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逍遥游》梓伊

5、收徒

　　上官透再次见到梅怀霜的时候，她正坐在东都街上的一个小馄饨摊前，用勺子舀着碗里的馄饨吃着，半眯着眼睛瞧着很是悠然自得的模样。她旁边的桌子边上，一个小乞丐模样的男孩之摊开了笔墨正往一个看起来有些廉价的卷轴上画着什么。
　　那日武林大会，亲手毁掉了武林中不知多少人觊觎眼热的莲神九式之后，梅怀霜的确迎来了一些被冲昏了头脑的人的攻击。但是……
　　她没有任何武器，只用两招看似动作并不快，但却又没有让在场任何一人看清晰的掌法，就将想要飞身上擂台的武林人士尽数打落。
　　这一回，跌落擂台的众人摔得，可比先前的夏轻眉重得多。
　　上官透仍在高台上看着，原本有人冲上去的时候他是动了一下，下意识想上去帮忙的，只是还没等他施展轻功，这边的“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十几个各个门派的弟子躺在地上哀嚎痛呼，佩剑兵器丢在一旁，显得极为狼狈。
　　但高高的擂台上站着的梅怀霜，却仍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她甚至还微微歪了一歪脑袋，看着脸色或涨红或铁青的各门派的掌门，轻笑着问道：“诸位，要一起上来么？”
　　上官透觉着……
　　这位梅怀霜梅姑娘心中恐怕是真的希望在场的武林中人能够“不知死活”一点儿，上去跟她打一场的。
　　只是，在场的众人，尤其已经见识了梅怀霜虽然不多但给人印象和震慑极为深刻的几次出手的众位掌门，趋吉避凶的习惯深入骨髓，尽管脸色极为难看，但都只是紧握着自己的兵器全神防备，却不曾真的飞身上台。
　　“不打么？”梅怀霜的声音很轻，脸上仍旧挂着浅浅的笑，对台下方才被她两掌打下去的众人口中的哀嚎充耳不闻，只来回地看着几个为首的门派掌门，尤其是那个三番五次开口的华山派掌门丰城：“为了江湖大义，为了武林正道，不来与我这抢夺秘籍还毁了秘籍，让你们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妖女打上一架么？好歹也是武林中数得上名头的门派，这么没有傲气的么？”
　　高台上没有掺和进去的上官透摇着纸扇无声轻笑。
　　他仿佛听到了前面那些掌门咯吱咯吱咬牙的声音。
　　不过……
　　上官透转过头看了一眼另一边高台上抱着“失而复得”的芙蓉心经，却还有些在莲神九式轻易被毁的打击中没回过神来的重雪芝。
　　然后……
　　然后不耐烦再跟这些不敢上台跟她对战却又咬着牙不肯轻易罢休的武林人士对峙的梅怀霜，最后留给在场众人一个轻笑，转身离开了。
　　这一回她的身形不算快，能被许多人看清。
　　浅色的轻纱随着她轻盈如飞鸟般的腾挪动作飘动拂过，趁着那众人从未见过的飘然如仙的轻功身法，她整个人仿佛踏风而去的神仙妃子。
　　这一场武林大会，随着梅怀霜的离开就这样终结了。
　　莲神九式已经当着众人的面被梅怀霜毁了，芙蓉心经虽然不如曾经因为重烨而已经让人见识过威力的莲神九式招人觊觎，却也在这个时候引走了许多人的注意力。
　　重火宫的人据理力争，甪端寺的方丈也帮腔说话，先前在梅怀霜的事情上站了丰城等人那边的夏轻眉也遵照师嘱帮了几句，加上上官透……
　　最后，芙蓉心经险险地仍旧留在了重雪芝那里。
　　毕竟按照武林大会的规矩，芙蓉心经如何处置本该是胜出者梅怀霜决定的，她亲手将芙蓉心经丢还给重雪芝，就已经算是表态了。
　　只是……
　　虽然芙蓉心经暂留在了重雪芝手里，众多武林人士却多半并不甘心，仍旧虎视眈眈。大护法宇文穆远当即决定，为保安全，众人需要尽快赶回重火宫。
　　只是这个档口，灵剑山庄的夏轻眉突然倒下，原来是中了毒。借着这件事，其他门派有人硬说可能与重火宫相关，重雪芝自己也在知道夏轻眉是喝了原本该自己喝的茶水才中毒之后，决定留下先查清中毒一事并为等他得到解药再离开。
　　真相不难查，解药也很快到手，可重火宫的人还是没能顺利离开。
　　原本打算暗中护送重雪芝一行人安全回到重火宫就算完成了此次任务的上官透，也开始想办法，想帮重火宫的人尽快脱身离开东都。
　　傍晚带着随从无命查探消息回客栈的路上，就这样巧地，瞧见了梅怀霜。
　　两日前在武林大会上一战成名，却少有消息传出来的梅怀霜。
　　自然，武林大会上丢了脸面，对于让他们丢了脸面的梅怀霜的消息，各门派的人都默契地少有提起。
　　尽管被大半武林人士恨得牙根痒痒，但此时上官透瞧见的梅怀霜坐在那里，却仍旧是一副悠然平淡的模样。
　　上官透顿了下想了想，带着无命抬步走了过去。
　　“梅姑娘，好巧。”
　　梅怀霜抬头看向上官透，微微笑了笑：“吃馄饨么？”
　　“呃？呃……也好。”
　　“老板，再来……三碗。”
　　上官透瞥了一眼另外一张桌子前小乞丐模样的男孩，见他朝自己笑了笑后也不说话，又连忙低下头继续在纸上勾勾画画，定睛一瞧……是坐在桌前的梅怀霜的画像。
　　小家伙画得很是仔细认真，不过……
　　上官透在梅怀霜对面的桌边坐下，仔细地看了一眼梅怀霜。
　　只是他虽然画得很细致，却有些画不出……眼前这个神秘女子的神韵。
