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们回转的青春》山河笑

39、伤心

　　蓝元威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高大的男子正在小心翼翼地给一个长发及腰的年轻女子擦手，那女子似乎想要自己来，却未能遂愿。
　　“哥，逸尘姐姐。”蓝黛先打了招呼。
　　“请坐。”蓝乔就像招待普通的客人一般，极为有礼貌。
　　李逸尘想起方才蓝乔的嘱托，便站了起来。
　　蓝乔将她按到椅子上。
　　“逸尘姐姐，茶叶呢？”
　　“厨房吊柜绿色的第二层。”李逸尘顺口打道。
　　蓝元威看着蓝乔，若是李逸尘看得见的话，就会惊叹这父子两人实在是太像了，高大精瘦的身材，相似的五官，不同之处便是蓝元威面上永远带着一丝微笑，蓝乔则是冷冰冰的。
　　“你好。”蓝元威对着李逸尘打招呼。
　　“您好，我称呼您为叔叔？”李逸尘猜测道。
　　蓝乔眉头皱了皱，没说什么。
　　“可以，你就是蓝乔的女朋友啊，真是不错，大方得体的很，蓝乔有福气。”完全一副长辈的口吻。
　　李逸尘面色微红：“谢谢您的夸奖，师兄待我极好，我这段时日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蓝乔忍不住插话：“你好好说话，怎么就叫给我添了不少麻烦。”
　　李逸尘无语，寒暄，大哥，您这是有多么不待见这人啊。
　　“我跟逸尘是吧，我们聊几句，你们回避一下。”蓝元威微笑道。
　　蓝乔看了他一眼：“我不放心，我陪她。”
　　“不行，你应该知道心理医生的治疗过程。”
　　“那就算了，不麻烦你了。”蓝乔毫不客气。
　　李逸尘听这话有些针锋相对了。
　　蓝元威并不生气，转而问李逸尘：“逸尘怎么想的？要不要他留下来听我们聊天？”
　　李逸尘毫不犹豫：“师兄说了算吧，我听师兄的。”
　　“你可真是夫唱妇随。”
　　蓝黛小声说道：“哥，以前看心理医生你也没有陪在逸尘姐姐身边，这次我看你先回避一下，要是逸尘姐姐觉得不方便了，我们就喊停。”
　　蓝乔拍了拍李逸尘的手：“你一个人行吗？”
　　李逸尘勾下他的脖子：“他要是说你坏话，我可以骂他吗？”
　　蓝乔讶然，吻了一下她额头，小声道：“只要不动手，你随便。”
　　蓝元威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了一下，这两人是把他们当成灯泡了。
　　轻轻的关门声传来，李逸尘有些紧张，喝了口水。
　　“我姓蓝，是蓝乔和蓝黛的父亲。”蓝元威开门见山的地表明身份。
　　“啊。”李逸尘除了惊讶之外，有些不好意思了，方才还问他儿子能不能骂他呢。
　　“你不要紧张，你与蓝乔感情好，我很开心。再说了，我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合格的父亲了，我不会对你们造成什么影响的。”蓝元威的话中有一丝落寞。
　　“我没有听蓝乔提起过您，很抱歉。”李逸尘站起来后微微欠身。
　　“你坐吧，逸尘，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吧？”蓝元威很客气。
　　“可以啊。”
　　“我这次来是存有私心的，我与蓝乔已经十七年没有联系了。”蓝元威黯然说道。
　　李逸尘抿了抿嘴：“叔叔，你不会是要我帮忙吧？要我缓和您与师兄之间的关系？”
　　“倘若我说是，你会答应吗？”蓝元威的口气中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不会。我与师兄相识至今，他从来不强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我也是这样的想法，您与他的事，不管谁对谁错，我只会站在师兄身后。”李逸尘的话意思很清晰。
　　蓝元威没想到这个温温柔柔的姑娘说话如此干脆，笑了笑：“那就当我没有说过。你还真是把蓝乔看地重。”
　　李逸尘羞涩地笑了笑：“师兄这人很好，他是外冷心热的人，就是不知道我的眼睛什么时候好，把他拖累在家里成了家庭煮夫了，挺对不起他的。”
　　蓝元威低声道：“我倒觉得这小子乐在其中，你这眼睛给了他一个专心经营小家庭的借口。”
　　“叔叔为什么这么说？”
