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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   萧燃在秦晏灵堂前吞枪自尽。
      再睁眼,他竟重生回三年前——秦晏还被他囚禁在别墅的那段黑暗时光。
      前世他听信谗言,认定秦晏背叛,亲手将爱人逼上绝路。
      重生后他发疯般冲回别墅,却见露台门大开,秦晏纵身跃入夜色。
      萧燃的世界再次崩塌。
      这一世他翻遍全城,只为找回那个遍体鳞伤的人。
      直到他在小巷茶馆闻到熟悉的蜂蜜柚子香。
      “老板,这味道很特别。”萧燃声音哽咽。
      柜台后的秦晏手一颤,茶杯坠地粉碎。
      “先生认错人了。”
      萧燃攥住他手腕:“阿晏,地狱太冷,我回来赎罪了。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硝烟灼烧的刺痛。

      萧燃猛地睁开眼,昂贵的丝绒被面贴着皮肤滑落,卧室里弥漫着雪松与皮革交织的冷冽香气。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灯火如同流淌的星河,璀璨又冰冷。是锦江苑顶层的卧室。他名下最奢华的牢笼,也是囚禁秦晏整整七个月的地方。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他抬手按住心口,掌心下是温热的、属于活人的心跳,而不是前世灵堂前,那柄抵住下颌的□□穿透头颅后,无尽的空洞和冰冷。灵堂黑白照片上秦晏安静微笑的脸,和他身下蜿蜒成河的鲜血……画面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萧燃的脑海。

      “阿晏……” 嘶哑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刻骨的恐慌。他回来了!真的回来了!回到了一切悲剧尚可挽回的起点!

      身体比意识更快。萧燃几乎是滚下那张大到空旷的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跌跌撞撞冲向卧室相连的露台方向——那里,是前世秦晏唯一能短暂接触外面世界的地方,也是他无数次试图逃离的起点。

      厚重的丝绒窗帘被他粗暴地扯开,发出刺啦的裂帛声。夜风猛地灌入,吹乱他额前的黑发,露出底下那双布满血丝、燃烧着近乎疯狂火焰的眼睛。

      露台的门,虚掩着。

      一道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萧燃的头顶,冻结了他所有的血液。前世那个被刻意遗忘、尘封在记忆最黑暗角落的画面,伴随着巨大的恐惧轰然炸开——

      冷月清辉下,秦晏单薄的身影孤零零地立在露台边缘的汉白玉栏杆上,夜风吹得他宽大的病号服猎猎作响,像一只随时会折断翅膀的蝶。他回过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那双曾盛满星辰与爱意的眼睛,只剩下枯井般的死寂和深入骨髓的绝望。他对着追出来的萧燃,极轻地说了最后一句话:

      “萧燃,你的爱,比死更冷。”

      然后,他像一片被狂风撕下的落叶,向后倒去,彻底融入了那片吞噬一切光明的沉沉夜色里。

      “不——!”

      凄厉绝望的嘶吼冲破喉咙,带着毁天灭地的恐惧。萧燃像一头彻底失控的困兽,用尽全身力气撞开那扇虚掩的露台玻璃门,巨大的冲力让他踉跄着扑到冰冷的栏杆上。

      “秦晏——!” 他朝着楼下那片被景观灯勾勒出模糊轮廓的花园嘶喊,声音破碎在夜风里,“回来!你回来——!”

      回应他的,只有楼下花园里被惊动的几盏地灯骤然亮起,惨白的光线照亮了下方修剪整齐却空无一人的草坪,以及远处沉入黑暗的茂密树丛。夜风卷起几片凋零的落叶,打着旋儿掠过空旷的地面。没有重物坠落的痕迹,没有刺目的鲜血,也没有……那个让他魂飞魄散的身影。

      秦晏跳下去了?

      这个念头像巨锤砸在萧燃心口,带来窒息般的钝痛。他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栏杆,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前世眼睁睁看着秦晏坠落却无能为力的灭顶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灭顶淹没。

      “先生?”管家陈伯焦急的声音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他显然是被萧燃那声嘶吼惊动,匆匆披了件外套就赶了上来,脸上满是惊疑不定,“出什么事了?您……”

      “他人呢?!”萧燃猛地转身,双目赤红,像濒死的野兽盯住唯一的猎物,一把攥住陈伯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对方的骨头,“秦晏呢?!他在哪?!”

