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子林》九二六

5、5

　　覃柚把车缓缓开进风名苑对面的小巷子里，犹豫了会儿看着里面破烂不堪的样子：“你就住着儿？”她有些不太信，从小时候在姨妈家过得风生水起，养尊处优的她实在不敢恭维，这种破破烂烂的小房子可以住人。“嗯，就是这儿，谢谢了。”林易礼貌地道了谢，下了车，步子有些踉跄，覃柚看着房子，有点看不下去，下车伸手扶了他一把，林易身子一僵，不太自然地往旁边挪了一步。
　　还嫌弃我呢，覃柚心里吐槽了一下：“姐姐我好人做到底。”“行。”林易勾了勾唇，“谢谢姐姐好人做到底。”
　　小巷子很长，一路上只有一个一直闪着微弱黄色光亮的路灯，两人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又细又长。
　　走到最里面的那一件小屋子，覃柚看着林易摸出钥匙开了门，门被推开。里面看着跟外面完全不一样，里面出奇的干净整齐，覃柚只觉得眼睛一花，跟两个次元一样。
　　“要不进来坐坐？”林易拿下书包，搁在桌子上，又翻了翻电视机下的柜子磨出了两个瓶子。覃柚站在门口，想了想，还是走了进来：“那就不客气了。”找了个椅子，大大咧咧就坐了下来。看着林易把瓶子里的液体倒在手上，在淤青上抹了抹，脸上一道擦伤，仔细看才发现已经渗出了斑斑血丝。林易像是没看见，拧紧了药瓶，放进了柜子里。
　　覃柚看着那张漂亮的脸上的红色伤痕，无奈地起身：“你坐着，别动，等会儿，我去外面拿个东西来。”说完小跑了出去，林易看着覃柚远去夫人背影，突然僵在椅子上，不知怎么的，还真乖乖坐着。
　　覃柚回来的时候，提着车里常备的医药箱，林易看着那个白色的箱子，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哑巴了？自己哪伤没伤自己不清楚？”“啊？”林易抬眼看着覃柚。
　　有些昏暗的黄色灯光下映着覃柚白得有些近乎病态的皮肤，灯光打在上面，却又显得有些温柔，让林易一时没移开眼。
　　覃柚不属于张扬惊艳的美，但是绝对看一眼就不容易收起目光，虽然已经二十多了，看着却是青春依旧的样子，眼角上挑，透着一股娇媚子劲，看着整张脸却不会让人觉得这是个浪荡的夜店小辣椒，反而给人一种良家小妹妹的错觉。林易突然想起厕所里覃柚那个标准的过肩摔，觉得这姑娘既不是什么良家妹妹，也不是小辣椒，活脱脱的金刚芭比啊!
　　覃柚抽出棉签，蘸了点酒精，往林易脸上的伤上按，突如其来的麻痹一样的刺痛让林易收回了奇奇怪怪的想法，倒吸一口凉气。覃柚撇撇嘴：“这么娇气啊。”林易刚想开口反驳，转念想到眼前的漂亮姑娘不是什么小娇包而是活脱脱一个金刚芭比，索性闭嘴。覃柚笑了笑，手上的力道轻了一点：“别人欺负你的时候你干嘛不反抗？”
　　“哦，一般不会的，就算还手他们也是严本加利，而且我也打不过他们。”林易漫不经心地说，“反正。。。习惯就好。”覃柚听了，目光一凝，慢慢收手，抬着头定定的看着林易的眼睛：“你知道吗，你这话我的一个朋友也说过。”拧了下瓶盖，像是回忆着什么，缓缓开口道，“有次行动的时候他被绑匪抓住，反抗失败后，那些人折磨了他个半死，我救他的时候他一声都没吭，左腿断了还能跑得跟我差不多快，哦，不对。。。应该说是。。。爬的跟我跑得差不多快。”覃柚顿了顿，“也是个娇气包，我把他抬进医院，躺在救护车上还在絮絮叨叨地叨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林易一笑，“那他还蛮乐观的。”“是啊，是挺乐观的，我问他你不疼啊，他还跟我说被折磨得半死也不是一起两次了，习惯就好。”覃柚想了想，补充道，“每次这样，像别人肯定早就凉拌了，他倒好，每次都硬生生挺了过来。”说完眼睫毛轻轻一颤。
　　林易没发现了什么不对：“然后呢？”然后啊，覃柚想，然后他怎么了，像是汇报成绩一样，说:“最后牺牲了，把自己活活作死了，嗯。。。就一个月前。”
　　“啊。。。抱歉。。。”林易一顿，随即像是想到什么，“呃。。你不会是在提示我，一不小心我想不开就跑去自杀吧，我还真没那么容易想死的。”覃柚看着他：“那就好好活着，别活得那么窝囊。”林易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也没多久，一年后我就不会这样了，到时候我就不会再这样了。。啊，啊啊阿嚏——”没说完，一个喷嚏就打了出来。
　　覃柚勾唇一笑：“得了吧，没你想的那么自由，以后在学校里就跟老师说，跟我说也行，校园暴力也是犯法，虽然我不管这些，但是跟我的几个朋友通个方便也不是不行。”又看了看手机，九点多了，“我先走了，医药箱给你留着，以后自己处理，听见没？”
　　“啊，好的。”林易应了一声。
　　这孩子，怎么反应总是慢半拍，覃柚走出门，走出巷子，回头看着尽头有点破旧的灯光昏暗的老房子，摇摇头上了车，踩了脚油门开上了沿江大道。
　　车窗被摇下，夜晚江边的风比较凉快，吹起了覃柚额前凌乱的刘海，虚幻飘渺的灯光一下一下移过她的眼睛。
　　这时，手边的手机铃突然了起来。覃柚定睛一看，得，说好的享受生活呢。
　　也只能接起电话：“唐局。”
　　“唉，小覃，在忙呢？”唐新平问着。
　　“没，有事？您说？”覃柚一阵无语，老娘有事也得没事。
　　“唉，那就行，你赶紧来趟局里。”
　　“现在？”
　　“对，就现在，立刻，马上!”
　　“。。。行，我马上就来。”
　　覃柚方向盘一转，掉了个头，往警局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