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对抗挽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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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什么是爱？“
“占有欲。“何清扬有些醉了，屈起的五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泛着油光的桌面，想了想又补充道，”要我说的话，爱就是占有欲，什么狗屁的‘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那前提是得到了。人到了身边，小心翼翼地护着，生怕人跑了，那是爱的克制。“
顺着被贴满小广告的路灯杆子往上，是将明将灭的灯泡，光线一闪一闪地垂死挣扎，令人厌烦。校园外的小吃街零零星星还有三两学生步履匆匆，大概是沉浸在题海里忘了下课时间的高三学生。
坐在昔日高中生涯最常来的烧烤摊位上，醉酒的人一手拖着脑袋，一手举着手机，大拇指漫无目的的划动着。
“我说吉安，你别不信，爱得深了，才不会容忍那个人不属于自己。“何清扬继续大着舌头的絮叨着，坐在他对面的人依旧无动于衷，若不是指尖仍划动着，险些要以为人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似乎是瞥见对面的人锲而不舍的直直望着自己，傅吉安才悠悠地放下手里捂得发热的手机，回道：“信，我信。”
明明话题是由他自己挑起，可那一幅漫不经心的样子，又像是对这个话题丝毫不感兴趣。何清扬瞧着他一幅兴致缺缺的模样，也有些不开心了，嚷道：“嘿你小子，明明是你叫我出来喝酒，怎么像我生拉硬拽你来的似的？”
傅吉安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只见他又抓起桌上仅存的一瓶酒，用桌角磕开瓶盖，朝他举了举，便对着瓶口闷头喝起来，何清扬没见过他这么不要命的喝过，也明白过来，这家伙想是又有什么想不开的事了，他斟酌着试探道：“前阵子我出差到总部，你猜我见到谁了？”，知道对面的人不会接茬，他一口气没换地自问自答，“你以前同班同学，何君妍！”
果不其然，对面的人被他来的这一下子，准备搁桌上的酒瓶子“哐啷“一声摔在地上，还大难不死的滚了几遭，只见人有些恍惚地看着他，问了句：“你说…谁？”
“何君妍呐，你小子高中那会儿就暗恋人家，到大学了还拿人姑娘的照片当屏保，怎么着，忘记了？“何清扬一脸奸计得逞的调侃着。
傅吉安似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何清扬是他大学本科同一个导师的学长，后来发现两人还是高中校友，便走得近了些，私下里也曾谈起昔日高中时的风云人物，何君妍便是其一，用何清扬的话来说就是，何君妍就是当初他们众多男屌丝们高三生涯的一味调味剂。
傅吉安觉得胸腔处几乎休眠的心脏似乎在缓慢复苏着，渗透在四肢百骸的血液像是一瞬间得到召唤，有序而又喧闹地涌向心口，他握了握发麻的手，试图缓解因为过于急促的心跳带来的麻痹感。半响，才回道：“记得。“
何清扬瞧他这副反应，也知道这人怕是还没走出“何君妍“三个字呢，他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捞起地上试图滚上大马路上的酒瓶说道：”我可听说了，公司里头可好多人抢着要给人小姑娘介绍对象呢，这个国庆就安排了一个，来头可不小。“
这话方出，傅吉安只觉得刚暖起的身子一瞬间又坠入了冰窖，他僵着嗓子开口：“她要相亲？“，何清扬看他这样子有些不忍心，但还是回了他：”嗯。“，想了想，又说，”现在什么感觉？难受吗？甘心吗？还是试都不试就打算放弃吗？“
傅吉安点了点头，不知道在跟谁赌气似的回道：“难受。不甘心。不试。“
听了这话，何清扬气笑了：“嘿你这！气死我吗？当初你怂就算了，人家一朵娇花不是你能肖想的。进了大学，为了拿下校赛好几次拼到胃出血，终于混得也算个样子了，既然还想着人家，不追还打算留着每天晚上意淫吗”
