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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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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星星点点,灯火通明。
鹅毛大雪清扫了所有噪音,车声以及人声。
傅戎拉上大衣,斜靠在墙角抽烟。
他一掌摊开,贴附在墙面上,任由刺骨的寒冷浸入骨髓,不留丝毫缝隙。
唯有这样,才可熄灭他心底源源不断地涌上来的痛意。
“呼……呼……”
……
“哒。”
突然,一支带火星的烟头落在地上,片刻间就被洁白的雪嗞喇得吸进了深处,周围留下点点褐色烟灰,扎眼得很。
傅戎低头,正抬脚打算捻灭……
看着一堆得烟头,傅戎突然清醒了一般,腹部一股怒气直冲心脉,他狠狠抬脚来回搓了搓。
踩得似是他的心。
行,温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依然能折腾我。
……
“先生,您是哪里不舒服么?”
傅戎抬眸,眼前站着一位绅士有礼的年轻男孩,浓眉大眼,甚是清朗。
“没,我出来透风。”
男孩被抬头的傅戎看得胆颤心惊,他眉眼狠戾,不带一丝感情,似那高原凶狠刚捕猎回归的狼,凶煞异常,他抿抿嘴尴尬地笑,腼腆中含着真切:“那先生如果有需要的话请叫我们。”
“嗯。”
男孩走后,傅戎又吹了一阵凉风,待血液凝滞下来后,他单手插兜,迈着长腿反身而入。
……
室内已没有听了让人莫名心酸的曲子,傅戎情绪放松下来。
忽来心意想去洗把脸,于是又勾转左腿朝前走去。
没走两步,他就停下了脚步。
耳内传来这样一段对话。
“温越,你快吃,没看景少今儿这么大方,你总不能不给他面子吧,再说你够瘦了,不需要减肥。”
年轻女子打趣怂恿的笑声传来。
傅戎心脉似又活跃起来了,五脏六腑都随着那道声音跳动着。
喉头有些紧张,他发现自己没出息地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急切地想听被唤“阿越”的人说话。
等了一个世纪这么长的时间。
终于……
……
“好。”
女子轻笑一声,糯糯甜甜的嗓音随着空调传来的热风热浪一起钻入耳朵,那热流,毁天灭地,却也牵扯心肺,动不得,碰不得。
他僵着,靠在过道边的长椅上不敢大声喘气,像病房里极度虚弱不堪的病人。
他怕……怕这一切都是假的。
***
“温小姐,听小雅说你这些年一直在莫斯科进修?”
温越正打算起身盛汤,不料景恒居然这么……开门见山,问她。
她不自在地坐下,将头发捋到肩后。
瞥了一眼正奋力埋头大吃大喝的人。
周小雅自动忽略右手旁杀气腾腾的目光,仿佛视线之内只有美味菜肴。
这女人……真拿她没办法。
温越对着景恒淡淡一笑:“没有,我在莫斯科呆了没多长时间,就去了圣彼得堡。”
“原来是这样。”
景恒注视着眼前女子,行为得体,不骄不躁……可却无形之间隔着距离,不许他人靠近。
有意思。
景恒不再问她,和周小雅攀谈起来。
正好温越落得个清静,她着实不想提那段时光。
她端起茶盏,小酌一口,眼神迷离起来,不自然地飘到了窗外。
又是一年冬雪……
窗外白茫茫一片,明明不是强烈的色彩,却也刺得眼眶干涩起来。
……
突然,一颗头颅凑到温越耳边,惊得她起了一身毛。
周小雅偷偷小声道:“温越,你身后有个男人注视你很久了。”
“什么?”
“男人,我偷偷打量过了,挺帅的,你要不要扭头看看。”
“不看。”
温越果断拒绝。
这里还有个男人没打发走呢,这又看上另一个了?
她对小雅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思维,已经不是跳跃性了,简直是飞奔。
“似乎是个军人。”
温越小声惊呼:“这你都知道?”
面前景恒挑起眉毛看着她俩,似乎对听到了她俩的谈话。
她邀饮一杯,急忙打破尴尬的气氛。
趁着喝酒的空挡,她碰碰周小雅胳膊,提醒她:“景恒看着你呢。”
周小雅却不闻不问,像打了鸡血,时刻注视着另一个男人的一举一动。
突然,她掐了温越的大腿:“那男人走过来了,走过来了……”
温越真想白她一眼。
这还有个男人呢,咱能不能注意点。
深呼吸,深呼吸……不与小人计较也。
温越舔舔干燥的嘴唇,准备找个话题。
……
“你好,傅戎。”沉稳有力,富有磁性。
不比少年时那么清朗宣扬。
雪大了,又一次洗刷了天地,透亮无暇。
“傅戎?”
