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倒计时70秒》无味谓无畏

4、误会

　　拿着手机把所有留言和消息看完后，我还是退出了□□。然后刷起了新闻。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大事儿。我搜了搜那篇陈警官给我看的新闻，看着我的照片和旁边“疑似死亡”几个字，心里还是无法平静。那种“被死亡”就像是被所有人抛弃一样，感觉无助和绝望。
　　“姐，爸来了。”我的思绪从手机上移开，寻着时易的声音看到站在门外的爸爸。他老了，脸上皱纹斑驳，但还是看得出年轻时瘦削的脸。那黑边框眼镜也还是一样，安安稳稳地架在高耸的鼻梁上，就是没了以前一副学究的样子。那笔挺的西装革履还是没遮掩住圆鼓的肚腩。他就那样站在门外，手足无措的样子，眼神里充满了疲惫。
　　“爸。”我看着时易叫了他一声，然后把他接进来，给他椅子坐下。半天我都叫不出口，眼前这个人真的是既熟悉有陌生。在我印象里，爸爸还是清秀俊雅的模样，虽然常常会因为工作的原因一连几个月不回家，但是每次回来都会给我，我妈和弟弟带小礼物，然后带我们出去玩儿，陪我们在家做手工，给妈妈惊喜，陪我们看书，讲故事。那时我觉得爸爸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不仅人帅，学问也高，什么都会。可自从爸妈离婚，我见他的次数就屈指可数。因为我是怪他怨他的，怪他不要我和妈妈了，怨他把弟弟带走，让我们本来幸福的家变得残缺。可如今再看到他，眼里和面容的沧桑与疲惫让我险些看不出从前的影子。
　　“锦归，你没事就好，是爸爸对不起你们。”他抓着我的的手，声音颤抖着。
　　“爸。”他手上的老茧附在我手背上，像极了小时候他教我给毛笔字，教我做陶泥时候的感觉。时过境迁，纵使以前怪过他怨过他，可他终究是我爸，是为数不多的亲人了。我话音刚落，便看到他眼眶湿了。我从未见过他哭，他一直都是对着我们笑，即便再艰难的日子，他也总是笑着的。
　　“爸，别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吗？”我想抱抱他，抱抱这样脆弱的爸爸。
　　“是爸对不起你们。”他低着头，颤抖着小声说着，让我心里莫名一酸。
　　“好了，爸，姐才哭过，你就别再惹她哭了。”时易边说着边递给了爸爸一张纸巾，爸爸拿过纸巾，一直没有抬头，应该是不想让我们看到他的难过的样子吧。
　　“爸，你吃过了吗？”时易问道。
　　“吃，吃过了。你们吃了没？我订一些外卖怎么样？”他平复了一会儿心情，才抬起头看了看我和时易。
　　“我们刚吃过了。要不爸你喝点水吧。”时易又去倒水。
　　“好。”他点了点头回答道。“你这三年去哪儿了？我们都以为你死了，你妈妈她......”
　　“我知道妈妈去世了。”还没等他说完，我就回答了。“时易说妈妈是在我失踪第二年被车撞了。”我抽出手。
　　“是我对不起你们娘俩儿。以后你就跟我们一起生活吧，这样都能相互照料。”当我把手抽出来，他明显迟疑了一下。
　　“不用了，等我出院了，还有好多事要做。再说现在我都快三十了，早就该独立了。放心吧，我会好好的。”我不想去打扰他的生活，况且他的生活我也融不进去。
　　“好，不去就不去。那我给你章银行卡，你暂时先用着。”他翻着他的公文包，递给了我一张卡。我犹豫着要不要接。自从爸妈离婚后，我知道他定时给我妈打钱，但所有的钱我妈都存在一张卡里了，在我出国之前妈妈把卡给了我。但其实自从上了大学，我就没找我妈要过一分钱，所有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靠我自己做兼职和奖学金赚来的。所以这么多年，我都没有找人要钱的习惯，也没有拿别人钱的习惯。
　　“你赶紧拿着。等你出院有的是用钱的地方。”他见我半天没动，就把卡塞到我手里。“密码是银行卡号前六位。”
　　“谢谢爸。不过这钱就当是我借的，等我安顿好了就还给你。”我拿着卡，认真的说道。
　　看他顿了好久，才像叹气般的说了一个“好”字。我知道这句话肯定是伤他的心的，可是我真的没办法心安理得的拿着这张卡。
　　“好了，爸，你是不是也累了？看你那黑眼圈大的。要不我带你去附近宾馆休息一下？姐估计也累了，也要休息了，咱就不打扰她了。”时易应该是想打破我们那种尴尬沉默的氛围。
　　“是，是。你好好休息。这几天我就在附近的宾馆哈，你有什么需要的就尽管说哈。好好休息啊，我就先走了。”我看着时易和他走出去，就连背影都看得出他一身疲惫，让人心疼。
　　“爸，你也好好休息。”我还是说了出来。他回头望着我，眼里又是泪水，还未等它流出来，便转过头走了。
　　再后来几天，除了每天的检查和吊水，董警官来过两次，问了问我的情况之外，基本就是时易和爸爸在陪我。谁也不提妈妈，就像是一家人的默契，短暂的享受着家的温暖。
　　“爸，你当初为什么要和我妈离婚？”吃饭时，我还是如此破坏气氛的问出了我心里一直想问的问题。我看爸爸一下子停住了筷子，像是沉湎于过去。
　　良久，才见他开口，“其实当初是你妈提的离婚。”他放下筷子，“当初我还是工程师的时候，因为要随项目，一连好几个月都不回来，就连你出生我都没能赶上。”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我，眼睛里写满愧疚。“其实那个时候你妈应该是不舒服的。你妈那么要强的一个人，什么都没说。再后来因为家里先要个男孩儿，好传宗接代，所以我们都下岗了。虽然当时我和你妈都是知识分子，没有重儿轻女的思想，但还是敌不过老家那些传统老旧的亲戚，所以这才有了小易。我们下岗后，日子就变得艰难了。后来我联系一些老朋友，才试着做生意。刚开始真的不容易，每天早出晚归，忙着应酬，忽略了你们，等生意有了起色，反而更加忙了。再后来不知道你妈从哪里听说我和别的女人有问题，然后和我闹离婚。我当时也是憋着一肚子气，就同意了。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原来是这样。可是，爸，你离婚之后难道没有想过和我妈复合吗？”我问道。
　　“怎么没想过，可是你妈你不同意。她一直觉得我在外面有人。你也知道你妈是个要强的人，宁愿一口气憋死，也不愿意妥协让步。”他最后搁下筷子，什么都没吃。
　　原来我一直错怪他了，我一直怪他不要我和我妈。“爸，对不起，是我一直错怪你了。”我望着他说道。
　　“爸，我也错怪你了。”没想到时易也是这样想的。难怪他并不与爸亲近，我还以为他只是不喜欢那个新家而已。
　　“没事儿啊，都过去了。你妈其实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倔，太要强。我也有错，我也不该赌气，应该多陪陪她，多劝劝她，后面也不会是现在这样了。”说完，爸爸又哭了，我和时易对望了一眼，一人握着爸爸的一只手。一家人埋藏了多年的心结，说出来不过就是那么一点误会，生生改变了所有人的轨迹。我想，如果妈妈还在的话，我们一家人是不是能坐在一起，把所有话都说开了，然后握手言和？虽然已经不能回到当初那个幸福完整的家庭，但至少每个人心中不会又那么多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