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劫[传闻中的陈芊芊]》袋之

8、改命格

　　当陈小千睁开眼后，她先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穿着一身黑色奢贵华服的女人，以为自己还在睡梦中。陈小千使劲闭了闭眼，复将双眼睁开后确认了此时此刻坐在床畔边上的女人就是花垣城的城主无疑。

　　“母亲！”陈小千立刻高呼着扑进了女人的怀抱中。

　　“芊芊，你受苦了。”花垣城城主亦是双眼微红，满眼心疼与怜爱地注视着怀里的少女。

　　“母亲，你没事吧？”陈小千有忙从城主的怀中出来，脸上是担忧的神色注视着女人。她分明记得在昏迷之前，母亲仍然被软禁着，此刻人却又出现在她的眼前。陈小千随即便注意到了也在这里的韩烁，才记起韩烁之前说过，会让她去见母亲，“是韩烁将你带来的？”

　　听到韩烁的名字，城主的面上露出略微不虞的神色来，但还是微微颔首。

　　“芊芊，你身子觉得怎么样了？”一直都在这里照看的陈沅沅也是一脸忧容地注视着陈小千。

　　“是啊？还觉得哪里疼吗？”城主眉头紧蹙，她之前便从陈楚楚的口中知道了陈芊芊身中剧毒的事情。陈楚楚是为了刺激她，甚至还说出了当众传位于她，便让她去见芊芊这般不孝不仁的话来。作为城主的她自然无法应允此等胁迫，但是作为母亲的她满心焦急与恼怒。
　　陈芊芊从小就是在宠爱中娇惯出来的孩子，一想到这个孩子在她不看不见的地方正承受着噬心绞痛至晕厥的痛楚，城主光是想想都觉得心疼得要死，不知道这个孩子独自到底承下了多少的委屈。

　　“我……”陈小千迟疑了一下，她现下心中都是母女团聚的重逢喜悦，情毒对她自然是无碍。只是，陈小千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越发暗色的「百花劫」的花纹就在眼皮子底下。

　　陈小千虽然不懂毒，但也知道，这情越深，毒越深。

　　而她的死期也在越发逼近了。

　　“小千，不怕啊。”城主看出了陈小千的面容中已经有了几分心灰意冷的神色，连忙伸手将少女搂至怀中，疼惜地抚慰着，“有母亲在这里，我定会保你相安无事的。”

　　“是的，小千，你别怕。”裴恒也立刻出声道，虽然他也注意到在陈小千醒来之后，她的目光便并未在他的身上停留过，“只要是毒，都能解的。”

　　“我不怕。”陈小千轻声说道，声音中却带着哽咽，她真不是因为怕才想哭的，而是因为难以言说的感动。

　　陈小千看到了围在她身边的人，她们都是这么好，这么为她着想，真心实意地担忧着她。即便他们都对她身上的毒无计可施，却仍然这般笃定地说出会让她平安无事这种话来。陈小千真的觉得自己是有多么好运，才能得到这么多人的真心相待。

　　即便知道不该去望，陈小千还是下意识地去看韩烁。

　　清隽面容的韩烁此时虽并未发一言，但紧蹙的眉头就可看出男人此刻的灼心焦急。男人紧抿着唇，如墨的黑眸中尽然是对她的怜惜，甚至还有懊恼，似是在恨他无法为她解毒，也恨自己不能为她承受这份痛苦。

　　此时察觉到少女对上来的目光，韩烁的眉眼略微缓解开，心平气和的声音似乎也希望能够安抚陈小千不安的情绪，“是的，小千，你别怕，有我在。”

　　一听到韩烁的声音，陈小千凝在眼眶中的泪水终于是止不住地落下了。

　　她的心间翻起了无数的涟漪，每一荡的涟漪都是「韩烁」的名字。

　　而每一荡的涟漪眨眼间却如同刀剐般撕割着她不堪重负的灵魂。

　　但是也正因为这一句「有我在」，陈小千知道，她真的愿意为了这个男人承受这份痛楚。如果这就是，违背了既定的命运而换得了韩烁这独一份的深爱，而要承受的代价的话——

　　陈小千心甘情愿。

　　承着痛意的陈小千闭上了眼，不再去看韩烁，任由泪水落下，她的身体因为疼痛在不住发颤着，蹙眉承受着的少女紧紧抱住了身侧给予她极大安全感的母亲。

　　“小千！”看到少女通红的眼眶里落下的泪，韩烁只觉得他的心也都要碎了。他能感觉到陈小千看她的眼神充满了复杂而又沉重的感情，只是他却读不懂少女的心思。

　　“芊芊，怎么了？”察觉到少女身体的颤抖，还有少女抱紧着自己的力度似乎是在承受着什么剧痛，花垣城城主立即更为紧张焦心了，而后连忙伸手唤陈沅沅过来，“沅沅，你快来看看芊芊！