　　悠然，高远，缥缈，带着些许的矜傲和冷淡，一眼瞧去，虽然脸上始终挂着柔和的浅笑，却又透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疏远。
　　上官透身后的无命虽然在武林大会上已经见过梅怀霜一次，也对这位神秘的高手极为敬佩，但此时这样近距离地一瞧……竟是再次有些怔愣。
　　梅怀霜像是没有察觉到这主仆二人的目光一样，当然，更可能是察觉到了也浑不在意，在馄饨摊儿的老板又笑呵呵地端来三碗冒着热气的鲜肉馄饨之后，放下勺子伸出手，分别将三碗馄饨推了出去。
　　一碗推到了坐在自己对面的上官透面前，一碗推到了右边空着的桌面，抬头看了一眼无命，最后一碗推到了左边，正离得隔壁桌子前刚好把画像画完了的小乞丐最近。
　　梅怀霜没去招呼上官透主仆二人，而微微笑着朝那小乞丐招了招手：“画完了？过来吃。”
　　小乞丐眼睛一亮，抱着刚画完的画像三两步走过来，脸色微微泛红地先朝着梅怀霜把画像递过去：“给！仙女姐姐，您的画像，我画好了！”
　　梅怀霜轻笑了一声从他手里接过画像，挑眉看了看，在小家伙略有些忐忑的目光中微笑着点了头：“真不错。”
　　“嘿嘿！”小乞丐挠了挠头：“仙女姐姐喜欢就好！”
　　梅怀霜用手指了一下那碗馄饨：“趁热吃，算我谢谢你的画。”
　　“哎！”
　　脆声答应下来，小乞丐甚至连一旁坐着的上官透和也坐了下来的无命都没顾上，连忙坐了下来在衣服上抹了抹自己的手，用勺子舀起一个鲜肉馅儿的馄饨，吹了两下就急急地张口咬到嘴里，烫得一个劲儿哈气。
　　上官透看了一眼小乞丐，再次看向梅怀霜的眼神放松了一些，转头对无命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而后主仆两个一先一后地拿起了勺子，也慢慢吃了起来。
　　别说……这馄饨不错。
　　这时候梅怀霜却是从手边又拿了另一个卷轴过来轻轻展开，还对着对面的上官透对照了几下。
　　上官透坐在梅怀霜对面看不到卷轴的内容，倒是正好坐在了梅怀霜旁边的无命瞥了一眼，瞧见……
　　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却在上官透疑惑地看过去的时候迅速板起脸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看了几眼，梅怀霜点了点头，又将卷轴收了起来，惹得对面的上官透多看了好几眼。
　　而这边，专心地吃馄饨的小乞丐人小，吃得却快，一碗馄饨下肚，连汤都喝了个干干净净，脸色红润了不少，眼里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了。
　　梅怀霜此时用手撑着下巴看着终于舍得放下碗来的小乞丐，轻声问了一句：“小家伙，可愿入我逍遥派？”
　　“……逍……逍遥派？！”小乞丐几乎是一下子惊得站了起来：“是……是那个在武林大会上打遍各派无敌手的……原来……原来仙女姐姐就是那个逍遥派的高手！我就说！姐姐这么漂亮一定也很厉害！”
　　上官透听了嘴角微抽。
　　漂亮跟厉害有什么关系？
　　然而……
　　梅怀霜却是笑得更开怀了些，还点了点头：“小家伙消息倒是挺灵通。”
　　不错，逍遥派的人，就是又漂亮又厉害。
　　“那……那……仙女姐姐是说……我……我也能……能进那么厉害那么厉害的逍遥派？”
　　迎着小乞丐激动不已的目光，梅怀霜微笑着轻声道：“你……习武的资质一般，做我逍遥派的亲传弟子还不够。不过……”
　　小家伙原本微微黯淡了一些的眼睛在听到“不过”之后，重新亮了起来。
　　“不过我瞧你画技不错，记忆力也很好，性子机灵，最重要的是……长得还不错，若你愿意，可以做我逍遥派的外门弟子。核心的武学虽然不成，但我可以传授你些低阶的功夫和其他杂学。”
　　“真的？好呀好呀！那……师父在上，受弟子一拜！”
　　小乞丐听到后来，干脆利落地模仿起自己曾经见过的武林人士的姿态，对着梅怀霜深深鞠了一躬。
　　亲眼看着梅怀霜有些玩笑似的收了个弟子，却又明确说是外门弟子，上官透也对逍遥派起了好奇之心，忍不住开口问道：“看来……梅姑娘的逍遥派收徒的要求不低。”
　　“那是自然。”梅怀霜微微笑了笑，提到逍遥派的时候，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豪气：“我逍遥派武功轻灵飘逸，闲雅清隽，却也威力无穷所向披靡。除此外，医卜星相，琴棋书画，机械杂工，贸迁种植，斗酒唱曲，行令猜谜，五行八卦、奇门遁甲、农田水利、经济兵略，弟子需能无所不通。如此一来，收徒自然不可马虎。”
　　一旁的小乞丐听了浑身一震，忍不住露出更加向往的神色。
　　而上官透也有些惊讶于梅怀霜的描述，顿了一顿才轻笑了一声：“若是如此……想来，人选不易寻。”
　　“还好。”梅怀霜用手指点了点手边方才才被她放下的卷轴：“我心中已经有个人选了，资质不错，性子不错，关键长得好看，符合入门标准。”
　　不知道卷轴里是什么的上官透：“？”
　　而方才瞧见了卷轴里画的是谁的无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