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上“老”青梅》青酒铎

1、第一章 记忆是阵阵花香

　　“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神圣的教堂中，神父庄严地发问。
　　唱诗班的孩子唱着关于婚礼的歌曲。
　　一切都是白色调，浪漫而温馨。
　　——这些都是王笛幻想过的婚礼场景。
　　然而事实是，在她二十七岁结婚的这一天，一切都是兵荒马乱。在人声嘈杂、充斥着孩子尖叫声的酒店宴会厅，她强撑着脸上的微笑，穿着火红的旗袍，一桌桌地向完全不认识的七大姑八大姨敬酒。
　　而新郎，她看了眼身旁的男人，是小时候的她想破头也绝对想不到的人。

　　王家庄，顾名思义，这是一个以王为主要姓氏的村，而王笛家就是这村里面四百户姓王的之中一家。当然，除了村里大姓王姓，还有零星的外姓，都是当年因为各种历史原因逃荒到此地而落户，比如孙姓、张姓、宋姓等。
　　这样的介绍，感觉这个故事发生在古代某个朝代，带着原始落后的气息。的确，这个以世纪之交、千禧前后为起点的故事，发生地点就是在这样一个闭塞甚至有些贫穷的小村里。
　　长大后王笛看言情小说，看了很多霸道总裁、都市爱情，男女主都是光鲜亮丽的都市精英，哪怕是糙汉公路文，主角也是小镇青年、县城出身，就没有几个是小村青年。王笛坚持认为自己不是小村青年，而是村上青年，二者没有本质的不同，但是她认为村上更洋气些。洋气的原因是她初中时听说了一个日本作家，叫村上春树。虽然那时人家的作品她一本都没有读过，虽然村上和洋气并没有什么实质联系。
　　王笛也并不是一个土生土长的王家庄人，她其实是个“北漂”归乡。此“北漂”非彼“北漂”，严格说应该是“东北漂”，她在东北黑土地上，长到八岁才跟着爸妈回到遥远的王家庄。至于她为什么会是“东北漂”，那和她爸妈轰轰烈烈的爱情有关，一对私奔男女在广袤的东北黑土地上没有扎下根，不得已只能落叶归根了。
　　王笛初回王家庄，简直到了新天地。下了火车，王爸很装阔气地租了一辆小轿车把他们送到村里，小轿车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王笛看着车窗外绿油油的一片，由衷地感叹：“老家人真爱吃韭菜！”
　　其实地里种的是小麦。
　　刚回来的王笛，还操着一口流利的东北大碴子话，在乡音突出的王家庄格格不入，好在小孩子模仿能力普遍都很强，没过俩月，她已经完美融入到方言环境中了。

　　村里新来了一个八岁的小姑娘，整天穿着崭新干净的花衣裳，这件事在王家庄土著小孩中引起了轰动。而且这小孩傲气的很，对于王家庄小孩的集体活动从不参与，这让他们感到气愤。
　　其实王笛很想参与，但小孩们听见她的大碴子口音就开始哄笑，几次下来她就不开心了。默默想着，这是她的独一无二的标志，这帮愚蠢的小屁孩什么都不懂。她还不愿还这帮土气的没见识的小屁孩一起玩呢。
　　两个月后，当王笛在街上开心地和小姐妹们一起打沙包的时候，她还不知道这种行为用后来一个著名的哲学家的名言来形容就是：“真香！”
　　王笛在王家庄打开场面融入进集体，是以邻居家二奶奶为突破口的。王妈为搞好邻里关系，带着王笛拿着一瓢鸡蛋到邻居家串门。邻居主妇虽然和王妈同龄，但按辈分王笛要叫二奶奶，二奶奶家里整个一家禽版动物园，鸡鸭鹅遍地，院子里充满了家禽生产的天然肥料。不过王笛完全没有在意这些，因为二奶奶是个心宽体胖的憨厚人，对孩子保持放养政策。这让在父母高压中成长的王笛如沐春风，天天跑到二奶奶家和中年妇女唠嗑。
　　王笛在王家庄结交的第一个朋友，一位将近三十五六的中年妇女。
　　二奶奶家有三个孩子，大姐比王笛大三岁，二姐比王笛大两岁，小弟跟王笛同龄。在还实行计划生育的年代，从三个孩子的年龄就可以看出来，二奶奶为了生一个男孩有多么努力。王笛跟二姐王小二关系最好，对，就是叫王小二，这个小名常常让王笛想起那位名字差不多的抗日小英雄。
　　小二姐带着王笛认识了后胡同的三姐妹。三姐妹的妈第一次见了王笛就喊二姑，王笛在奶奶家同辈人中排第二。三姐妹顺着她们妈喊王笛二姑奶奶，叫得王笛要寿终正寝了一般。
　　不管怎么说，王笛渐渐遗忘了东北黑土地漂泊的往事，不过她本来记事就晚，八岁了只记得七岁一年级学校组织春游而她带了好多零食。从此，她的故事与王家庄这个小小的村庄再也分不开了。