　　“我觉得他乐在其中，其实也与我当年的错误有关。我与他们的母亲在蓝黛出生后不久就离婚了，她们的母亲带着孩子回了渝都乡下生活，后来在蓝黛五岁的时候因病去世了，当时陪在他们身边的外祖母也伤心过度离开了人世，我当时赶了回来要接他们来陆洲生活，但是蓝乔拒绝了我，当时他才十五岁。”
　　李逸尘静静地听着，师兄十五岁就这么有主见了。
　　“就连蓝黛的抚养他也不让我插手，他自己安排的妥妥当当，他请了一个远房的亲戚来照顾蓝黛，自己申请了走读，初中、高中、大学，带着蓝黛，在蓝黛读大学前，他们一直在渝都生活，我后来得知他本来打算是在陆洲大学读研究生的 ，可是为了蓝黛又在渝都一所不起眼的大学里读完了研究生。”蓝元威的话里充满了苦涩。
　　“叔叔，你不用难过，我觉得师兄是个有担当、有责任的人，您看，现在蓝黛也好地很。”
　　“是啊，我没有参与他们的成长，他们两人再长长的人生旅途中相互扶持走到了现在，如今又有了你，我更是没有资格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
　　李逸尘叹息道：“其实，叔叔您高看我了，我这个人也有私心，我与师兄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他很好，可是我这眼睛不好的话，我是不打算在陆洲待下去的。”
　　“你这眼睛我看了检验报告，陆洲医学在全国都是能排上号的，我看还有不少专家的诊断书，都只是暂时性的失明而已，你为什么这么没信心啊？”蓝元威带着一丝好奇问道。
　　“叔叔，您刚才也说了师兄为了蓝黛牺牲了很多，那是他们是亲兄妹的缘故啊，我不是不相信师兄喜欢我，可是若是一方付出更多的爱情能持续多久呢？一年，两年，甚至十年吗？我现在真的算是一个废人了，每日只是坐在这里，听着他跑进跑出地围着我转，这对他太不公平了。”
　　“你这样说，他会很伤心的。”
　　“有句话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过：没有治愈不了的伤痛，没有不能结束的沉沦。”
　　“你有些悲观。”
　　“也不是悲观，我十四岁那年的时候，也是这样短暂性失明，可是那时候是我哥陪着我熬过来的，幸好那时候没有什么手机电脑之类的，我记得很清楚，只有一台黑白电视机。每天，我爸妈下田后，他打开电视机，给我放什么《西游记》啊，《三国演义》啊，因为看得次数多了，好多画面只要听到对白就会出现在脑海里了，我就是听电视，他一个大小伙子就做家务、做作业，时不时地跑来问我演到哪里了，要是演到他喜欢的热闹处，就叫他一声。要是我听烦了电视，他就带我去外面晒粮，我舅舅家有个老式的收音机，他找人修好后，我去哪里，他一手牵着我，一手提着那个收音机，给我放歌曲，还有连载的武侠小说，什么田连元啊、单田芳啊，我爸说他整理了一张纸，贴在收音机上，什么时间放哪个，一目了然。”
　　“你兄长很不错啊，也是个很好的哥哥。
　　“是啊，我看不到世界了，他就是我的眼，他不会以为我看不到了就嫌弃我，带我去赶集，路上遇到别的人嘲笑我，他就一个人打破了三个人的头，我父母直接惊呆了，他那时并不高，平常都是吃亏的份，不会打架。没想到啊，这一个暑假打出了一个孩子王名号来。”
　　“你很幸运啊。”
　　“我也这么觉得，反正万事有他在，我怕什么？我心里甚至暗自窃喜看不到也很好啊，反正有哥哥在，说实话，当恢复视力那天早上看到他那张晒得乌黑发亮的脸时，我还是有点小失望的。”
　　“你也真是调皮了。”
　　“我那时记得他经常说一句话：怕啥，我是你哥，有我呢。”
　　蓝元威静静地看着她说下去。
　　“可是，这种幸运在他二十三岁那年戛然而止了。我失去了世界上最爱护我的人，我们留着相同的血，他没有跟我扶持一辈子，自己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世上再无一人能像他那样没有条件地爱护我了，他仅仅比我大三岁，却包容了我所有的任性。”
　　李逸尘泪水流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今天吃螺丝了，北方人的苦恼就是怎么吸都吸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