温越疑惑,不知这问话是她说的,还是周围伙伴说的。
只知道此刻她没有勇气回头……一丝都没有,只能僵硬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不安的坐着,一动不动。
温越原本干燥的嘴唇此刻更来劲了,长时间没有得到水的滋润,已经裂开,干巴巴的疼。
傅戎不再开口,只是那目光如炬火般明亮。
他等着她,回应他。
眼前的人一如既往地清瘦,可惜……他没这个福分将她养胖。
*
周小雅细细打量,眼前男人肩胛开阔,身姿飒爽,眉眼□□,唯一不匹配的是那双眼睛,凌厉坚韧,似含刀光,让人多看一眼都要胆寒。
他是军人。
周小雅揣测。
他胸前别着蓝色徽章,但看不太真切。
空军
周小雅来了兴致。
她瞥了一眼正襟危坐的温越,不禁咂嘴摇头。
不搭,着实不搭。
虽然她不想承认,温越比她温柔比她体贴,但要说她和眼前这位彪悍的男人有关系,她是打死也“有点”不相信的。
可是温越和这位帅气的兵哥哥之间确实涌动着一股暧昧的气流。
有戏。
……
周小雅起身,笑脸相迎:“温越朋友?”
傅戎一愣,不禁自嘲,片刻恢复自然,他淡淡开口:“算是。”
周小雅推搡温越:“温越,你朋友。”
温越纠结着,是站起来像普通朋友那样打招呼还是落荒而逃干脆不见,她还没有抉择好。
傅戎低头看着落在沙发上白皙纤细的手指逐渐往一处靠拢,他就明白了,这女人,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跑,真当他瞎是不。
“起来。”
短促不容拒绝的命令。
温越听得一颤。
这男人如今怎么变得这么“凶残”。
其实刚说完这话,傅戎也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他仅仅是想让温越抬头看他,不料一张嘴,就变成训练小兵的语气。
周小雅到是幸灾乐祸得很,兵哥哥就是不一样,威风有气质。
自然,她也是怕得要命,此时她也没胆子再些什么。
她扭头巡视景恒,不料这家伙早闪的没了影。
这下,小雅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不得已在傅戎冷冽的目光下小心翼翼地觍着脸附在温越耳旁:“阿越,我去个洗手间,你们聊,当然,那个要是走的话也不用通知我哈,到家了给我回个信息就行。”
温越嘴角抖抖,这女人,真……势力。
……
好吧,总有一见。
温越不在扭捏,大大方方地起身,对着眼前男人桀然一笑:“傅戎,多年不见。”
是啊,多年不见。
你也知道是多年。
傅戎沉沉地盯着温越灿烂的笑脸,想从其间找寻点异样,哪怕一丝,至少像他现在这样很紧张,很无措,这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
然而,她那双眼睛依旧在人畜无害地笑着,里面光彩流动,缤纷万千,唯独没有丝毫对他要解释的歉疚,只有面对多年不见的老朋友的惊讶与坦然。
难道他等的这么多年就是一个笑话?
突然,心脏处似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砸了一拳,筋脉断裂,滔天的血液直冲大脑,眼前紧接着就是一阵晕眩。
从没有过这样难忍的感觉,哪怕他曾在拉萨维防不小心遭了敌人一弹。
这爱情,真是让他摧心挠肝的疼。
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脸,他心里一阵翻涌。
“你过来。”
不许她拒绝。
傅戎径直扯过温越的手臂转身就走,他知道他使的劲大,但……弄疼了她,他才能好受些。
他就是这样无聊又不争气,可是又能怎样呢。
……
雪下得令人心凉,即使车中源源不断地输送着暖气,但温越的手依旧热不起来。
自从被傅戎拉进这黑色路虎,温越就一直坐在副驾驶上胡思乱想,总害怕他问些什么,却又害怕他什么都不问。
偶尔,也会盯着手腕处被傅戎拉扯产生的红印子晃神。
从前……他不会这么对她。
…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倏然,思绪被打断,温越被迫转移视线,看着身旁坐得笔直严挺的男人。
他望向窗外,呼吸清浅,皑皑白雪折射室内的光打在他脸上留下一层淡淡的阴影,让温越莫名觉得有种不真实的温馨。
时间仿佛过得很慢,他也似乎从未开过口。
……
正当她恍惚之际,傅戎提醒她。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这样盯着男人看很不礼貌?”
沉思许久。
温越仰首正要回答,冷不丁碰上男人直直端视的目光,他皱着眉,表情微冷,似乎极不耐烦。
温越心口一窒,答不上话,被他冷漠伤人的语气抽干了所有心力。
她想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