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蛇狮一窝》一支钗子

40、里德尔番外：共犯

　　“通过我，进入痛苦之城；通过我，进入永世凄苦之深坑；通过我，进入万劫不复之人群。”
　　——但丁《神曲·地狱篇》

　　01

　　黑暗与恶意总能在你痛苦晃神之时找到缝隙，成功将你掌控。就比如现在，江姜刚刚哭过，双眼略微红肿，她像是累极了，所以陷进床铺中之前甚至没有换上舒适的衣服，就连那条金红色的围巾也没取下。
　　紧蹙的眉头和攥紧床单的手昭示出她梦中的痛苦，而这正是坐在她床头、面无表情地抚弄着她额前的碎发的阴郁少年所需要的。

　　汤姆·里德尔非常抗拒死亡，但却热爱痛苦，因为那是令他强大的捷径——比如撕裂灵魂，做魂器。
　　别误会，这并不是说他是什么励志角色的意思。
　　普世意义中真正的励志角色应该是在痛苦下成长、却以温柔和善意对待世界的人。可里德尔不是这样，强大之后，他将以十倍、百倍的痛苦回报世界，然而这不是出于深切的憎恨（他并没有那么把别人放在心上），仅仅是出于厌恶和掌控欲。
　　他从很小的时候便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要大费周章地用所谓的“爱”去使别人认同自己。想要获得认同的话，明明用力量才是最便捷高效的方式。
　　——如果要一个人来爱你的话，你便需要先付出真心去爱他，结果他却不一定会爱你，所以这桩买卖不仅麻烦，还充满未知的风险。
　　于是在力量还不够的时候，里德尔学会了“假装爱对方”，借此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得益于他那位麻瓜父亲给他的出众外表，还有那完全看不出来是孤儿院出身的良好谈吐，他从来没有演砸过。这也正是那些崇拜者永远得不到他一丝好感，只能收获他的不屑的原因。
　　仅凭一副麻瓜的皮囊和修饰过的言语，便能得到所谓的“爱”？那这个玩意儿，真的是有点廉价啊。
　　“我不这么认为。”一个女孩的声音突然闯进他脑海里，“喜欢外表就一定比喜欢内在低级吗？当然了，这是对正常人而言。如果对方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那再好的美貌也拯救不了。”
　　“……”竟然会记住一个毫无意义的猎物的愚蠢之语，这令里德尔感到愤怒，原本放在江姜额上的手掌移到了她脆弱的脖颈处，然后猛地收紧了。结果当然是他的手指从她身体里穿了过去——要想拥有足以举起魔杖的实体，现在的程度还远远不够。
　　和这女孩交流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里德尔还没能完全跟上她稀奇古怪的思维和措辞，这对他来说是头一次。
　　他本来以为这个女孩应当正是喜欢探讨在意的男孩、情愫初萌的年纪才对，所以他做好了强忍恶心和讽刺当她的情绪垃圾桶的准备，却没想到对方总是将他抛出的话题引向另一个方向，屡次打得他措手不及。
　　于是，里德尔只好放弃假装温柔，在那些“探索人生真谛”的谈话中，夹杂了些许来不及伪装的真正想法。
　　然后他惊讶地发现，这女孩不仅出身像他，甚至连所思所想都很对他的胃口：她不仅不惧怕那些一般人讳莫如深的黑魔法，相反还相当感兴趣；她不甘于冷眼，充满成为强者、征服其他多嘴多舌之徒的野心——但这些多半都是出于她无知才有的无畏，还不能让里德尔真正欣赏她。
　　直到，他发现了她出众的黑魔法学习天赋。

　　凌晨三点，巨大的城堡安静得恍若死物。
　　对翻遍了霍格沃茨的每一寸、并最终在一间女盥洗室底下成功找到密室的里德尔来说，带着江姜避开其他人的耳目并非难事。倒不如说，这反而是那些人的幸运，因为里德尔向来不介意为了灭口再多杀几个人。
　　桃金娘躲进了马桶里，在离她不算特别远的地底深处，双目失神的少女正用魔杖指着前方无尽的黑暗，一个半透明的身影站在她身后冷眼旁观，时不时上前指正她的手势。
　　“太软弱了。”里德尔弯腰贴在江姜耳边说，明明是轻蔑的口吻，却又仿佛带着蛊惑，“想想那些让你受辱的人，想想如何让他们遭受恨不得但求一死的折磨，想想让他们痛哭流涕地求你，你会多么开心，开心地马上就要边施咒边笑出声来。”
　　除了纸上谈兵之外，里德尔还经常在夜里亲自指导江姜进行一些黑魔法实训，这点她直到最后也没有察觉。
　　其实里德尔大可不必这么做，这对于他的计划毫无裨益，反正这女孩最终也是要死的。可怎么说呢，大概是长久的沉寂使他感到太过无聊了吧，好不容易发现了一只还算得上有趣的兔子，自然是要先养一阵子再整个吞掉的。
　　何况，将白纸染黑可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念咒的时候要坚定，手抬高一点……”里德尔话说一半，忽然想起自己好像还不知道这女孩真正的名字，话锋一转，“你的名字是什么？”
　　——要不是需要隐藏身份，他根本不愿意让女孩叫他“汤姆”（更别说Siri这样的女名）；正如他不愿称自己为他那个肮脏麻瓜父亲的姓氏一样，对于女孩为她自己取一个新的代称这点里德尔是很能理解的，只不过她取名的水平实在太烂，那名字既拗口又蠢，他实在懒得叫了。
　　状若提线木偶的女孩双唇轻启：“江姜。”
　　里德尔倨傲颔首：“很好，黑魔王会记住你的，如果记得住的话。”

