乖过去。
　　“这是姑婆跟你提起过的何应求，南毛的当代传人。”
　　她记得姑婆说过，这个何应求虽然比她小不了多少，却矮她一辈。她叫人：“求叔好。”
　　何应求应下了：“这就是小玲啊，一眨眼都长这么大了。”
　　她保持微笑。
　　“去练功吧，姑婆还有事和你求叔商量。”
　　以往放学回家她都会先完成姑婆布置给她的任务，可今天她突然不想了。她把书包放下，挨着姑婆坐下，“姑婆，你们是不是在商量抓将臣的事？他又出现了吗？姑婆，你的身体一直都不好，就别去了。等我长大了，让我来抓。”
　　姑婆当即大怒，斥她无知：“胡闹！你以为将臣是我们平日里收的小鬼么，是你想抓就抓想放又放的。你知不知道早一天抓到将臣可以救多少人？小玲，将臣的危险你没有亲身体会过，你不会明白的。总之，这次姑婆一定要去。你乖乖待在家，听到没有？”
　　马小玲觉得很委屈，明明只是不想姑婆去冒险，却不被她理解。她只有姑婆一个亲人了，难道真要等她连姑婆都失去了才甘心吗？
　　她第一次反驳马丹娜，似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我不听。姑婆你总说我们马家的天职是守正辟邪，净化众生。可如果我连你都守不住，我守住这天下苍生又有什么用。姑婆，我们不是超人，做不到那么多事情的。你看看你，你已经七十几岁的人了，别人在你这个年纪都在安享晚年，只有你，还在想着捉什么将臣；你再想想我，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如果我连你都失去了，那我们所坚持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姑婆，我求求你，别去，别丢下我一个人。”
　　可无论她怎么反驳，怎么哀求，还是没能阻止得了马丹娜。
　　那晚是她第一次夜不归宿，甚至说离家出走。
　　三天之后，马丹娜收拾妥当，再次踏上了追杀将臣的路。也就此踏上了她生命终结的不归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