何清扬一番话虽糙，但尚有道理。傅吉安在得知何君妍的消息后无疑是起了追求的念头的，但听闻她准备相亲后，又怯了场，特别是那句意味深长的“来头可不小”，几乎是刺了他一下，明知她相亲是件极正常的事，他还是无法忍受的生起了气。他知道，何君妍那个人，如果不是自己愿意，没人能强迫她，相亲她是自愿的。
这个认知，让他无比的挫败，尽管，他明白她相亲与否与他并没有任何关系。
可没人知道在此之前，他内心里曾隐隐期待，骄傲如何君妍，也许心里也悄悄地为自己辟了一方土地。虽然无数次的告诫自己不要痴心妄想，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曾自以为是、自作多情地以为，她也许在等他。
可何清扬带来的消息无一不在告诉他，她没有在等他。
困于爱情中的人，果然盲目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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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醉醒来，入目是刺眼的阳光，昨夜里忘了拉窗帘，楼下庭院里传来汽笛声，傅吉安嗅了嗅满屋子难闻的气味，起床抓了身衣服冲澡。
冲完澡，穿好衣服，就要到楼下吃个早饭的傅吉安，听到了楼下客厅传来的人语声，他顿了下脚步，倚在走廊的栏杆处顺势往下望，是表叔来了。
宿醉后头还有些晕，傅吉安干脆把手臂交叠在扶手处，下巴靠上去，像小时候那样看着底下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细声交谈。
“嫂子，过几天我就要去西部支教了。“
“怎么突然想要去支教了？学校里不是教得好好的？”
“就想到处走走，做点有意义的事。“
“那你在外面要多注意安全。“
“我会的，你和吉安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有多少年过去了？现在他们已经学会心平气和的说告别。都已年过半百的两个人，行为举止里再也没有昔日青梅竹马的痕迹，有的只是兄嫂和弟弟的相敬。
有时候，错过未必是一件坏事。它打磨了表叔的一身傲气，也给了母亲最为珍贵的爱情。
傅吉安想起了昨夜里冲动下发给她的微信消息。
吉安：能见一面吗？
君妍：我有约了。
吉安：那什么时候有空呢？
君妍：我这个假期都有约了。
吉安：好。
他翻开和她的聊天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是凌晨一点发出的。他想，也许就这么结束，也挺好的，很多时候，未必得到才是好的。她会找到一个和她般配的人，而自己也会在时光里忘掉她。
正准备收起手机下楼，突然一条消息提醒跳出来，他心里咯噔一下，点开，是来自师兄的。
师兄：看到没，君妍在时代广场，那儿离你家不是挺近的？
师兄：[图片]
师兄：旁边这男的是不是她相亲对象？挺帅啊。
消息还在接二连三的进来，他没再往下看，只点开了图片，因为太过熟悉，他几乎是一瞬间就知道她是在哪个地方哪家店哪个座位，她的身旁根本看不到人，而是一片衣角。
昨夜里，他就屏蔽她的朋友圈了，他知道等她完全从自己的生活里淡去，总有一天他能放下，可这一刻，他不知道师兄告诉他这个消息，他该感激还是埋怨。可是心里的某个角落，在越来越大声的叫嚣着告诉他，去找她！去找她！
他不做停顿地飞快下楼，在两人诧异地目光下向表叔借了车，车子流畅地驶向了曾经最熟悉的地方，未名书屋。几乎每个周末学校补习结束，他总会去到那里，坐在窗边视野最好的地方，摘掉耳朵里扰人的东西，看书，也看她。
他以为，这会是他心里永远的秘密。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希望…
当他赶到那里，看到曾经那个角落只剩下一个西装革履的人在细品着手里的咖啡。心里某处陡然空了，像多年的於堵被疏通，又像嵌在肉里最坚固的鳞片被生生撕下。风呼啸着从鼻腔涌入那片空旷。
“傅吉安？“
谁？
