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江山》茴香面

5、第 5 章

　　南巡回京，赵桓第一时间就是进宫见皇帝汇报，皇帝也很久没见赵桓了，甚是挂念，便拉他一起用膳。皇帝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总是精神不济，今日见到赵桓难得高兴，便在御花园设宴。
　　“你这次南巡收获颇丰，整治了一些贪官污吏。”
　　“谢父皇夸奖，只是这都是冰山一角，天下之大贪官又如何能完全杜绝。”
　　“很快你登上皇位就可以大刀阔斧，大力整治了。”皇帝道。
　　“父皇您龙体健壮，儿臣还未能担此大任。”
　　“呵呵呵。”皇帝高兴，“朕身体如何朕很清楚，朕也是时候把大申交给你了。”
　　“父皇，您别乱说。”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骑在朕的肩上，把朕当成战马驰骋沙场吗？”
　　“儿臣记得，父皇怎么突然提起？”
　　“只是突然想起一些旧事，人老了就会经常想起以前的事情，那时候你母后还在世，她还做了朕喜欢吃的桂花糕，说起来，她都过世十年了。”
　　“母后身体一直不好，她临终前还做了桂花糕。”
　　“是啊，她临终还惦记着朕喜欢的桂花糕，朕想去拜祭她。”
　　“您身体不好，等您身体好些了，儿臣跟您一起去。”
　　“好好。”
　　赵桓刚回来没多久，沧河就发大水，大水不仅把农作物都淹了，连百姓的住所也冲塌了，灾情严重。赵桓自告奋勇要前去赈灾，皇帝甚为欣慰，只是担心他的安危，赵桓一番说辞说服了皇帝，皇帝就同意他去了，作为太子历练一下也好。
　　赵桓出发的时候皇帝亲自送行，在宫门外。
　　“你事事要小心。”
　　“父皇请放心。”
　　“等你回来，你就跟朕一起去拜祭你母后。”
　　“好，父皇请保重。”
　　赵桓飞身上马，带着赈灾队伍扬长而去。
　　灾情十分严峻，赵桓几乎是不眠不休，云上羽也在帮忙，每天也只睡一两个时辰。云上羽没有赵桓好精力，站在河堤上打瞌睡差点掉了下去，幸亏赵桓一手拉住他，然后赵桓狠狠骂了他一顿，把他赶回去睡觉了。
　　云上羽还是第一次见赵桓这么生气，可能是觉得自己碍事了吧，云上羽确实也困了，没有精力再想其他理由，沉沉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赵桓还在外面忙碌，赵桓也是好几天都没有睡好觉了，云上羽担心他的身体，让他回去休息一下，这里他来帮忙。
　　“你真的睡好了？”赵桓问。
　　“真的，我现在精力充沛。”
　　“嗯，你要多多关心自己的安危。”
　　“好，殿下请放心。”
　　赵桓不放心看了云上羽忙碌的身影几眼，才回去休息。他也知道身体重要，不能乱逞强，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赵桓醒来已经天亮了，灾民被安置整整有条，还生起了火做早饭，昨夜还乱糟糟的一片混乱，今早竟然已经都安置好了。
　　“殿下您醒了。”张聪端着粥走过来，“您吃点东西。”
　　“昨夜还乱糟糟的，这么快就整理好了？”
　　“全靠云大人，他昨晚指挥有条不紊，很久灾民就安定下来了。”张聪赞赏道。
　　“他人呢？”
　　“有几个孩子跟父母走散了，云大人在陪着他们，就在那边的营帐里。”张聪指了指不远处的灰色营帐。
　　赵桓走过去，张聪在后面喊：“殿下您不吃点东西吗？”
　　“等下吃。”
　　撩起帘子，里面横七竖八的躺了几个孩子，云上羽跟一个孩子靠在一起也睡着了，刺眼的光亮一下子弄醒了云上羽，睁开眼看到赵桓。
　　“殿下？您醒了。”
　　“你把灾民安置得很好。”
　　“谢殿下赞扬。”