　　安顿下来后，王爸把王笛送进村小读二年级。说是小学，但村小里只有一二三三个年级，四年级后就要到镇上读。村小二年级只有可怜的十五个人，六个女孩和九个男孩，在计划生育的年代，这个男女比例在重男轻女的农村很正常。
　　班上只上语文、数学和体育，语文老师、数学老师和体育老师是神奇的一个人。按辈分王笛还要管老师叫大娘。在王家庄，几乎所有人都沾着亲，只不过有的出了五服关系比较远。大娘老师很喜欢王笛，因为她在一群又黑又脏的学生中可谓鹤立鸡群，总是显得非常干净且精神，而且挺聪明，脑瓜转得很快。
　　王笛在班里女生中的人缘不错，班里女生除了自己的两个侄孙女——三姐妹中的老二和老三，还有小儿姐，以及住在前街的俩姑娘。王妈担心女儿融入不进班集体，给王笛两块钱巨资扯了一根五米长的橡皮筋。下课当王笛掏出橡皮筋，邀请班上女生一起跳绳时，她直接成为女生中的焦点人物。当时物质匮乏，孩子们跳绳都还只能用毛线。有弹力的橡皮筋那跳起来，体验感比毛线好上一百倍，绝对是“飞一般的感觉”。
　　不过王笛在男生中间，口碑就不咋样了。一则小学生男女界限森严，哪个女生男生多说了一句话，那绝对要引起一阵骚乱，虽然屁孩子们只有二年级，但二年级也有二年级的生存规则。更重要的是，男生们都觉得王笛很傲气，总拿鼻孔打量人，而且喜欢出风头，上课赵老师问题还没说完，王笛已经把答案喊出来了。喊完后还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非常欠揍。
　　可惜从小学二年到高中毕业，王笛的这个习惯从来也没有改掉，实际上她只是控制不住回答问题的欲望，至于出风头的心思几乎没有。老师们普遍很喜欢她，哪个老师不喜欢配合自己、课堂上喜欢和自己互动的学生呢？不过因为这个，从二年级到高中毕业，班里总有一批男生对王笛观感甚低。
　　这其中就有村小二年级体育委员孙野，是王家庄为数不多的几户外行人家孙家的小孩，也是本故事的男主人公。不过在八岁时，王笛绝对不知道她的人生会和孙野纠缠在一起。那时候她沉迷于地方台播放的美少女战士，每次夜礼服假面出场内心都忍不住尖叫，虽然当时还没有花痴这个词，但依旧不妨碍王笛幻想自己也如同水兵月一样要有一个风度翩翩的王子。
　　九岁的孙野完全不是王子，虽然是体育委员，但绝对没有校园文中那些体育委员的高大阳光帅气。一群毛小子整天在日头下窜来窜去到处耍，孙野晒得奇黑无比。个头还没有王笛高，倒是和王笛一样瘦得和竹竿一样，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孙野之所以会当体育委员，是因为赵老师给班上每个小豆丁都安排和班干部任务，而孙野不情不愿地被按到体育委员的坑里。
　　孙野很讨厌王笛，在他朴素的九年生涯里，没有哪个女生比王笛更能咋呼，笑声巨大，每天下课就像花蝴蝶一样带着一帮聒噪的女生飞来飞去。他也看不惯王笛总是穿一些洋气的衣服，其实那些衣服是王笛一个有钱堂叔家姐姐淘汰下来的。他更看不惯王笛总吹牛，把自己在东北生活的经历描绘的非常美好，要是在东北真有那么好，她干嘛还要回老家。
　　而王笛对班上的男生没有任何概念，她喜欢和女生一起跳皮筋、打沙包、捉迷藏，和男生一起玩什么？这个傻姑娘并不知道自己竟然被人偷偷讨厌着。她自我感觉非常良好，认为自己就是村小里的水兵月，而她的夜礼服假面肯定不会在现在就出现。
　　如果这两个人就这样井水不犯河水地长大，那么我们的故事就没有必要从这里开始了。就如同行星的轨道，也许命运已经安排好既定的方向，但总有莫名的引力让两颗小行星在某一天轰然撞到一起。

作者有话说

　　希望能写一个不一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