　　秀眉紧蹙的陈沅沅为陈小千把脉后开口道，“先把这碗药喝了吧。”

　　陈小千在这痛楚间，竟然还能记起来那药令人浑身打颤的苦味——

　　我不是说我不喝药的吗？这药还能和毒起中和反应吗？

　　但是当眼看到母亲忧虑至极的面容时，陈小千也什么话都说不上出口了，只是乖顺而又虚弱地点了点头。

　　面上毫无血色的少女五官紧紧揪在一起，看上去好是可怜地将一碗苦味浓重的药给喝下去了。

　　“可感觉痛楚有所缓解？”陈沅沅温软细语地问道，自从陈小千中毒之外，陈沅沅日日都来为陈小千把脉，除此之外的时间里都在阅览医书，希望能帮陈小千解毒。
　　“是的，不怎得疼了。”陈小千看着陈沅沅如此这般关切的神色，也希望能够宽慰自己的长姐的心。而且，毕竟「百花劫」是情毒，她若不动情，自然是不会感受到心脏的绞痛。

　　听到陈小千这么说，陈沅沅自然是开心的，以为是药有了作用。

　　陈沅沅转过头与韩烁对视一眼，两人目光中都有些欣慰。

　　“母亲，楚楚呢？”陈小千看到被陈楚楚所软禁的母亲在自己眼前，也终于想到了陈楚楚的事情了。

　　“芊芊，楚楚的事情你就不必再烦忧了。”花垣城城主轻轻叹息一声，而后轻拍着陈小千的手缓声说道，“楚楚的事情，我自有决断，你只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就好，不要再担忧旁的事情。”

　　陈小千此时的身体如此虚弱，又身中难解剧毒，别说是旁的人怀疑是楚楚下的毒，即便是城主也如此怀疑。楚楚这一次软禁她与芊芊，勾结玄虎城，觊觎相逼城主之位，城主自然不能轻巧地就将这件事揭过。这件事必然得对花垣城有个交代，这当然也是对芊芊有所交代。只是她又知道芊芊重姐妹之情，怕是会为楚楚说好话，甚至芊芊一直都觉得这城主之位就是楚楚的，心中终究含着愧疚之情。

　　“可是……”陈小千迟疑地开口道。

　　“芊芊，母亲只问你一句，韩烁，是走还是留。”城主截住了陈小千未开口的话。

　　“韩烁？”陈小千立刻注意力都在韩烁身上了，瞪大眼问道，“韩烁怎么了？”

　　“纵然韩烁巧舌如簧，今日在花垣城护城军之前说，他被流放只是与你做戏一场，便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引包藏谋逆之心的陈楚楚诱入圈套。而整场计划与他都无一点关系，他们玄虎城护城军进城，只是为了协助你。”花垣城城主的手轻轻拍着陈小千的手说道。

　　陈小千不可置信地瞪大眼，而后立刻明白了韩烁的意思。如此当众的一席话，足以让韩烁轻而易举地将自己从谋逆的重罪中撇得清清楚楚，干干净净。明明事实并非如此，但韩烁必然说的冠名堂皇而又有理有据。包藏祸心的人本来就是他，现在还不要脸地当做卖了个人情给花垣城。

　　可以啊！

　　可把你牛逼坏了啊！

　　你这么聪明，怎么编剧都不知道啊？

　　陈小千再次对韩烁刮目相看，要不是在母后面前，她真想给韩烁竖一个大拇指。

　　“但我知道，这些都只不过是狡辩之词。”花垣城城主的目光冷漠地瞥着韩烁，又望向了陈小千，只看到少女的脸上丝毫没有恼怒的意味，反而还隐隐透露出了几分欣赏。自家女儿这般胳膊始终向外拐的神情，让花垣城城主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了，“即便是我不说，芊芊，我想你也知道韩烁当初与陈楚楚达成合作的图谋是什么。”

　　“这不是……他也没做什么吗？”陈小千还是忍不住为韩烁说话。

　　听到陈小千为他说话，韩烁自然是高兴的。

　　在对上花垣城城主的冷然的目光时，韩烁还露出了一脸乖巧的笑容来。

　　“的确，韩烁及时醒悟，并未造成不可挽回的混乱和灾祸。”花垣城城主冷哼了一声，并没有给韩烁好脸色，“韩烁也协助花垣城护城军阻止了楚楚的图谋，今日也在所有人之前立誓不会对花垣城再有什么图谋，那便当做抵了那份重罪吧。”