　　“这一夜你也累了，跟我去吃点东西。”
　　“嗯。”云上羽站起来，因为睡姿的原因，腿压了很久都麻了，站不稳差点跌倒，赵桓连忙伸出手扶住他。
　　“谢殿下。”
　　“怎么了？”
　　“腿麻。”
　　“哈哈，能走吗？”
　　“可以。”
　　用过了早饭，云上羽跟着赵桓去到河堤，缺口总算是补上了，等后续加固就可以了。站在河堤上看着灾民，有灾难后重逢，抱在一起痛哭流涕，有为痛失家园而哭的，也有为痛失亲人而哭的。几十具尸体裹着草席摆放在河堤边上，一片悲恸的痛哭声，云上羽都有些感触，失去亲人的滋味他清楚得很。
　　一块雪白的手绢递到自己面前，云上羽愣了一下，有些窘迫接过擦拭自己的泪水。
　　“让您见笑了。”
　　“感同身受实属正常，人世间本来就是有喜有悲，你看，那一家人不就是重逢了。”赵桓指向远处。
　　云上羽看过去，一对母子向父亲跑过去，三人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赵桓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有过这样的情景，父皇出征回来，他跟母后一起奔向父皇的情景，时隔多年依旧历历在目。出发赈灾前夜他见了皇帝，只是简单闲聊，下下棋，皇帝已经看出他有心事。
　　“怎么闷闷不乐的？”
　　“无事。”
　　“你是朕的皇儿，有事没事朕还是看得出的，说说，看朕能不能帮你解决。”
　　赵桓抬头看了看皇帝，他看到了皇帝苍老的容颜，看到了皇帝两鬓斑白，看到了皇帝关切的眼神，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儿臣只是在想明日出发赈灾的事情。”
　　“是啊，你明天就要出发了，早点回去歇息吧。”
　　“是，儿臣先告退了。”
　　父皇对他寄予厚望，他无法将自己的心事说出口，只叹造化弄人。
　　皇帝得了急病，突然就一病不起了，太子收到消息的时候还在外赈灾，快马加鞭赶回燕京，来到城门之下已经看到城上已经挂满了白灯笼，赵桓直奔进宫，里面愁云惨雾，所有人都披麻戴孝，跪在地上哭。
　　赵桓直奔到皇帝床前，皇帝双眼紧闭，面容祥和，却已经是没有了生气。赵桓想起他出宫前皇帝还跟他说等他回来就一起去祭拜他母妃，可是他才离宫一个月，父皇却已经不在了，赵桓痛哭出声。
　　赵桓还没伤心多久，接下来的事情让他措手不及。皇帝驾崩就必须要马上立新帝，当李公公宣读圣旨要立二皇子赵眠为帝，赵桓跟云上羽都难以置信的抬起头。
　　“儿臣领旨。”赵眠接过圣旨，站起来。
　　云上羽想问问，但是赵桓阻止了他。
　　明明赵桓才是太子，当皇帝也是赵桓登基，朝中有大臣不服，要求当面检验圣旨的真伪，圣旨确实是皇帝的御笔亲书，皇帝驾崩前也有好几名官员在场，都可以作证皇帝确实是改变了圣旨，要立赵眠为帝。一切证据摆在面前，挣扎也是无谓的，有几个向着赵桓的大臣不服气，赵桓看着他们摇摇头，赵眠是小气记仇的人，不服他的人统统都会被杀掉，现在更应该明哲保身。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在一片的皇上万岁中，赵眠登基，国号开元。
　　回到太子府云上羽生气的问赵桓为什么不让他问清楚。
　　“父皇驾崩的时候只有李公公跟二皇兄在旁边，就算他篡改圣旨我们也无凭无据，你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这样质问新帝，只会惹来更多的麻烦。”
　　“明明您是太子，要当皇上也是您。”
　　“上羽，不要胡言乱语。”赵桓低斥，“要是让有心人听到了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云上羽生气的闭嘴。
