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的替死鬼》小淘气好棒啊

61、第六十章

　　春季赛的赛场上。
　　解说有些浮夸的幽默，想要煽动气氛，气氛却还是肃穆得可怕。比赛刚好进行到一半，两支队伍彼此试探着，都在等一个机会，等对方露出破绽，哪怕只是很小的一点破绽。现在，经济、等级、推塔……各方面的实力都势均力敌。谁先抓住机会，胜利几乎就没有悬念了。
　　时候到了。
　　谢扬瞳孔一缩。
　　眼看Int正被对面两个人追杀，从河道一路追到高地塔下，只剩一层血皮了。在草丛里潜伏了很久的谢扬忽然突进过去，高地塔下，不过几秒的功夫，人们还来不及看清他突进的角度、出手的速度、细节的完美度……肃穆的赛场上就响起了“Double kill”的声音。气氛在这一刻炸开了锅，队友的呐喊、解说的尖叫、观众雷动的掌声……
　　之后的一切水到渠成，对面的塔一座座倒下，召唤水晶终于爆炸……
　　不过他的心思已经不在这赛场上了。
　　他放下鼠标，摘下耳机，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走到赛场中央和对手握了个手，又应付地答了主持人几句话。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慢慢的没有耐心了。走出赛场，他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想脱身。Upo赶忙拉住他的胳膊，脸色不大好看：“之后还有采访、会议、庆功宴……你都不去了？”
　　“不去了，”他说，“我有事。”
　　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医院下班了，除了急诊科，其余地方都一片昏暗。他目光不断搜寻，很快发现了急诊科二楼，一块被玻璃隔开的区域里边，一个蜷缩的身影。他飞快地走过去，也顾不得是否会撞到人，近了，更近了……她竟然睡着了，头微微后仰，嘴角流出一丝口水。他好笑地帮她把嘴角擦干净，正想着要不要喊醒她，余光刚好瞥见她的吊瓶快空了。她本就睡得不沉，他按响旁边的铃，她立刻醒了。当他和护士交待完换药，侧过头，正对上她有些迷瞪的样子。
　　“没事吧？”他问，“医生怎么说？”
　　“……内分泌失调。”
　　她垂眼，撅嘴，显然很是郁闷。本来她和他说好了今天会去看他打比赛。早上醒来，几个月没来的月经却忽然来了，流量、颜色、疼痛程度……都很不正常。她不得不赶紧去了医院。其实她早就想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毕竟用验孕棒测过没怀孕，几个月没来月经实在很不正常，只是怎么也不想是今天去……
　　排队、挂号、检查……在医院一待就是一天。她一直记挂着他在赛场上的情况。紧张吗？顺利吗？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她试图用手机观看赛事直播，只是看不大懂。一成不变的画面、断断续续的音效、莫名其妙的解说……或许是折腾了一天实在太累，看着看着，她竟然睡了过去。迷迷糊糊的有人按响了铃，她睁开眼，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对上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心跳顿时漏了半拍。
　　……是她一直记挂着的人。
　　“内分泌失调？”他微微蹙眉，“怎么会这样？”
　　“可能是前阵子压力太大了。工作忙，经常不按时吃饭、睡觉，心情也……”说着，她顿了顿，声音小下去，“心情也糟透了。那……一夜过后，你不见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四周变得安静。
　　他俯下身，抬眼，与她四目相对。那双小鹿般的眼里蒙上了一层雾气。灯光下，空气中漂浮的微粒像密密麻麻的小光点，笼罩住她，她整个人都变得模糊，几乎要化作一道哀伤的影子，跟随那些小光点消散了。
　　“如果没发那条短信……我是不是真的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极力掩饰着情绪，却还是不难听出语气的起伏。她在控诉他。这么想着，他伸出手，想安慰地摸摸她的头……可他做不到。他的手僵在半空中，像断线木偶般无力地垂下了。这种欺骗性的安慰他做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他有些艰难地开口。“不知道，”他的确不知道，如果没发那条短信，他或许全身心地投入在春季赛紧张的赛程里，暂时没空想其他，“不过，”他想了想，说，“我们命中注定就是要在一起的，再次相遇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勾起嘴角，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很快，她摇头，小声地说，“和你分开后，我一直有关注你的消息。你辍学，加入战队，从一个无名小卒到去年在夏季赛中一战成名……当时我去《电玩天下》试镜，其实不是没有别的更好的机会，但是听说《电玩天下》会采访你的战队，所以我去了，才有了再次相遇……”说着，她深深地看他一眼，“没什么是命中注定的。”
　　世界在那一秒安静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可他知道没那么简单。他微微瞪大眼，胸口有什么积压了很久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几乎就要喷薄而出。多少所谓的命中注定，是看不见的背后有人拼命地努力。他深吸一口气，把头埋进她怀里。她能清楚地感到他的脑袋在微微抽动。似乎是觉得气氛太过压抑，她有些不知所措，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脑袋，“对了，”她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比赛打赢了吗？”
　　“赢了。”他声音闷闷的。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会输。”
　　他抬头，她正在笑着。很自然的笑容，如果不是那双小鹿般的眼里一片清明，他几乎会以为她是真的在为他开心。其实比赛结果她早就知道了吧，他想。她只是想说点什么让他开心而已。这么想着，他也笑了，“嗯，我不会输，”他顿了顿，又说了句话，只是说得太快，以至于她有些不确定自己是否听错了——
　　“等今年的WCG结束……我就退役吧。”
　　WCG世锦赛，电子竞技行业唯一的世界级比赛，同时也象征着最高的荣誉。她瞪大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些结巴地问：“为、为什么？”
　　眼看吊瓶又快空了。他转过身，按响了铃。嘈杂的铃声过后，他才慢慢地、慢慢地侧过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倒映出她恍然无措的样子。他闭上眼，似乎是累了，“别那么看我，哪有那么严重，”他不在意地笑了笑，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从业以来，我拿到过很多奖杯，WCG的冠军奖杯除外……所以，等今年的WCG结束……我就退役吧。”
　　“可、可是……”
　　还没说完，她的嘴唇就被他用手指捂住，“什么都别说了，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他睁开眼，看向她，仿佛要看到她的灵魂里去，“拿到了WCG的冠军奖杯……我只要和你好好的在一起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