　　眉头一挑·韩烁：“……”我立誓，立的是这个吗？

　　“但是，韩烁既然已经与你和离，他与你也并无什么关系了。他的去与留，就由你决定。”花垣城城主看着陈小千说道，“芊芊，你若不想再在花垣城见到他，我便下令，禁止玄虎城少君与他的人再踏进花垣城一步。”

　　韩烁知道此次与陈楚楚合作一事激怒了花垣城城主，城主对他不喜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就算是他忍气吞声的时候，花垣城城主也一直不满于他。只是，陈小千还是坚定地站在这一边的。

　　当韩烁以为陈小千这一次也同样，会立刻反驳于母亲的话语，让他留在她的身边的时候……陈小千却沉默了。

　　“……小千？”韩烁的瞳仁微颤。

　　韩烁甚至不明白此时此刻，陈小千的沉默是为了什么。

　　她难道真的希望，从此以后，都不再见他吗？

　　一直以来，韩烁都有一种陈小千对他若即若离的感觉，每次当他觉得陈小千就在他的怀中的时候，这个女人又可以在下一秒冷情地将他推开。正因为陈小千令他捉摸不清的态度，所以才让他无法不去怀疑小千对他的真心到底有几分。

　　「韩烁是怎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了！」

　　「但是，我就是喜欢他！我爱的就是这样的韩烁！」

　　「我不在乎少城主之位，也不在乎郡主的封号。」

　　「我希望的就是，能够简简单单地和韩烁在一起而已。」

　　……

　　韩烁回忆起不久之前陈小千对裴恒说的话，那些话语字字真心，陈小千对他的深爱是无从抵赖的。

　　但是既然如此的话，为什么她却还是要将他推开呢？

　　韩烁紧抿着嘴唇，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目光深沉而又黯然地注视着躲开他的目光的少女。

　　他不懂。

　　为什么陈小千明明深爱于他，明明他也将整颗心托付给她，可是她却始终不愿意接受他的爱。

　　他真的不懂。

　　他愿意为陈小千扫清所有的障碍，踏平所有的荆棘，来到她的身前向她敞开怀抱，但为什么就是最后一步，她却始终不肯为他迈出。

　　陈小千的沉默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诧异，旁观的他们，尤其是裴恒，知晓得清楚陈小千对韩烁的全心全意的爱，却不明白为何在此刻，陈小千却又退缩了。

　　“既然你不愿韩烁留下，那么……”花垣城城主开口道。

　　“不。”陈小千在此刻轻声说道，“让韩烁留下。”

　　陈小千终于在韩烁都已经再次失望的时候开口了。

　　韩烁望向陈小千，只看到少女只是轻轻地望了他一眼，而后又迅速地转移了目光。少女微垂着眼，眸光里没有了平日里的明艳，反而是说不清的忧愁。

　　陈小千的确很难抉择，她当初狠心将韩烁流放，便是为了让韩烁脱离既定的死局。即便如今陈楚楚被暂时关押，一切似乎都已经彻底脱离了剧本，但是这就能确保，韩烁的命格就因此改变了吗？

　　若是，韩烁在花垣城内的命格并未更改，那么韩烁只有离开花垣城才能活下去。

　　但若是韩烁的命运已经改变了——

　　韩烁会活下去，而她不知何时会因为「百花劫」死去。

　　这个剧就要从大女主励志剧本，变成死别的悲情剧本了。

　　这样太残忍了，陈小千难以想象，如此深爱着她的韩烁亲眼看着她在他的眼前死去，会是怎样的情景。一想到这样的情景，她便如同毒发一般，心疼得似是要窒息。

　　陈小千清醒地知道，让韩烁离开也许才能避免之后最深的痛苦。

　　可是……

　　陈小千也不想再推开韩烁了。

　　她真的不想再做伤他的心的事情。

　　但为什么，她不管做什么却都好像不对呢？

　　“母亲，我累了，我想睡一会儿。”满心疲惫的陈小千说道，她的身体因为一次一次情毒的发作而似乎真的变得格外的不堪，也有可能是因为精神上始终的压力让她难以振作起来。

　　“好的。”花垣城城主颔首，伸手疼惜地扶着陈小千躺在床榻上，柔声说道，“母亲就在这里守着你。”

　　“你们都先下去吧，芊芊由我照顾。”城主望向了其他人。

　　房内的人陆续面带忧色地出了房门。

　　韩烁留到了最后，也缓缓地迈出了离开的步伐。

　　在听到门关上的刹那，陈小千眼角的泪水不住地滑下。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27 23:43:36~2020-08-04 19:30: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霜降 2个；杳杳&Me、甜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霜降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