　　新帝登基，赵桓被封为安王，赏赐了许多珠宝黄金，还以保护赵桓为名派了许多官兵把守安王府。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是要软禁赵桓，赵桓是太子，本该是他当皇帝的，现在由赵眠当了皇帝，赵眠肯定是视赵桓为眼中钉。朝中不少官员都是赵桓这一边的，所以赵眠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清除这帮人，莫须有的罪名贬官，抄家，把一批老臣子打得七零八落不成气候。
　　云上羽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赵桓失势，他云上羽就什么都不是。赵桓倒是像无所谓一样，每天赏花听曲，日子过得逍遥自在。云上羽认为赵桓肯定在酝酿什么大计，自己也没有问他，反正时候到了赵桓自然就会告诉自己，然后也每天跟着赵桓赏花听曲，泛舟湖上。
　　日子优哉游哉的过了两个月，一天用晚膳的时候赵桓中毒了，幸好中毒不深，吃点药就没事了。云上羽生气的要府上所有人都过来一个个审问，竟然在安王的饭菜里下毒这可是死罪。
　　“不用了。”赵桓摆摆手。
　　“为什么？要是这毒再厉害点您就这样交代了。”
　　“你问他们也没有用，他们不敢，能在饭菜里下毒而不被发现的人只有一个。”
　　“您说的是。”云上羽震惊，也猜到了是谁。
　　“没想到我已经当个闲人了，他还是不放过我。”
　　“我一直以为您有什么大计，一直游山玩水掩人耳目。”
　　“我没有大计，这样挺好的。”
　　云上羽勃然大怒，“我一直跟在您身边帮助您，扶持您，就是希望您登上皇位，您现在却这样放纵自己！那我多年的努力算什么？”
　　“啊，我忘记上羽想要权倾朝野，是我失策了。”赵桓拍拍脑门。
　　“我是想权倾朝野没错，可是您这样不是愧对先帝吗？”
　　“那上羽说怎么办？”
　　赵桓这样一问倒是把云上羽给问住了，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新帝现在想要杀人灭口，把人逼上绝路，当然就是要奋起反抗，夺回皇位，难道要坐以待毙吗？简单说就是谋反。但是谋反两个人云上羽怎么说得出口，这是诛九族的死罪，到时候连累大哥他就是罪人了。
　　赵桓知道云上羽在想什么，于是缓缓道：“你忘记了你是黑户吗？”
　　“黑户？”
　　“当初你偏要留在太子府，你大哥说要跟你断绝关系的，所以你虽是我的幕僚，但是你赌气说自己是孤儿，所以你并没有留下任何的户籍信息。”
　　云上羽仔细一想好像是这样的，大哥还被他气的两天没有吃饭。云上羽看了眼赵桓，然后拉了张凳子过来坐下，低声跟赵桓讲他的谋反大计。
　　“你真的想我这样做？”赵桓问。
　　“难道您不想？”到手的皇位被人抢走，按理说肯定是想要回来才是。
　　赵桓顿了一下道：“那就按你说的做吧。”
　　“好。”
　　现在最首要的事情就是赵桓要离开燕京，这里是新帝的地盘，赵桓被重重监视，新帝不断的下黑手，赵桓可没有九条命。于是云上羽想到了他二哥。他二哥是连平教的教主，要他们帮忙安全送赵桓离开燕京。
　　云上影被他大哥禁足在家，无聊跟下人斗蛐蛐，正兴起的时候一只鸽子落到了下人的头上，还拉了一泡鸽子屎。
　　“小马哥，看来你的运气要来了。”云上影一边笑，一边把鸽子捉下来。
　　“二少爷，我去洗个头。”
　　“去吧去吧。”
　　云上影取下鸽子脚下的纸条，看了一遍，要造反吗？这样可是要诛九族的啊，不过他喜欢，一家人亡命天涯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大少爷，二少爷又离家出走了！”
　　“他又死哪里去了？！”