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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画师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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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荷花醒来时,美人榻上已只有她一个了。她寻遍整座院子,确认画师已经出门去了。
门口的人们互相招呼着什么,荷花没有管,只准备回到荷潭里看看。忽然一阵疼痛袭来,荷花身形一歪,脚踝处裂开了一个狰狞的伤口,汩汩地流出透明的血液来。
荷塘里的荷花或多或少有自己的意愿。卖花的姑娘来的时候,想要被摘走的就轻轻摇曳自己的花梗,有些愿意给些花瓣的,也有不愿被摘走的,卖花的姑娘一向很懂它们的心愿。
荷花飞快地来到荷潭边,卖花的姑娘脸色白白的站在荷潭中,捧着她的本体又细又急地道着歉。荷花绕着自己的本体转了三圈,越看越急,噙着眼泪要哭出来。
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拿走了荷花。正是白衣的画师。
“樊先生,怎么办,我不是故意的……我今早听见妖族打到南城的消息,实在是晃神……还能救活吗”
姑娘不停说着什么,又是荷花听不懂的话。荷花只巴巴地看着画师。于是她看见画师的唇动了动,说:“能。”
“……是有了灵气的荷花,放到我后院泥塘里去,兴许能救活的。”
她要住进画师家里去了吗。荷花一下子兴奋了,也不管脚上的伤口,开心地浮到空中打滚,跟在画师身后向家中走去
“樊先生……南城离我们江夏实在不远了,您贬到我们这里也有年余了……会再升回去吗?”
“也许。……你们放心,打不到江夏。至多在鹿州就会被守军拦住。妖族此次不过是占了先机的优势,等援军和粮草赶到,必然会将南部十三郡夺回去的。”
画师将荷花小心地栽进荷塘里,用淤泥小心地埋好它受伤的根。
画师又出门忙去了,最近好像总有外地来的人找他。荷花便自己在街上晃,逗逗花和鸟。傍晚的时候画师回来了,坐在塘前为她作画。
这几日荷花过得十分称心如意,虽然画师总不知到哪里去了,但每天晚上她都能在满天星子下与心爱的画师共眠。画师后院里的泥潭似乎也真是什么宝地,她脚踝的伤不日便好了,而且一日比一日觉得身子轻盈,灵力充沛。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画师最近这几日画的画不再给她看了,画完总是当下收好,不再贴到墙上。
又过了几日,荷花便能现出实体了。她从塘里出来,在大大的院子里行走,留下一行行湿漉的水迹。她翻箱倒柜地寻找画师那几日给她画的画,却怎么也没翻到,闷得生了几天的闷气,到晚上还是照寻常样化作虚影趴在画师腿上安眠。
今日有些不巧,她正在屋里翻寻着,便听见院门口传来人说话的声音。往日这个点画师总不在的。她化作虚影,偷偷地从屋里出来想溜走,不料迎面撞上往屋里走的画师。
画师看了她一眼,竟伸出手来攥住她虚影的手,将她拦了回去,一把塞进他桌角的那对铜铁里。荷花又惊又懵地想要挣脱出来,桌角的盔甲发出一阵响声。
后进来的两个人身着玄铁,一身煞气,袍角还似乎沾着血迹。荷花吓得一缩,老实不动了。
“这就是樊将军的神武盔甲?果真名不虚传!”
白衣画师坐在屋内唯一一张椅子上,将茶几踢倒示意来人坐下,抱了抱拳。
“贺将军。裴先锋。所来何事。”
“大家都是一起扛过生死的兄弟,我也就不说客套话。现下南边战事吃紧。我守着柳城,老胡在岭南,正南这边就空出了个大大的缺儿。我们缺个能打仗的。你也别再计较前年圣上将你贬职的事儿了,你那会子说,太平盛世,圣上怎么听得进去。”
来来回回又说了好些句,白衣画师总算松口。三人又商议了下南边的战事,摆开军事图来,细细研究了现今妖族的特点和如何一击致命的妙招。荷花越听越瑟缩,最后僵硬在那副盔甲里发冷。
夜上三更。来人终于要走了。画师起身过来,指尖放在盔甲的面罩上,荷花透过盔甲与他相望,看着那眸子冷静又薄凉,一时间泪眼朦胧。
正待此时,来人又回身进来了,抚摸盔甲的画师倏然回头,来人豪爽一笑道,“兄弟,我来时听说江夏城最近也不太平,城口有户人家忽然窒息而死,不似寻常,怕是有小妖混进了此地。你且小心。”
院口骏马嘶鸣一声,蹄声渐远。这下是真的走了。
画师取下盔甲的面罩,伸手将荷花拉了出来。荷花化成了实体,画师轻拍她裙摆的灰尘,直起身来,盯着她的泪眼叹了口气,一时竟有些幽怨。
“知道他的厉害了吧。还满院子瞎蹿。”
他牵着荷花坐到屋内榻上。荷花就看着他一下下地掉泪珠子。
“这盔甲里曾封印了一个妖魂,又随我征战多年,所以我让你进去,临时为你遮掩。”
“不是我。”荷花忽然道。
“嗯?”画师侧了侧头。
“城口那户人家。不是我。”
画师眨眨眼,失笑地扯了扯她的手指,“当然不是你。我知道的。”
荷花抿了抿唇,止了眼泪,有些感动,又有些不好意思。
“啊呀。你……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画师于是看着她,一点点地笑开了。烛光映着他眸里的点点笑意,竟有缱绻味道。
美人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