　　02

　　里德尔其实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江姜察觉到了他的真实意图和暗中发生的一切，比如在某个风雪交加之日的前夜，她特意说了好多遍“明天要多穿衣服”，简直像是对他的嘱咐似的。但他马上就以傲慢的姿态彻底否定了这一可能性。
　　塞德里克说对了一半，日记本确实是尝试攻破使用者的大脑，但却并非读取记忆和情感的摄神取念，而是更接近夺魂咒的原理；除非江姜是梅林，否则按常理来说她绝不可能对被控制时发生的事有清晰印象。
　　不过，为了避免他的兔子太早变得虚弱，第二天行动前里德尔还是刻意让江姜多裹了些衣服。
　　他的耐心是在发现偷偷尾随的米里森时被消磨殆尽的。之前江姜在日记里提过几次这个人，与众不同的模样很好对应得上。米里森痴迷地看着他脸的表情应该和当年他的母亲看着麻瓜里德尔的表情别无二致吧？一想起这点，痛恨那一半麻瓜血统的里德尔就忍不住想吐。
　　如果就是这个看上去不太聪明的人让江姜哭得红了眼睛，那里德尔就更加怒火中烧了：他教过的人，竟然连一头猪都解决不了？那他算什么？
　　他的确需要江姜因更多的痛苦来不自觉地依靠他的力量，也需要她剧烈的情绪波动来方便他趁虚而入，可这并不代表他能原谅她的痛苦来源于除他以外的人。
　　愚蠢的兔子，他已经如此大发慈悲地教导她了，竟然还是学不会蛇捕猎的方式。既让如此，就让他来动手吧。
　　“【杀了】。”

　　当时的里德尔一昧觉得江姜太过软弱、辜负了他难得的兴致，却绝对不会想到：原本是心血来潮才教江姜黑魔法，然而在败北的时刻，这件事会成为他落下的一子活棋。
　　他直至消亡也不明白这女孩为什么对哈利波特的胜利如此深信不疑。即使她已经见识过了他的博学强大，却仍然毫不惧怕地把宝押在那个比起他来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十二岁男孩身上。
　　这令里德尔感觉深受其辱，那一刻，他决定报复。
　　“最后……再送你一件礼物作为骗过我的奖励吧……”
　　这是他最后一次骗江姜，这对一般人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奖励，倒不如说，是一粒会长出恶之花的种子。作为一个灵魂的残片，他赶在两人的联结断开之前把剩余的最后一丝黑魔法力量反向注入到了江姜的灵魂之中——连同那些被他吸取的生命能量一起。
　　她有这个天赋，她是合适的土壤。哈利·波特，那个自以为充满正义的天选之子，其实他根本不了解他的朋友、不知道她的黑暗，等到开花结果的那一天，他一定会很惊讶吧？到时候他的表情一定很适合作为巨蛇饱餐一顿后的余兴观赏节目。
　　还有未来的自己……最强大的伏地魔一定成功制出了更多魂器，现在这一个根本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伏地魔永远不会死，他一定也乐于见证这女孩的终局。

　　03

　　眼看邓布利多重新把破烂的日记收进抽屉里，一切圆满落幕。
　　哈利和江姜并肩走在通往礼堂的通道上，他注意到刚才江姜一直盯着日记本封皮上那个黑色的大洞，不禁有点担心：“你不会还想留着它吧？”
　　“当然不。”江姜把发绳从手腕上取下来，抬手整理了一下凌乱不堪的头发，“我只是在想，他算不算是我的一位老师？”
　　“他只是个骗子，杀人犯。”绿眼睛小狮子咬牙切齿地说，“真正的‘老师’应该是像邓布利多那样。”
　　江姜看着哈利的眼睛，似乎要从里面找出点什么令她安心地东西。
　　她摩挲着自己刚被里德尔使用过，失而复得的魔杖，半晌，释然地笑了：“你说得对。”

　　“我快饿晕了，我们快点去大吃一顿吧！”
　　“嘿，姜，等等我别跑那么快！你才刚醒不久，会摔倒的！”
　　悬铃木魔杖散发出一阵热量，似乎在响应着主人的魔力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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