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不负卿》雁渡yd

27、百花深处终：断章因果（中）

　　悟空没功夫关注他心里的忐忑，从落座了，他的眼神就没法从坐在国王下首座位上的人身上移开了。

　　那人坐在尊位，却是为所有人所陌生的，故而时不时会有人向他投去打量的目光，暗自揣测这个眉眼清俊、气质疏朗的青年的身份。

　　他只对悟空笑了笑，在发觉他盯着自己的时候，偷偷眨了眨眼。

　　悟空气极反笑，转眼去看别人。

　　玄奘摸摸鼻子，例行思考自己该如何平息他的火气。

　　傍晚，宾客都来得差不多了，国王仪仗才姗姗来迟。

　　奎木狼亲自扶着他进殿，国王看起来比初见又苍老了不少，脸上的笑看着也有几分勉强。

　　最尊贵的宾客入座，仪式自然也到了开始的时候。

　　奎木狼神采奕奕地来到大殿阶上。

　　“在下常年居于山中，不知俗世大婚礼仪。今日将诸位聚到此处，也是为了给我与百花羞公主的大婚做个见证。虽然我们已经相爱多年，但公主生于斯长于斯，心系故乡，故而还是想得到都中亲友们的祝福。希望我们这突然的安排，没有打扰到大家。”

　　“理应如此，驸马这说的是哪里的话？”

　　“老臣们也算是看着公主长大，有生之年能见到公主得以平安归来，还要大婚，甚是宽慰。”

　　“驸马一表人才，真乃公主的良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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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臣七嘴八舌地祝福起来，虽然这事发突兀，而且多有令人疑惑之处，但国王都安安稳稳坐在上面，自然不是他们能操心的。

　　奎木狼抱拳：“在下在此先替公主谢过了。”

　　他话刚说完，就听得吹打的声音由远及近，在殿外便可看到远处的红色仪仗宛如一条长龙，缓缓靠近。

　　一名宫女率先进门通报：“驸马，公主车驾马上便到。”

　　他唇边的笑意不自觉地加深，快步走下殿阶，穿过殿堂。

　　遥望着殿下的车驾停下，有人替公主打起轿帘，一只葱白的柔荑从中伸出，搭在搀扶她的宫女手臂上。那熟悉的身影此刻身着凤冠霞帔，盖头下是今日只允许他一个人欣赏的容颜。给了她一场光明正大、明媒正娶的婚礼，想来她现在是笑着的吧。

　　她在拥簇下，慢步穿过人群，向他走来。

　　原来这就是凡人的婚礼吗？随着她一步一步走近，好像每一步都踩在他心尖上，连蟠桃宴都不曾心起波澜的他此刻居然有些紧张焦灼。

　　她行到长阶之下，似心有所感，微微抬头。

　　虽然隔着盖头，这一眼却让两人都有些恍惚。

　　“茵茵，届时我聘你为妻可好？”

　　她眼眶竟然有些湿了，好像有一个遗落的很久的心愿，突然在这一刻离她前所未有地近 。

　　迈出的脚即将踏上石阶，耳边骤然响起尖锐的声音，一个带着红色拖尾的烟花划破薄暮，突然冲上天际，炸裂开来。

　　她感到身旁扶着自己的手突然用力，把她往外扯去。

　　整个如同长龙般整齐的队伍瞬间散开，有三分之一的人猛地掏出了兵器，向自己身侧的人砍去。

　　百花羞感到有温热的东西溅到了自己的手上，耳边响起惨叫声，紧接着就被人挟上马背，盖头也掉落在地 。

　　烟花炸开的时候殿内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悟空已经站起了身，本来要迈出去的步伐顿了一下，回头发现玄奘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你俩照顾好师父和老国王，我去去就回。”

　　“师父？哪有师父？”

　　“国王旁边坐着的那个年轻人就是。”悟空不耐烦了，留下话就消失在座位旁。

　　“他有火眼金睛，我们又没有，我看这猴子真是越来越暴躁。”

　　“二师兄，你少说两句。”

　　悟空出去后先是变做一只飞蛾落在奎木狼头顶，站稳了环视四周，眼前的场景让他也感到很意外。

　　方才整齐的公主护送公主的仪仗队伍已经七零八落，不少人受了伤甚至被一刀毙命，血染红了石板路。持刀的人虽做宫人打扮，肃杀气却藏都藏不住，突然出现的那个骑马的人载着百花羞就向这处宫门外冲去。

　　悟空耳朵动了动，接应的人就快到门口了，不单是这处宫殿，整个皇宫外都被人包围了。

　　奎木狼反应过来，眼睛气得都红了，他顺手拔下自己头上的玉簪，猛地掷了出去，玉簪像一道白色的流光，带着破空声向那马上的人追去。

　　还有十几步的距离，几息就能带公主到宫门外去了。

　　他心情刚放松了一些，忽觉后心一痛，低头便看到一枚玉簪的尖从他心口穿了出来。

　　他眼前发黑，手上也渐渐失了力道。

　　看到那人跌落下马，马匹一时失去控制，受惊狂奔起来，马背上的公主看起来岌岌可危。

　　还好宫门外接应的人已到，为首的俨然是凌长庚。

　　他反应极快，骑马去接，趁骈行之时拉住了公主的手臂，在距离最近的时候一把把公主拉了过来。

　　百花羞抬头看了他一眼，她盘好的头发都散落下来，满眼惊惶，认清来人之后才紧紧抱着他的腰啜泣起来。

　　“公主莫怕，臣来救你了。”

