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居离婚那些事》剪烛233

10、第十章

　　秦宋杨见到陈溪是在两个月后。彼时他已经在C市呆了很久，正准备放弃这里去另一个城市找陈溪。一开始秦宋杨以为，陈溪会救助残疾人中心，可是没有一个工作人员说见过照片上的女孩。会去哪儿呢，他沮丧地想，陈溪眼睛不好，正常人能干的工作她都干不了，也不能再写文章了，更不用说教书育人。但是那天他路上路过一家盲人按摩店，想起陈溪从前在家学过推拿。秦宋杨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在第九十九家按摩店，秦宋杨终于找到了陈溪。中饭时间，按摩师在一张圆桌上吃饭。陈溪坐的位置刚好朝着店门。秦宋杨看见她摸索着夹起一块肉，放进碗里，接着把碗端到嘴巴附近。饭桌上人多菜少，她吃的也不多。吃完了便坐到一旁休息，安静地听其他按摩师聊天。她应该做的不是很好，或者说还不熟练，店长说昨天有个客人投诉了陈溪，说她按摩时劲儿不够。陈溪羞愧地地站起来，跟店长说了一声对不起，下次会改进的。
　　秦宋杨的心好像被揪起来了，他觉得自己难过地喘不上气来。他走进店里，店长问他要什么服务，他说，我是陈溪的丈夫。
　　在场的人都鸦雀无声了，过了一会儿，陈溪站起来，试图摸索着墙壁往里面走。她动作太快，忘记拿盲杖，差点儿跌倒在地。秦宋杨上前抱住她，溪溪，我终于找到你了。他哽咽着说。
　　你怎么…她的语气中带着惊讶，又有几分惊喜。
　　什么也别说，和我回家好吗。秦宋杨迫切地询问。
　　我们已经离婚了。陈溪挣脱她的怀抱。
　　可以复婚。
　　可是我现在看不见了。她痛苦地说，我不愿意拖累你，你可以再娶一个健康的妻子，和她生儿育女，白头偕老。你知道的，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孩子。
　　我想要的只有你。秦宋杨再次抱住她。
　　可我…
　　溪溪，别说什么拖累不拖累。你忘记结婚誓词了吗，我背一遍给你听。
　　我们自愿结为夫妻，从今天开始，我们将共同肩负起婚姻赋予我们的责任和义务：上孝父母，下教子女，互敬互爱，互信互勉，互谅互让，相濡以沫，钟爱一生！ 今后，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富有还是贫穷，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无论青春还是年老，我们都风雨同舟，患难与共，同甘共苦，成为终生的伴侣！
　　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富有还是贫穷，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无论青春还是年老，我们都风雨同舟，患难与共，同甘共苦。他在耳边重复了这几句话。溪溪，我做你的眼睛好不好。他轻声问。
　　陈溪早已泪流满面，她以为她此生会在这山城孤独半生。此刻被秦宋杨抱着，她忽而生出许多勇气来。
　　是啊，难道所有失明的人都不配有伴侣吗，难道不能怀孕的夫妻都会离婚吗？她伸手抚平了秦宋杨皱起的眉头，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好。
　　和陈溪商量好，第二天就启程回家。他们辞别了这里的人，收拾东西往陈溪的住处去。她住的离店里很近，房子很小，小区也很旧。秦宋杨教育她，你怎么还是这么抠门，不知道换一个安全点的小区，这儿连门卫都没有。
　　陈溪据理力争，我这不是上班方便吗。你以为我现在走路容易吗？
　　空气又安静了下来。
　　其实我还是能看见一点的，陈溪小心翼翼地开口。就像现在，你站在我面前，我能看见你的轮廓。
　　还说要做我的眼睛呢，谁的眼睛这么爱生气阿。
　　秦宋杨无奈了，把她扶到床上休息。我下去买点东西，你还没吃晚饭呢。
　　买好晚饭回去，秦宋杨看到楼底樟树下有个男人带着帽子在抽烟，眼睛望着楼上的窗户楼上的窗户，只有陈溪的房间灯时亮着的。秦宋杨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个人的样子，哪怕是一个背影。他放下东西冲过去，王伟结结实实挨了一拳，王八蛋，还敢盯着她，秦宋杨怒骂。
　　王伟快速还手，很快就把秦宋杨揍倒在地。你娶了陈溪还和她离婚，你是人吗你，就因为她看不见了？
　　两个人都精疲力尽地躺在地上，秦宋杨问王伟要了一根烟，心不在焉地抽着。
　　你知道她为什么看不见吗？
　　她视力不好是天生的，平时用眼睛也不节制。后来，你对她做了那件事，她成日地裤，把眼睛都哭坏了。
　　你知道吗，她怀过你的孩子。
　　王伟一脸震惊，拳头硬了起来。
　　后来她拿掉了那个孩子。月子没坐好，出血住过院。半年以后，我们有了孩子。她不小心磕了一下桌脚，孩子就没了。秦宋杨猛地吸了一口烟。
　　其实本来不会有事儿的，之前那次把身体弄坏了，就没留住。
　　医生说，她可能，要不了孩子了。
　　秦宋杨双手抱头，低声呜咽。她可真够傻的，知道自己眼睛坏了，骗我和她离婚，还一个人跑到这儿，让我找不着她。
　　秦宋杨缓慢地站起身，将地上的烟头用力地踩了踩，他回头对王伟说，王八蛋，你真的把她害惨了。
　　他出了小区，重新买了一份晚饭，回来的时候大树下已经没人了。开门前他摸了摸脸，还好，肿得不厉害。陈溪应该摸不出来。
　　陈溪埋怨他怎么这么走才回来，还以为秦宋杨反悔了，回A市了呢。
　　溪溪，我发誓，我永远不放弃你。他言辞恳切。只要你别偷偷离开我。
　　永远不会了，陈溪拥住他，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回到A市，陈溪花了很长时间才能够不磕绊地走完房子，从前她没觉得这房子构造有多复杂。第二天两人就去办了复婚手续，工作人员大概是对他们两个人还有映象，只是对陈溪的失明露出了一脸叹息的表情。
　　秦宋杨真的变成了陈溪的眼睛，他开始试着戴眼罩走路，不到一会儿就磕了十几回。他心疼地不行，他的溪溪刚刚看不见的时候该摔成什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