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的替死鬼》小淘气好棒啊

59、第五十八章

　　公交车上没几个人。
　　灰茫茫的天空、成片的稻田、绵延的山坡……荒郊的景色从车窗外一闪而过，没在谢扬脑海留下一点痕迹。他眼神空洞，脑海反复地回响白丹刚才说的话。
　　“和我在一起你会怕吗？你现在也算是半个公众人物，万一我们被曝光了，后果不堪设想。这种事三年前就发生过，我们都知道多可怕。确切的说，现在会比当年更可怕。当年你是学生，失去的只是学业。现在你是世界顶尖的电子竞技战队之一的队长，失去的不仅是奖金、名誉、战队，还有你一直追逐的梦想……你吃了那么多苦，流了那么多泪，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万一因为我，一切都泡汤了……你会怕吗？”
　　会怕啊，他想。队友会有多震惊，粉丝会有多失望，俱乐部高层会有多震怒……说不定他会被封杀。失去所拥有的一切，甚至参赛的资格。也就是说，去年，夏季赛结束后，他站在灯光聚集的舞台上高举奖杯……会是他梦想的终点。
　　他低下头。她蜷缩在他怀里睡着了，像一只受伤的小猫咪，毫无防备的模样……只是他更怕失去她。他至今记得那一幕。冰天雪地中，万物都静止了，唯有那双小鹿般的眼睛恍然无措，直到他慢慢地、慢慢地把她拉起……那眼神像烙印般烙在他心底，成了他漫长而孤独的成长中唯一的光源，让他终于有力量去生活、去追梦、去爱……爱也好，恨也好，风风雨雨都走过来了。他的生命里不能没有她。
　　如果可以两全就好了。他多想在她的陪伴下斩获一座又一座奖杯，在领奖台上向全世界大声宣布：“我，谢扬，今天之所以能够站在这里，是因为有个人一直在背后关心我、支持我。她就是我的女朋友，白丹。”他台词都想好了，可惜现实是残酷的。他注定没有说出口的机会。是有她陪伴，还是斩获一座又一座奖杯……他只能选一个。
　　只能选一个……
　　“我爱你。”他低声说。
　　她迷糊地“嗯”了声，也不知醒了没有：“有多……爱我？”
　　那一刻，他忽然有种奇怪的本能，来不及思考，就已脱口而出：“爱到可以为你去死。”
　　“那如果、如果……”她蹙眉，似乎还是不大安心，“如果我是个骗子呢？我……”她声音很小，他凑近了去听，“我是个骗子……大骗子，我骗了你，”她有些语无伦次，“其实我、我……我没有怀孕。”
　　世界安静了一秒。
　　过了一会儿，他又听到均匀的呼吸声。原来她根本没有醒……公交车快到站的时候，他拍醒了她。公交车正好颠簸了一下，她睁开眼，小鹿般的眼睛恍然无措。又是这种眼神……他声音闷闷的：“醒了？”
　　她看了一眼车窗外：“到了？”
　　“下一站。”
　　她感到不对劲，侧过头，“你……”她打量了他一会儿，“你不高兴？”
　　公交车一到站，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她赶忙追过去。夜色中，他的背影忽远忽近，只是怎么也触碰不到……“王八蛋！”她边追边喊。一个女人大晚上追着一个男人跑，还喊着这样的台词，引来不少路人侧目。过了一会儿，他不得已停下，回过头：“你有完没完？”
　　“这么想我被认出来是不是？”他莫名地烦躁，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这么想上头条是不是？这么想……毁了我是不是？”
　　他语气很少这么冲。她愣了一下，“你……”她微微瞪眼，“莫名其妙！”
　　“我莫名其妙还是你莫名其妙？怀孕了还是没怀孕……这种事也能开玩笑？”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后来她忘了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她在原地傻站了很久。好冷。气候刚开始回暖。可她还是感到好冷。从心脏，到胸腔，到大脑……一点点、一点点地蔓延到全身每个角落，以至于她失去知觉，就那么一直傻站着。等到终于回神，她抬头，面前只有空荡荡的街道。他早已走了，大晚上把她一个人丢下了。脑海像放映慢镜头般，一帧一帧地回放刚才他的神情、语气、动作，以及那句话……
　　糟了，她想。他好像真的生气了。
　　李晓梅见到白丹的时候，白丹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两人坐在一家宵夜摊旁，头顶是蓝色的雨棚。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硕大的雨滴不断砸在雨棚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白丹微低着头，小鹿般的眼睛蒙了层雾气。她似乎对烤串、炒饭等香气扑鼻的食物都没兴趣，只是喝着酒。
　　就这么过了半个小时。
　　昏暗中，李晓梅不确定白丹是否脸红了，“别喝了，”她有些看不下去了，“你酒量那么差……”
　　李晓梅是几小时前接到白丹的电话，才知道白丹回了L市。白丹问她有没有空，想带男朋友过来和她一起吃宵夜。听到这个消息，李晓梅兴奋了，不停追问白丹男朋友的身份。对此，白丹只是神秘兮兮地说“你见到就知道了”。后来赶到约定地点，李晓梅却只见到白丹一个人。过了半个小时，白丹所谓的男朋友还是没有出现。李晓梅甚至怀疑白丹是不是在耍她。只是依白丹的性子……又不像会耍人。
　　李晓梅边打量白丹的脸色，边试探地问：“你不是说要带男朋友来吗？”
　　白丹抬起头，李晓梅吓了一跳。不远处，烧烤摊的火光忽明忽暗。照亮了白丹脸上的泪痕。
　　“他，他……”白丹笑起来，“他，哈哈……”笑着笑着，她忽然倒下去。不一会儿，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李晓梅叹了口气，果然还是喝醉了。
　　桌上的食物还剩了大半，不过李晓梅也没什么心情吃东西了。过了一会儿，她结了账。回来的时候，白丹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来电人是“王八蛋”。看到这个备注，她心中忽然升起不详的预感，犹豫了几秒，还是接起电话。
　　耳边传来一个低哑的男声：“喂，你在哪？”
　　“黄记夜宵摊，”她顿了顿，看了白丹一眼，“她喝醉了……”
　　还没说完，对方就挂了电话。
　　李晓梅不知是什么情况，也不知该怎么办。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郁闷地对着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的白丹，就在打算叫辆的士把白丹扛走的时候，忽然一个男人直奔过来，直接把白丹横抱了起来。他冒雨赶来，浑身湿透，还在喘气……不过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眼中只有怀里的白丹。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见她没反应，他蹙眉，小声说了句：“怎么醉成这样……”
　　昏暗中，他的五官、轮廓模糊不清，不过应该很帅……李晓梅莫名地感到熟悉。那种不详的预感让她顿时从头凉到脚底。为了证实这种预感，当他抱着白丹转身要走的时候，李晓梅急忙喊住了他。忽明忽暗的火光下，他回过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亮得惊人。
　　“李老师。”
　　真的是他……李晓梅如遭雷殛。除了看上去沉稳许多，他的样子还是没怎么变。她好一会儿才找回一点理智，说话有点颤悠悠的，“你、你是……”
　　“你还记得我吧？”他笑起来，“我是谢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