听到久违的呼唤，他愣愣的转身，看着面前像是搭乘时光机而来的女孩。恍然间像是看见了曾经那个总爱坐在最吵闹的地方静静看书的人，那时候的他不敢离她太近，只找了那间24小时营业的西餐厅对面的书店，看着她丝毫不受干扰的温书，心里想着，他们可真不一样，他是个很怕吵的人，她却喜欢往人群里钻。
可是，他们却同样享受独处。他知道，她内心有一汪宁静的海，那是他向往的地方。
傅吉安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何君妍，呐呐地开口：“你去哪儿了？”
这话问得可真没有道理。可对面的人还是回答了，她说：“去了下洗手间。”
他像是忽然醒悟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为什么站在这里？为什么和她说着话？他尴尬地挠了挠头，心虚解释道：“我陪我妈来这逛逛，这么巧碰到了你。”
何君妍面无表情：“哦？伯母呢？”
本是一句托词，傅吉安没想到她会反问，有些慌乱地圆谎：“她…她也去洗手间了。”
何君妍听完笑了笑，嘴角带着一抹嘲讽：“我刚出来，没有碰到真的是太不巧了。”
傅吉安没想到今天的何君妍这么尖锐，心里一阵失落，随口找了个借口走人：“你还有人在等，我去前面等等我妈。”
话音一落，再也维持不了风度，慌不择路地走了，擦肩而过那刻，他有些恍惚地想：这次是，再也见不到了吧？
傅吉安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心里是漫天盖地的难过，他想，熬过去就好了。可不知过了多久，前行的脚步被打断。他有些难以置信的低头看着的手腕，覆在上面的是一只纤细的手，每一个关节都在诉说着它的柔弱。他几乎没办法想象，这样一双手想要抓住自己，要耗费多少勇气。
傅吉安没有转身，他听到身后的人用几乎是颤抖的声音开口：“从前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很自卑的人，但后来我发现其实不是，相反你太骄傲了，所以你永远都接受不了你的残缺和狼狈。
当初你参加十佳歌手比赛，我看见站在台上的你，那时候我才知道，很久以前的你一定也是像星星一样耀眼的人。你不甘心，你从来就不甘心变故带给你的一切。也因为你的骄傲，所以你容不得一丝一毫我拒绝你的可能是吗？你才不是为了我好。“
话说到这里，傅吉安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松开了，几乎是在同一秒，他抓住了那只手。转身的时候，他看见何君妍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睛，还有嘴角一抹意味未明的笑。
时间像是被无限拉长，傅吉安始终没说话，只是攥紧的手再也不愿意放开。他看见被唇膏染得艳红的嘴唇再次开口：“高考结束那天，我在教室等你，可直到日落天黑，你都没有再出现。”
他不知道的。他不知道，那时候她在等他。如果，如果他知道…
又会怎么样？
不够成熟的他，阴郁厌世的他，一无所有的他，能否牵起她的手走到最后？
未必。
他看着眼前已经脱去青涩，愈发成熟娇艳的人。从前他一直以为，这场暗恋从头到尾都是自己一个人的坚持，他想象不出，她到底是在怎样的爱着自己。他又怎么值得呢？值得这么好一个女孩子。
得不到回应的何君妍几乎要哭了，情不自禁地哽咽着：“我很讨厌我自己，无时不刻都在分析着你的我自己，它让我不自觉的关注你、靠近你，以至于到后来再也没办法把你从心里拔除。我常常告诉自己，是因为我见过的人还不够多。总有一天我会遇到更好的人，然后，忘记你。可是不行啊，每次总在我以为自己早已忘记你这个人时，都会有某个关于你的消息闯入我严防死守的世界。 “
直到此刻，傅吉安再也无法忍受地将人揽进怀里，然后就听见埋在自己胸膛处的人用委屈得不行的声音，控诉着：”你有时候，真的很讨厌啊。“
那一刻，他只觉得一颗心快要融化，万语千言到了嘴边只剩下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这么久。
可是，何君妍，你知不知道你没办法后悔了？
他，不会再放手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对抗挽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