      “秦……秦先生?”陈伯被他狂乱的神情骇住,胳膊上的剧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忍着痛飞快地回答,“您……您忘了?一个小时前,是您亲自吩咐,让……让保镖把他从露台带回来,关进了地下室的禁闭间……说……说让他清醒清醒……”

      地下室……禁闭间!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劈入萧燃混乱的脑海,瞬间炸开一道刺目的白光,强行驱散了那几乎将他撕裂的坠楼幻影。

      是了!他想起来了!重生前这一晚,他因为一份伪造的商业泄密文件,认定是秦晏背叛了他,将利益出卖给了他的死对头。盛怒之下,他把刚在露台试图解释的秦晏强行拖回,不顾对方虚弱的身体和高烧未退,冷酷地下令将他关进了别墅最底层那间终年不见阳光、阴冷潮湿的禁闭室。

      那里,是他用来惩罚叛徒和对手的地方。而那一晚,成了压垮秦晏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

      悔恨如同淬毒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心脏,带来窒息般的绞痛。他怎么会……他怎么能那样对待他的阿晏?那个曾经把他从泥泞深渊里拉出来、用全部热忱和生命爱着他的人?

      “钥匙!”萧燃猛地松开陈伯,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禁闭室的钥匙!立刻给我!”

      陈伯被他眼中骇人的疯狂和痛苦震慑,不敢有丝毫耽搁,手忙脚乱地从腰间一大串钥匙里找出那把特制的黄铜钥匙,颤抖着递过去:“在……在这里……”

      萧燃一把夺过钥匙,冰冷的金属硌在掌心,却丝毫无法平息他心底翻腾的岩浆。他像一道撕裂黑夜的飓风,撞开挡路的陈伯,冲向通往地下室的旋转楼梯。

      沉重的脚步在空旷寂静的豪宅里回荡,每一步都重重踏在自己那颗被悔恨反复凌迟的心脏上。奢华的水晶吊灯投下冰冷的光,照亮他惨白如纸的脸和眼中不顾一切的疯狂。

      地下室入口的厚重铁门紧闭着,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门上的窥视孔像一只冷漠的眼睛。萧燃握着钥匙的手抖得厉害,几次都没能准确插进锁孔。前世秦晏蜷缩在禁闭室冰冷角落、无声流泪的画面,和灵堂上那张黑白照片反复交织,几乎要将他逼疯。

      咔哒。

      锁舌终于弹开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萧燃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推开了沉重的铁门——

      一股混合着尘埃、霉味和淡淡血腥气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禁闭室里没有开灯,只有走廊惨白的光线斜斜地照进去一小片,勉强勾勒出室内简陋而压抑的轮廓:冰冷的灰色水泥墙壁,光秃秃的水泥地面,角落里一张窄小的行军床。

      而那个单薄的身影,就蜷缩在行军床和冰冷墙壁形成的那个最黑暗的角落里。

      他穿着单薄的白色衬衫,上面似乎还沾着之前挣扎时留下的污迹和褶皱。双臂紧紧抱着屈起的膝盖,脸深深埋在臂弯里,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像一只被世界遗弃、瑟瑟发抖的幼兽。浓密的黑发垂落,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只有那过分瘦削的肩膀在黑暗中抑制不住地、细微地颤抖着,如同寒风中最后一片枯叶。

      那无声的颤抖,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尖锐地刺穿了萧燃的心脏。

      “阿晏……”

      萧燃的声音哽在喉咙里,破碎得不成样子。他踉跄着冲进去,甚至被低矮的门槛绊了一下也浑然不觉。他只想立刻、马上触碰到那个人,确认他还活着,还温热地存在于自己的世界里。

      就在他带着一身外界的冷风和急切,不顾一切地想要靠近那个角落时——

      角落里蜷缩的身影猛地一颤,像是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埋在臂弯里的头倏地抬起!

      走廊投射进来的惨白光线,恰好照亮了秦晏的半边脸。

      那张脸,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一碰即碎的薄瓷。昔日温润清亮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惊恐和……一片死水般的绝望。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在光线下折射出细微、冰冷的光芒。他的嘴唇干裂,微微颤抖着,上面甚至还有自己无意识咬出的血痕。

      而当他的目光对上冲进来的萧燃时,那双空洞绝望的眼睛里,骤然爆发出一种近乎本能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像是看到了最可怖的恶魔降临。

      “别过来——!”

      一声嘶哑破碎的尖叫划破禁闭室的死寂。秦晏像受惊的困兽,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向后缩去,脊背重重撞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用双手死死地抱住头,将自己更深地蜷缩进那个冰冷的角落,浑身抖得如同筛糠。

      “走开!你走开!求求你……放过我……” 他破碎的哀求声从臂弯里闷闷地传出,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抑制的泣音,每一个字都浸满了血泪般的恐惧和绝望。

      那目光,那声音,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像千万根烧红的钢针,瞬间将萧燃钉在了原地,刺得他体无完肤,鲜血淋漓。

      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尖距离秦晏颤抖的肩膀不过咫尺,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前世,就是他的靠近,他的“不放过”,亲手将他的阿晏推下了地狱。

      如今地狱归来的他,又该拿什么,去暖热这双浸透了绝望和冰冷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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