　　今日成亲，奎木狼特地听了公主的话没有带刀，她说不吉利，却没想到今天会有这一出。

　　他早就看这将军看公主的眼神不对，要不是公主拦着，他当场就把他杀了。

　　一念之差，如今他却要看着自己的妻子在别人怀里，双目充血，他恨不得现在就上去把那男人撕了。

　　他从殿上飞掠而下，如一只扑食的鹰隼，红衣猎猎，直奔凌长庚而去。

　　凌长庚的部下们一边骑马赶来，一边高声提醒他：“将军小心！”

　　凌长庚手中长枪一摆，匆忙接了来自身后的致命一击。

　　奎木狼被他长枪格了一下，微微止了来势，凌长庚却是直接从马上飞了出去，他感到五脏六腑都要被冲得移位了，右臂更是爆出血雾，瞬间失了知觉。在他失去平衡从马上摔下去之际，最后用左臂把百花羞护在了怀里。

　　百花羞的喜服已经沾满了血迹。

　　“长庚，你怎么样了？”她从他怀里挣扎着坐起来，手颤抖着停在他被血染红的右臂旁。

　　奎木狼就站在他们面前，满眼嘲弄。

　　“这样的凡人也敢来抢亲吗？”他扫了四周的士兵一眼，他们没有一个敢上前来，“在神面前，再多的凡人也不过是蝼蚁。”伸手把凌长庚落在一旁的长枪召到手中，挽了个枪花，忽然枪尖一划，直直向着还在地上的他刺去。

　　百花羞根本没有回头看奎木狼，但听到身后的利器破空声还是下意识伏在凌长庚身上，想要用背护住他。

　　凌长庚睁大了眼睛，想要把她推开，却没有力气，只能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声音，徒劳地阻止她：“不要……”

　　枪尖在离她只有一寸的地方堪堪停住。

　　奎木狼看着他俩。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百花羞转过头，哀求道：“奎木，我求你不要杀他。”

　　“如果我一定要杀他呢？”

　　“那你最好能将我们二人一同杀了。”她展开手心，里面是他的内丹，明明手里攥着他的命，她却不敢看他的眼睛。

　　奎木狼面无表情，半晌，他笑了一声。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笑起来，越笑越大声。

　　可能只有在悟空这个角度才能看到他眼角划过了一滴泪。

　　“你想让我死？”

　　百花羞有些慌乱，凌长庚握住了她的手腕，让她镇定了下来，她仰头看着他：“不是我想让你死，是你想让我们死。”

　　“我只想让他死。”

　　“那我也不独活。”

　　她此刻倔强的神色，像极了她。

　　“那……”他眼里血色渐渐褪了，好似慢慢冷静下来，“我们就一起死了吧。”

　　他后半句声音很轻，百花羞看着他，有些茫然不解。

　　下一秒枪尖已经刺了下来，悟空听到他那句话的时候就知道不妙，连忙变成人形，在枪尖就要刺进去的时候飞起一脚，长枪受不了他的力道，直接断作两截。

　　百花羞胸前的衣服已经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渗出点点血迹。

　　她刚才在生死之间，下意识手已经用上了力气，奎木狼的内丹出现了一丝裂痕，庞大的灵力开始外溢。

　　发现这一点的她连忙松手，慌忙用另一只手想要把灵力的缺口堵住，却是徒劳的。

　　悟空扼住还想要冲上来的奎木狼，冷声道：“你内丹破了，一息就是百年修为，现在找太上老君救命还来得及。”

　　“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我给唐三藏下了毒，你想让他死？”

　　悟空手的力道极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我想让你死。”

　　他最后一丝怜悯也尽去了，不管什么苦衷执念，算计他师父，就活该身死道消。

　　“公主，符。”他制着奎木狼的双手，只能求助身后的公主。

　　“好。”百花羞才回过神来，咬破自己的手指，在空中画符。

　　符咒将成，悟空能感受到他的力气也越来越小，抓住时机将他双手反剪，一脚踢在他膝弯，迫使他跪倒在地。

　　血色符咒悬浮在他眼前，百花羞前面都画得很流畅，却停在了最后一笔。

　　“再拖他俩一起死。”悟空看了一眼快要昏迷过去的凌长庚。

　　她身子一颤，闭上眼画下了最后一笔。

　　符咒融入他的眉心，悟空感受到手下的人已经没了反抗的力道，便也松了手。

　　“现在上天，还能保你一命。”

　　奎木狼没听进去，他面色苍白，呆呆地盯着百花羞。

　　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百花羞被吓了一跳，但没有躲开。

　　“对不起，”他低声道，倏而温柔地笑了笑，“我又来迟了。”

　　“来迟了，你还来做什么？”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说这句话。

　　“你说得对。”他的手包着她的手，轻轻抚着她的指尖，忽然用力。

　　百花羞连忙想要把手收回去，可是已经迟了，金白色的内丹，碎在了她的手心。

　　温和的灵力，一点点渗到了她的经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